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瑟瑟苦笑，“话是这样说，可是对一个年近六十岁的老人而言，他这一生光明磊落，唯独到了现在，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做出了伤害集体利益的事情，若是让他们为此而道歉，他们脸面上承受不住。
即便道歉了，也会觉得自己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走在路上，大家一说话，他就觉得大家都在戳他的脊梁骨，慢慢也会抑郁而终……”
王强和王叔在一起工作的时间比较长，王强想了一想王叔的性格，忽然又觉得周瑟瑟说的一点都不错。
早晚会走上这一步的。
只是或早或晚。
王强一边开车一边擦眼泪，“昨天还跟我说话的好端端的人，今天说没就没了，这谁心里能受得了啊？”
——
王亮的葬礼刚刚结束，周瑟瑟就踏上了飞往国外的航班，依旧是带着王强和袁天明两人，这次多了个钱来源。
曾小满本来也想去的，但是家里孩子的病情愈发严重，说句不好听的，可能熬不过这个夏天了。
所以曾小满想要和孩子多一点相处时间，甚至请了长假，周瑟瑟他们离开四九城之前，还特意去医院探望了孩子。
是一个小男孩。
七八岁的样子。
很白很白。
眼睛也很大，眼睛毛很长，眨眼睛的时候就像是两把扇子忽闪忽闪。
可就是这样原本这个年纪应该在外面跑来跑去像个野猴子一样的小孩，因为脑瘫的病只能窝在床上，说话说不清晰，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四肢，头也是总往一边歪着，活得很艰难。
周瑟瑟留下了一笔钱，说是公司对员工家属的慰问。
曾小满一边哭一边笑，说着谢谢。
等周瑟瑟他们要走的时候，后面说话不清晰的小男孩忽然喊了一句，“阿姨，叔叔，谢谢你们……”
他话说的不清楚，也说的很慢，几个人硬是站在门槛上耐心的听小家伙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出来，才离开。
有点难过。
健康已经是作为一个人最大的财富了，好多人想活下去，却没有机会了。
——
转眼间。
春夏交际，长袖换了短袖，别墅院子里的花更是大片大片的灿烂的开。
小圆满天天问，“我的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
章姨每次的回答都是，“快了快了。”
刚开始的时候小圆满还期待，后面发现外婆就是骗人的，小圆满就再也不问了，每天搬着小板凳，一边赏花，一边等妈妈回来。
偶尔还会和哥哥一起被外婆带着去曾阿姨家里看望她家的哥哥，不过那个大哥哥看起来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他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大哥哥还和他们说话，还吃力的拿着玩具给他们玩。
上次去的时候是三天前，大哥哥躺在床上不会说话了，曾阿姨和叔叔一直在旁边擦眼泪，小圆满不知道大哥哥怎么了，回来后问朝朝，朝朝说，大哥哥快要去世了……
小圆满托着腮，转着小屁股扭过头，“外婆，我们明天再去看大哥哥吧！”
章姨笑着点头应下。
结果当天晚上。
小孩就走了。
小圆满和朝朝过去的时候，曾小满已经给儿子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服，他躺在那里……
好像从出生到现在，他第一次可以躺到这样直，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小圆满点着脚尖看，“外婆，大哥哥睡着了吗？”
章姨抹了抹眼泪，“对，大哥哥要睡好久好久。”
小圆满奶声奶气的问，“阿姨想他怎么办呀？”
章姨的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哽咽了，“可以看大哥哥的照片。”
小圆满又问，“那大哥哥还会回来吗？”
章姨轻轻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骗孩子还是在骗大人，“会的。”
结果当天晚上。
小圆满就从自己的小婴儿床上爬到了哥哥的床上。
小床挺大的。
两个小孩并排躺在一起也绰绰有余。
小圆满轻轻的哼了一声，“我都知道的，外婆还骗我！”
朝朝扭过头，“骗你什么？”
小圆满摸着小下巴，有些难过，“外婆骗我说大哥哥还会回来，但是我知道大哥哥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大哥哥死掉了，就像是姐姐养的小鸡，死掉了就永远不会回来了，永远永远不会！”
朝朝摸了摸妹妹的头，很有做哥哥的样子，“只要我们记得他，他就在。”
小圆满懵懵懂懂。
虽然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小肉脸，“我会永远记得大哥哥的！”
——
大院
快放暑假了。
小孩子们几乎是掰着手指头在过。
这天一大早，点点偷偷的打开电视机，调了几个频道之后，点点忽然尖叫起来，一边喊哥哥一边跳，“哥哥你快来，哥哥快一点，快一点！”
星星正在外面喂大黄。
听到之后还以为是妹妹出什么事儿了，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就看见点点满脸堆笑的站在屋里正中间，一只小手指着电视机。
星星顺着妹妹的手指指向看过去，就看见妈的身影出现在了电视上。
星星也激动，但是没有妹妹那样夸张，两只小手也紧紧握起来，“我……我去告诉大花阿姨，你快点去告诉刘姨，点点，你跑得快一点哈。”
兄妹两人分工合作。
出了家门，一个往东边跑，一个往西边跑。
点点喘着粗气跑进宋清明家里院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喊人。
刘红艳急忙出来，看见孩子这样子吓了一跳，“咋回事呀？点点？”
点点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一边说，“刘姨，你快去我家，看我家的电视！”
刘红艳很茫然，“电视？家里电视怎么了？呲火了？你和哥哥没事吧？”
点点一边拉着刘红艳跑，一边解释，“是我妈，我妈在电视里！刘姨，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刘红艳和何大花几乎同时到达，电视里正在转播比赛现场。
偶尔扫过一个全场镜头，点点都会提醒大家，“胸前的牌子上写了三的人，就是我的妈妈！你们看到了没有？我妈妈的头发卷起来了，我妈妈好漂亮！”
刘红艳和何大花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说实话，她们还真没看见，匆匆的一瞥，连男女都看不清晰。
果然还得是亲闺女，人家亲闺女就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