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杀我的,他们根不想活捉我!”
那匕首离赵和很近,这个时候,赵和心中既是恐惧,又是兴奋。
谭渊、温舒已死,刺奸司都已经不捉他了,还有谁会来刺杀他?
心念电转之间,赵和反手一提,才从那弯腰的家伙手中夺来的匕首与对的匕首撞在一起,发出铮的鸣响。
赵和觉得手腕子被震得发疼,对的力气好大!
他情知不能被缠住,便将另一只手一扬:“再吃我一包石灰!”
一团西飞了出来,那刺客眼见同伴们被石灰迷了眼睛,再见他挥手,哪里敢大意,一边退一边挥袖护住面部。
借此之机,赵和飞身逃走,那人才看清楚,赵和扔出的只是一块破布罢了。
“有贼,莽山贼来了!”赵和一边跑,一边大叫。
那两个没有中石灰粉的贼人正要追他,可随着赵和这一嗓子,周围一片哗然。
除夕之变的惨事才过不久,咸阳百姓对莽山贼正是痛恨万分,现在看到几条大汉手执匕首追一个少年,几乎毫不犹豫就相信了赵和的呼喊。
他们纷纷叫骂,不少人还抄起了木棍扫帚,有人干脆就拿起板凳,一个个砸向那两大汉。那两大汉见此情形,不敢再追,只能扶起同伴,带着他们狼狈逃走。
赵和回过头来,喘着气,看到没有追来,这才稍稍放松些。不过看到巡街的武侯们纷纷跑来,他情知自己身上背着的麻烦太多,不愿意被他们缠住,当下看准李果他们追人的向跑去。
半路上李果与俞龙铁青着脸跑了回来,见到他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调虎离山!”俞龙哼了一声道。
李果垂头,默不作声。
才是李果犯了错误,被对调走,狂追不舍,俞龙怕他出事,所以才紧随其后,结果就是让赵和置身险境。
赵和拦住俞龙,不让他再李果。
赵和能理解李果为何会穷追那个贼人,贼人扒走了他的钱袋,如今家境不宽裕的李果若不追回,很有可能就要捉襟见肘,甚至一大家子都要因此挨饿。
俞龙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才叹了口气,没有再什么。
“是冲你来的么?”俞龙问道。
“是。”赵和点头。
他想到那些刺客眼睛被撒进石灰时的呼痛叫骂,有些不解地道:“这伙人很怪,我瞧着……唔,当时我听得他们了这样一句话。”
他将对的话了一遍,俞龙听完之后,神情有些怪异,好一会儿,他低声道:“是犬戎人。”
赵和霍然惊觉:“你确定?”
“才那句话是犬戎语,卑鄙狗贼之意。”俞龙道。
完之后,他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才发觉华宣可能与犬戎人私下有往来,紧接着就出现了犬戎人当街行刺赵和的一幕,无论是谁,都会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赵和也是奇怪,若这些犬戎人真是与华宣勾结,那他们来刺杀他做什么?
“先离开这。”李果看着四周,见来多的差役向这边奔来,他低声道。
陈殇家中。
陈殇趴在榻上,歪着脑袋,听赵和与俞龙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一遍。
听完之后,他便陷入深思之中。
赵和知道这家伙不靠谱,从来不觉得他能够想出什么来,他与俞龙声商议,但正在这时,陈殇却幽幽地道:“我记得子云对犬戎人很熟悉,那个引走硕夫与子云的,应当不是犬戎人吧?”
此语一出,俞龙与赵和没有再商议下去,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陈殇。
“咸阳城中有人与犬戎勾结啊,会是谁呢……”
“莽山贼。”旁边沉默不作声的李果忽然开口。
“什么?”
“诱走我们的,是莽山贼,我认出他了!”李果猛然一拍自己的腿。
他不只一次与莽山贼打交道,加之眼力极佳,认出其中一两个重要人物并不意外。
“莽山贼和犬戎怎么搅到一起了,然后还要加上国子监的华……”赵和揪着自己的头发,觉得面前就是一团乱麻。
俞龙起身道:“我再回国子监一趟,看看华祭酒回来没有。”
“不急,不急,那犬戎人失手,现在肯定在扫尾,如今最急切的还是在他们完成势扫尾之前,将他们翻出来……犬戎人入城,肯定在西市都有记录,我觉得你们还是先去西市。”
陈殇总算出了一个靠谱的建议,赵和有些讶然:“你今日倒不糊涂啊。”
“我向来就不糊涂,我明着呢,只不过对付一般人,还用不着我去多想。”陈殇得意洋洋。
他正得意间,外头又有人敲门:“陈殇,陈殇可在?”
李果出去开门,过了会儿,满脸古怪之色地回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人。
陈殇来趴在那儿的,见到随李果进来的人,立刻想要爬起,但这一动,牵动了臀部的伤口,痛得他又趴了下去。
来者是侍剑,清河县主身边的那位使女。
她先是扫视了一眼陈殇家中,一个单身汉,只带了两个普通仆人过日子,这屋子里收拾得自然不怎么样。而且陈殇生性风流,屋里还有不少他在风流场上的战利品,侍剑看到这些,脸色微红,鄙夷之色也随之流露出来。
她又一一看着屋里的人,望见俞龙李果还有赵和,嘴角就往下弯,在赵和面上停了一下,也没有打招呼。
最后,她才居高临下睨视着趴在那的陈殇。
“听你逞英雄,结果挨了军棍?”她问道。
陈殇陪着笑脸:“哪里是我逞英雄,还不是为县主做事情,那日咸阳令署事罢之后,我被召入军营中,将主觉得我未能办妥事情,所以就打了我。”
他有意将自己挨打的原因扯到清河县主身上,侍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撇着嘴道:“少在那儿胡八道,若真是因为县主,羽林中郎将根不会打你,还不是你这厮自己犯错……呃,这个给你!”
她扔了一个瓶子在陈殇榻着,陈殇有些艰难地抓住:“这是……”
“县主知道这事了,她心肠软,有些不忍,令我给你送点药来。哼,若依着我,给你送药?送毒药还差不多,瞧瞧你以前做的破事情!”
“那是以前,年少无知嘛,自打结识县主之后,我可就把她的教诲记在心上,老老实实,踏踏实实,勤勤恳恳……”
“少废话,早点养好伤,把自己收拾得象个人样!”侍剑将他表白的话堵了回去。
她没有和屋子里别人打招呼,甚至连坐都没有坐,但在出门前,又有意无意看了赵和一眼。
赵和有些莫名其妙。
他并不喜欢这个侍剑,对那位话转得如水车一般快的清河县主,也谈不上太多好感,虽然对到咸阳令署帮过他的忙。
“我横之,你是多通透的人,怎么见到清河县主,变成了这模样?”俞龙忍不住道。
李果也连连摇头,表示对陈殇表现的不满。
陈殇抿嘴,良久才道:“世上总是一物降一物……”
“我觉得我们还是赶紧去西市看看为好。”赵和看他那不争气的模样也很烦,当下建议道。
俞龙与李果都表示同意,又将陈殇一人扔在了家中,他在身后叫了几遍,可谁都没停下来。
在他臀部伤势好一些之前,看来是哪儿都去不了啦。
西市乃是咸阳城最热闹的坊市,市已经不,但也只是西市规模的一半。
这还仅仅是占地面积,若论人口,常住于西市的人口比市要多得多,市人口最多万余,而西市足足有三万,甚至也有人认为,包括隐户有四万。市大多都是来自大秦国内的客商,在西市,不仅有大秦内地的客商,周围藩属国、进贡国,甚至象犬戎这样半敌对状态的游牧部落的商人,也云集于此。
正是来自不同邦国的人们,带来了不同邦国的语言、风俗还有财货。
赵和赶到时正值午后,西市最为热闹之时,整个西市之中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哪怕是这正月的天气里,人都能挤出一身汗来。再加上驼马的气味,各种胡地香料的气味,南北咸货腌菜的气味,脂粉熏香的气味,总之就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让人吐也不是,嗅也不是。
当然还有酒楼食肆里传来的食物气味,赵和他们忙了大半天,再闻到这气味,肚子就咕咕乱叫。
“先找人,再吃饭。”李果道。
他非常恨刚才中了犬戎人与莽山贼的诱敌之计,因此迫不及待想要把人翻出来,好让自己出一口恶气。
“犬戎向来与大秦为敌,只有南附的四个部落,才允许他们入咸阳贸易,但就是这样,他们也不准随意走到,只能住于西市驼铃巷。”俞龙曾经在这里花了很长时间研究犬戎人,他领着二人轻车熟乱地从巷中穿过。
没有多久,他们便到了一处巷子,巷子极窄,只够一匹驼马行走,因此巷子里相对冷清。巷子两侧的门大多闭着,偶尔会有一位异族模样的人,或靠在墙上,或坐在门槛上,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赵和他们一行。
“别看这是我大秦西市,但在这里自有自己的规矩,有的时候,大秦的律法在这用不上,因为这些蕃人蛮子用自己的法就把事情解决了。”俞龙有些不屑地噗笑了一声,然后回头问赵和:“你知道他们的法是什么吗?”
“什么?”赵和问道。
“我给你看看。”俞龙完之后,脸色突然一变,原质彬彬,变成了狠戾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