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萤火亦有光(63)

“莲华尊者即将渡劫飞升。此次特意回到四象界,一是准备仿照离夜大宗师,将一身所学留在传承玉鉴中;

二来,尊者当年也曾得到过离夜大宗师的星阵传承,虽然并没有特意修习星阵一途,但和四象界的星阵师也算有同门之宜。

因此,她准备在离夜大宗师的出生地——玄武城,亲自讲解自己对星图和星阵的领悟,四象界所有星阵师都能参与,这场胜会将在寒冬季举行。

长生,大乘修士亲身论道讲授,不容错过,收到传信符后务必赶紧回来,为父等你。“

云顾安的那一抹神念耗尽,传信符也在长生手中化成了粉末,轻轻一吹,就散落在尘埃中。

……

长生收敛神识,内视灵台,唤醒了流光。

流光从通界神引中出来,不知何时竟换了一身衣服,亮银的料子,让他看起来更加“名副其实”了。

只长生这会儿没心情调侃他。

“莲华回来了。”

流光不甚在意的点点头,“比我猜的时间还晚了几年,如此沉得住气,果然是个干大事的。”

长生也是一脸赞同,”确实。“

一位即将飞升的大乘修士为了自身目的,居然能拉的下脸和四象界所有星阵师以“同门“而称,这才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云顾安传信说,莲华尊者即将渡劫飞升,这可能吗?”

流光摇头,却不是否认,而是不确定。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千景天道虽劝生灵为善,但祂的善,与我们所想不同。

比如这四象界,妖吃人,人亦吃妖,你能断定谁善谁恶?不过都是为了生存罢了。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魔修、邪修也是这世界的一部分,自由他们存在的道理。

像莲华这类的修士,虽说能够成功渡劫的可能性不大,但并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

流光说到这,瞥了一眼此时已经有一颗核桃大小的长生的神魂本源。

圣者以下皆为棋。

命运的手拨动了棋盘,长生入了四象界的这盘棋局,成了“变数”。

因此,这莲华能不能渡劫飞升,还要看长生的选择。

……

长生做了一个梦。

她来到了一个幽深不见底的地底深渊,这里弥散的血雾比四象生生阵夜晚时的血雾还要浓郁。

但她头顶上用珍贵的星光石镶嵌的四象星空,却使得她能将这深渊的一切尽收眼底。

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圆圈的血色长河,从河水中爬出来的源源不断血怨灵。

还有……血色长河正中,被无数从河中延伸出来的血光锁链紧紧锁住的……一只土麒麟。

那些血光锁链上附着着无数怨灵和诅咒,锁住了祂的四肢,穿过了祂的肩胛骨,套在祂的脖子上。

祂闭着眼,仿佛对外界无知无感。

长生只看了一眼,都不忍看第二眼,心中的戾气再也压抑不住。

“莲华!”

她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名字,仿佛在咀嚼着某人的血肉。

空旷幽寂的空间里,“莲华”二字就如空谷的回音,久久未能平息。

但那只麒麟依旧无知无觉,不知道是不愿醒来还是不能。

还有那些从血河中诞生的血怨灵,它们也仿佛看不见她。

但长生却不认为这是一个梦,至少不是她的梦。

飘然落在这只麒麟的身前,长生伸手触碰祂的鳞片,但纤纤玉手却穿过了土黄色的鳞片,直接摸了个空。

她的猜测成真了,只能凝血聚形的四不像,本身也只剩下一抹元神了。

“啪嗒”,一滴眼泪顺着香腮落在麒麟的额头。

仿佛没办法承受这悲伤而闭上眼睛的长生,没看到一直沉睡的土麒麟在这一刻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本血红色的眼睛在看到她悲伤的不能自己的脸庞时,渐渐褪去了血色,露出本来的样子——那是一双金黄色的重瞳。

“别哭!”

这个声音那么低沉浑厚,带着大地的厚重和沉稳。

长生不敢置信的睁开眼,“四不像?”

金黄色的重瞳中闪过一丝无奈,“吾名擎苍。”

长生一愣,眼中的光芒都暗淡了下去,“四不像呢?”

土麒麟或者说擎苍看着一脸“你要不是四不像,咱俩没话谈”的长生,一时无语,突然有点嫉妒四不像啊,即便那也是他。

”四不像是吾剥离的一抹神念,借由这血河诞生。”

说到这,擎苍深深的看了一眼长生,“四不像就是吾,想要毁灭世界最后却放弃的吾。“

“那个,四不像啊,我就是我,吾这个字除了表示你可能年龄很大,并且脱离社会太久之外,并不会显得你逼格有多高。”

擎苍:……

他居然会以为这狠心的女人会因为他现在的情况对他多心疼一会儿!

呵,真是天真!

“难道你不应该问吾……问我,为什么想要毁灭世界,又为什么会放弃吗?“

长生忍不住要敲擎苍的头,不过想到它现在的状态,不动声色的变成在空中挥了下拳头。

“你知道的,以我的聪慧和脑洞,不需要问也能猜到几分。

我想在就想知道,我特么找了你五年,你知不知道?当初咱们俩第一次见面,你算没算计我?“

擎苍:……

这天是真特么没法聊了,这是秋后算账啊!

不过看着长生认真的神色,他知道这个问题要是不解释清楚了,将成为他和长生跨不过去的心结。

“与你相遇这个真是巧合,我那时为了离开四象生生阵,蜕变成幼崽,没有记忆,没有修为,根本没有能力算计你。

不过一开始亲近你,是我潜意识察觉到你的身体中蕴含着巨大的生机,对我的成长有利。

“青木灵体?”

擎苍点点头。

“至于这五年你在四象生生阵内找我……我知道。”

说着这,擎苍顿了顿,鼓起勇气道:“但我不敢见你。在刚刚觉醒时,万年前的记忆铺天盖地的袭来,我认为你和莲华一样,因此想也不想就动手了。长生,我想杀了你,”

“但你最后没有杀我,你放开了我。”

长生看着擎苍痛苦的眼神,想像以前那样抱抱它。

但对于只剩下一抹元神的擎苍来说,一个拥抱都成了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擎苍却不像长生那么肯定,他默然不语。

他不想骗长生,但不知道如何说。

或许他剥离的那抹神念真的诞生了新的灵智,因为最后关头,他感觉有两种意识在争抢身体的控制权,他之所以放开长生,是因为四不像的意识也拼了命的阻拦。

擎苍这五年来之所以不敢见长生,是因为属于他内心的那份杀意,并没有消失。

莲华也不是一开始就变成后来那副模样的。

他和她结识时,她也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少女,她对他,比长生周到细心百倍。

长生一开始可是拿四不像当宠物养的,且有太多的事瞒着它闭着它,哪怕是如今,擎苍也看不透她的来历。

但他和莲华那时,真的是只有彼此,是对方最信任的存在。

他陪着她从一个炼气修士修炼至洞虚境,星海、黄泉,刀山火海,无处秘地险境,他们都不曾分离。

他救了莲华无数次,也替她谋求了无数机缘,莲华也将她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他。

没错,莲华和擎苍是一对恋人,他们相伴近两万载,夜夜相拥而眠,日日耳鬓厮磨。

那时,他爱她,她就是他的命。

但是最后,她还是亲手掏出他的内丹,吞噬了他的血肉,只因为她寿元将尽却迟迟不能晋阶大乘。

“你不是神兽吗?为什么不能帮我晋阶大乘?”

“你不是爱我吗?那为什么不能牺牲自己成全我?”

他爱若性命的人,哭着质问你,状若疯癫,但眼中却清明一片,带着即将晋阶的欣喜。

而那时,他刚刚从一个大世界碎片演化的宝地回来,拼死斩杀了一只地仙境的黄金蝾螈,带回来无数天材地宝,只为帮助她晋阶。

……

“莲华回来了。“

长生打破了一时的空寂,“我想你之所以愿意见我,拉我入梦,应该是因为她回来了。”

擎苍时时刻刻、日日夜夜承受者血怨噬魂之痛,万年来,没有一时安宁,是对莲华的憎恨支撑他坚持下去。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竟然没有多少波澜。

“这四象生灭阵、血怨阴河是她一手打造,这些血怨灵,都是她豢养的。

我当年为了救你,动用了一部分神魂的力量,触动了血怨咒,她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是莲华导致擎苍沦落到如今这种境地,不过这四象生灭阵是什么阵?

长生不认为是擎苍说错了。

“这四象生灭阵和四象生生阵有什么区别?”

“四象生生阵虽然掠夺生灵的生之力,但这些力量却用来滋养地脉,而地脉反过来又能蕴养生灵,生生不息、循环往复。

但四象生灭阵,一字之差,却天差之别。

此阵依旧能掠夺生之力,但这股力量却凝聚在血怨阴河之中,用来催生血怨灵,镇压我的元神。

这也是这万年来,四象界的灵力浓度越来越低的原因,因为地脉已经快枯竭了。

除此之外,血怨阴河还是莲华炼制的第二件本命法宝。

不过就算我这次没有惊动她,她也一定会回来。

她一身罪孽,只有在天道不全的四象界,吞噬了我的元神,再借血怨阴河中万载凝聚的生之力,才能成功渡劫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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