【西方城镇希卡城·偏远渔村】
朦胧的晨雾就仿佛一袭掺杂着水汽的透明色纱幔缓缓在整个天地间漫延笼罩着,渔村周围的景色如仙境般烟雾缭绕。
渔村的居民陆陆续续点燃了一根根火把,微弱的火光勉勉强强能够照亮他周围的一小圈地方。
来到村外,隐约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紧接着一些居民脸上露出了极为抵触的表情,但自从两个多月以前,这种血腥味就从渔村不远处的森林里传出来。请求教国调查,上访教会的信件也如同石沉大海般,了无音讯。村民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与那片弥漫着血腥味儿的森林选择妥协,毕竟马上就要入冬了,他们还需要从森林里砍些柴火用来过冬。虽然这个时候很多人的家里早已经备足了过冬的柴火,但这是一个破旧潦倒的穷村子,每年临近冬天到来之际,村长都会组织村里的青壮年去森林里给那些孤寡鳏独砍伐给他们过冬的柴火。虽说有些累,但毕竟也是做好事,平常时候,这些青壮年都会愿意跟着村长前往。
但最近不同,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对进森林非常抵触的,因为已经有五六个人失踪在森林里了,而且每一个都是二十来岁,正值壮年的小伙子,听说是和森林深处一潭湖水里的变异尸体有关,因为唯一一个可能看到过真相的青年,已经疯了,每天嘴里都不停喊着湖水的尸体,湖水的尸体。不过村里的老一辈不那么认为,他们更觉得是最近教国的不作为,惹怒了森林里赐予他们过冬柴火的女神,所以向他们这个村子降下神罚,总之众说纷纭。
然而最为诡异的还是要属村子最西头的那户人家,那里本来是由一家三口居住的,但是就在血腥气味出现后的不久,那户人家的夫妻就双双暴毙在家里,而且死状奇惨,听当日过去的村民说,身体里连一滴血都没有了,简直就像是被活生生的把血抽干了一样可怕,但没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那家唯一幸存的小女孩,已经因为过度的惊吓,导致精神出现了创伤,连说话都做不到了,现在只能每天靠上山自己采些果子填饱肚子,活的就像是个野孩子。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村长每年组织村子里的青壮年砍些柴给她们这些孤寡鳏独过冬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但要是组织大家伙筹集粮食救济这些人,那绝对没有一个人会去响应,毕竟他们自己一天活的就够拮据了,谁还有多余的粮食去救济别人,又不是城里那位手眼通天又富裕到能够买下整座城的卡顿老爷。
一群青壮年正陆续在村口聚集着,不知是谁吹了个极为轻蔑的口哨,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在村口的远处,是一个穿着件已经烂的跟破布差不多模样衣服的小女孩,看着六七岁的年纪,满脸的泥垢已经让人瞧不出来是个人了,简直就像是个刚刚在泥潭里打过滚的泥猴儿,估计就是城里的乞丐看到她,都要嫌弃。
此刻那个小女孩正背着一个破旧的鱼篓朝着远处那座森林里走去,因为那里从树冠上掉落下来的烂果子足以填饱她一天的肚子,不过因为冬天马上就要来临之际,就是森林里的烂果子也都被那里的小动物给藏进了洞,要想在找些能吃的果子,那就只能向更深处的森林去找了。
“如果冬天来了的话,小零是不是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了......”
“饿死更好,像她那么大,怎么烧火估计都不会吧,要是一不小心把整个村都烧了,大家伙都要跟着倒霉,晦气。”
一个青年伸出手挥散着面前的空气抱怨道,就好似离那个小女孩很远都能闻到她身体上那种臭味一样。站在他身边的同伴然后搭腔道:
“差不多行了吧,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再说人家爸妈在的时候,过的比我们都要好,都要幸福。都说天神见不得身处于贫困却生活温馨的家庭,看来这句话是没错的,以前她们家的温馨那是全村人都羡慕的,这下好了,估计就是一个冬天也活不去了。”
望着那个小女孩逐渐远去的娇小背影,村口青年视若无人的你一句我一嘴的谈论着,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那个小女孩有一丝的怜惜之情,凉薄的人性是可怕的,凉薄的环境更是可怕,它甚至能够在任何一段时间里,潜移默化的改变所有人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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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纯粹的黑暗过去,森林里的雾气也消散的一干二净,此刻的天空已然非常明亮,白云就像是勾勒在冰蓝色幕布上的一丝丝线条,零零散散的点缀着整个天空,已经感受不到什么温度的太阳光从森中湖周围的一片片枯叶树冠中照射下来,在一汪平静的湖面上形成一圈圈耀眼的游弋光斑,深秋的冷风带着即将到来的冬天独有的凌冽,迅速的在林间穿梭,最终完全融入进这里浓浓的血雾之中。
血雾之下,是散落一地发着粼粼幽光的白骨,看不出是什么动物,更看不出是什么物种,只是零零散散的被遗弃在地上。不远处,是一棵参天的大树,在它突起的根茎部位,还有具被一柄无色长枪固定在上面的苍白少女,就像是一只被神明封印在此,已经睡着的鬼魅。
梦境里是那一夜尽是熊熊火光的夜空,伴随着刺破天际的六声巨响,附带着不同光芒的金色长枪,从天而降,就仿佛是神明向安普莎投射下来的黄金处决之枪,紧接着,另一柄无色的长枪在她已是濒死之际,毫不犹豫的刺穿了她的心脏,然后如同一颗流星般被刺穿到这棵巨大的树根上。
不过,安普莎的心脏是在右边,而且在那次致死危机的巨大压力下,安普莎打破了十几万年都未曾突破的瓶颈,从八星魔王进阶到了九星魔王,但是这个裁决式魔法还是太强了,不仅将她新进阶的魔物身体再度攻击到了濒死的状态,而且这柄空灵属性的枪还附带着阻断自我治愈的效果,若不是安普莎拥有强大的生命力并且没有血瘾,恐怕早已经是一具只知道喝血的行尸走肉了。
但如今一直维持着这样的一副姿势,就像是一具尸体般被固定在这座树上,安普莎甚至恨不得变成一具行尸走肉,那样至少不会显得像这样无趣,只能像是一只捕蝇草般,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当然,安普莎唯一不同于捕蝇草的是因为,她还有身上那件白色碎花长裙附带着的很多白色铜铃,那有着蛊惑任何级别低于她心神的效果,平时为了维持生命,只能够蛊惑周围鸟禽或是小动物自己过来,但偶尔也有一些胆子大的人类,不需要她使用铜铃,就会因为好奇,自己朝着她这边过来。
就比如现在,安普莎又察觉到了人类的气息。紧接着她能够清楚感受到人类的体温离她越来越近,渐渐的一道阴影盖在了她正轻闭着的眼皮上。
安普莎下一秒便立刻睁开了她那双鲜红的瞳孔,然后跟往常一样的伸手掐住了那个人类的喉咙,张开了嘴中的一双獠牙,整张俏美的面容就如同一只多日未曾进食的野兽。
紧接着蚊子般大小的挣扎声便从她的手掌间传过来。
“是个小崽子么?”
安普莎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嘁!太脏了......”安普莎不屑的瞥了那个小女孩一眼之后,就把她随手扔到了一边儿,一鱼篓的烂野果也摔落的遍地都是,但那小女孩似乎精神有些不太正常,脸上竟然没多少害怕,反而起身弯腰捡那地上的果子。
“原来是个傻子。”安普莎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之后,随即转过头去,看着另一个方向的光景,反正她昨夜刚刚吃了一头熊,此刻一点儿也不饿,更何况那个小女孩虽然是个人,但身上却那么脏,那么臭......
安普莎正侧着头想着,她那只耷拉在树上的胳膊就突然自己微微的动了动,然后在她低头看过去的时候,那小女孩竟然不知从什么时候爬起来了,而且此刻正朝着她的手里塞着一颗颗都已经长着一层白毛的烂果子,安普莎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愤怒了起来,“你找死是么?”下一个短暂的瞬间,安普莎就把那个小女孩一脚踢出了半米多远,然后把手里那几颗黏黏的烂野果毫不犹豫的甩在了她那脏兮兮的身上,“滚!”安普莎说完,还不忘张开她那张嘴里的一对獠牙,继而发出了一阵野兽般的嘶吼之后,总算是把那个傻子给吓跑了。
看着那女孩逐渐消失的身影,安普莎的愤怒却迟迟没有消散,毕竟在酆都生活的十几万年里,像这种一点儿营养都没有的低等品质的果子,用来给她佐餐都不配,更何况是这种都已经发烂,黏糊糊的垃圾了。
这种东西沾在她的皮肤肌理上,简直就如同被玷污了一样令她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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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笼罩的村子里,除了时不时从远处森林刮来的血腥烈风之外,听不见一点儿的声音。在这仿佛万物人踪灭的死寂气氛里,小零背着鱼篓,赤脚踩在一片浅浅的鱼塘里,拿着一根长长的带尖儿竹竿,摸索的朝着更深处有鱼汇集的地方缓缓前进着。
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是早上那个最开头说话的青年男人。
“小零,是没有找到野果子吃么?”青年趟进鱼塘,把她一把抱了出来,然后看向她询问道。
不过小零是一如既往的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瞅着他。
青年拿她没辙,但作为一个人,实在舍不得看见这么小的女孩在他的眼前死去,“我家今天有几条鱼被村里调皮的孩子扎死了,你跟我过来,我拿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