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黑暗笼罩着整座巨大的都市上,刺骨的冰冷混在空气里渗透在每一个角落。
都市中心那由十几座神殿组成的教会总部,深深地陷进了整个漫天沉灰之中,在深邃的黑暗下透出一股黄沙四起的骇人景象。深不见底的黄沙之中,则是一阵一阵铿锵的破坏之音,以及时不时从里面传出来的惨叫,仿佛在那黄沙之下,就是一个惨绝人寰的人间炼狱。
而在教会总部不远处的一座华丽皇宫却呈现出了一番不同的景象,显得格外静谧。
连绵起伏的无数个大小阁楼宫殿仿佛一座座没人居住的遗迹般凄冷无比,沉睡在黑夜的纱帽下面。唯有最高的那一座阁楼寝宫在隐约亮着灯光。
纯白华贵的床上,作为西方斯帝兰教国的代君主,艾德文娜·亚莉克希亚轻轻地起床,光着脚,踩在冷冰冰的圣洁地板上,优雅的坐在了床边儿,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说:“教皇大人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亚莉克希亚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将从香肩滑落的睡袍肩带给提了上去,不自觉地散发出了一种纯欲的模样。
就连站在她身前不远处的老教皇,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了一抹红润之色,“陛下,在过两年您都二十岁了,也该注重注重仪容了吧。”教皇和蔼可亲的说,仿佛就像是位老父亲般教育道。
“哦。”
亚莉克希亚轻应了一声后,然后随便拿了件保暖的锦袍裹在身上,只剩下一对纯白象牙般双腿纤细而光滑的踩在地板上。
教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也不想多说些什么了,直接开口冲着亚莉克希亚说:“吾有一事不明,陛下,明明在两天前,灰谐镇就传来前代两只妖皇,堕龙神与魔蝎王苏醒并杀死了始祖“王侯”的消息。吾等神殿骑士奋力疏散平民出城避难,而陛下为何又派斯帝兰军队封锁合众国都市,阻止平民出城?”
“欸?人都走了谁来供奉神明啊。教皇大人啊,您忘了吗?无论什么怪物,敢侵扰这片圣洁的土地,神明不是都会降下惩戒嘛?想当初这句话还是您教给我与哥哥的呢,至于那些不幸罹难的平民,也只是命数已到吧。更何况,我也没想到那群怪物真的会破坏神殿吧。”亚莉克希亚娇媚的笑着,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动听悦耳。一点儿也没有一个皇族的模样,反而更像是个不知亡国之痛,仍旧欢快取悦男人的风尘女子。
“唉,陛下啊。你这样可是会让民众对神明逐渐失去希望,这样才是对神明最大的不敬啊。”教皇佛口婆心的说着。
不过亚莉克希亚则是仍旧不把这件事当回事,在娇媚的笑了几声后,然后娇滴滴的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教皇大人。毕竟我的年纪还小嘛,以后会及时改正的啦。”
“哼”教皇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她的,不过相不相信也无所谓了,毕竟如今强大的怪物正破坏着合众国,这个什么东西也懂的小丫头能不能活过今夜都难说呢。
教皇心里想着,随即开口对亚莉克希亚和蔼的说:“陛下,您知道就好。那么吾这便动身去各个城市调集兵力了,毕竟也不能什么都交给神明来做,我们这些信徒还是做好本分的事比较好。”
“啊,那就辛苦您了,教皇大人。”亚莉克希亚将一双柔嫩的手放在胸前,娇滴滴的感激教皇。
等到教皇走出去之后,亚莉克希亚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但眼神却异常冰冷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光着脚站起来,踩着一片圣洁的地板上,最后在梳妆台前轻盈的坐下,锦袍与睡袍相继从她的身上滑落,七八道深深浅浅的伤痕遍布在了她光滑的背上。
亚莉克希亚坐在镜子前,心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感,尤其在看到了肩上那个被魔法银水烙上去的教会刻印之后,心里就更加的一言难尽。她明明是个所有人都应该羡慕的皇族,但可悲的是,她出生在西方,出生在斯帝兰。因为这里的皇族简直就是天底下最低贱的皇族,无论男女,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要被带离皇宫,统一在教会神殿里学习知识,从小就要被灌输以神明为尊的思想,但其实,不过是以教会为尊的思想罢了。说到底,从三百年前,第三十二任教皇以神的名义戕害了斯帝兰皇帝以及所有子女,之后的斯帝兰皇族仅仅只是教会以国家的名义管控全国的傀儡。
不仅要从小就被带到教会去统一灌输替神为奴的思想,还要在十六岁成年之后,被烙印上魔法印记,这种印记能够令教会掌握每一位皇族私下里的一言一行,每天跟什么人说话,去过哪里,都会被教会的人所知晓,甚至还能够直接控制她们的生死,这种烙印对亚莉克希亚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耻辱,就和奴隶的印记一样充满了耻辱。
但即便如此,亚莉克希亚也不敢将心里想着的话说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像此刻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肩上这一个耻辱的印记,心里充满不舒服,而这种感觉则让她心烦意乱,但奈何不敢宣泄出来,只能够伸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把修眉的小刀,在自己的身体上发泄着对生活不甘的负面情绪。
不消一刻的功夫,亚莉克希亚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清纯的脸上与一对蓝白色瞳孔里充满了痛苦,滴答滴答的声音随即从她身后圣洁的地板上传出,微微腥甜的气味逐渐弥漫在她的周围。
“那个老东西是跑了吧......今夜我是不是会被那些把神殿都能炸毁的怪物杀掉啊......好想大声地喊出来教会快点儿覆灭啊......但我的小哥哥还在他们的手里......如果我死了的话,想必他也会成为新的傀儡吧......可是他连话都说不出啊,就不要再迫害他了啊......但教会那群人,怎么可能放过他啊,神啊,我们受苦受难的时候你在哪?大厦将倾、百姓罹难的时候你又在哪?你简直就和教会的人一样,都是群表里不一的斯文恶徒,你们永远都只会笑着掠夺我们这些人的生命、财富、甚至精神......”亚莉克希亚的心里越想越崩溃,但伴随着她放在自己背后的那把修眉小刀发出的骤然一声划破皮肉的厉响。
亚莉克希亚猛然睁大了双眼,失声惨叫,逐渐陷进去的恨意也瞬间消散,只剩下后背那一阵令她倍感清醒的疼痛。
强忍了一会儿疼痛之后,亚莉克希亚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抽出些纱布与消毒的药剂,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治疗包扎后,轻轻穿上了刚刚滑落在椅子边的睡袍,静静的坐在了镜子前面,清纯的脸上是一片苍白。
“有时候......死去或许会比活着要幸福吧。”
就仿佛是想通了一样,亚莉克希亚的脸上有归于了一片平静,生在这样的境遇下,是她的不幸,但万幸的是她拥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强大心态。“要不......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吧,毕竟活着不能由己,死了总归要如愿以偿一回。”亚莉克希亚心里想着,轻轻脱下睡袍,然后换上了一件如同黑色羽翊般的纱裙,在她们国家,黑色羽翊是不详的象征,所以只有人死了之后,才会穿着跟羽翊差不多的黑色服饰入土。
“恩。不错,真没想到啊,我这一生最先穿上竟然不是婚纱,而是黑色的亡裙啊。”
亚莉克希亚一边看着镜中被打扮的无比美丽的自己,一边儿在手腕与脖子上戴着一个个精美的首饰,就连她那如同瀑布一般的浓密银发都被她细致地绾成了个雍容华贵的发髻,并且插上了一根蝴蝶形状的发钗。
突然,一阵热风“呼”的吹开了位于阁楼上的寝宫窗户,然后席卷进来了一阵阵刺骨的冰冷寒气。
亚莉克希亚心中没什么恐惧,只是静静的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并且在紧紧固定了一下发髻上的发钗后,她有点儿好奇的把蓝白色的目光从镜子上移开,在看见那扇被打开的窗户后,将双手轻轻放了下去,紧接着,镜子里除了她之外,还出现了另一个火红色长发的绝美女子,此刻那名女子已经将一把鲜红纹路的刀刃抵在了她的脖子,看那女子的面容,跟她的年龄差不多,但是那一脸冰冷的沉稳神情,却是她这辈子脸上都没有资格拥有的表情。
不过在看到了是个女性之后,亚莉克希亚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平静的闭上了双眼。
因为如果是女性的话,或许会让她相对痛快的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