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柏的过度紧张令一旁的管家也感到了不适,这位老管家呆呆的看着老爷手中的信,有些迟疑的问道:“老爷…东夷那边…他们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
吴承柏脸上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把信件递给对方看。只见他一边把信折好将信封装入怀中,一边答非所问的向管家问道:“芸婉这两天怎么样了?”
“回老爷,小姐她…”
管家眼神下摆,心知自己不小心可能说错了话。只见他心不在焉的刚准备说几句‘小姐很好’,‘心情不错’之类的话时,便看到露儿那小丫鬟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急促的如同着了火一般,还不等站定便见她喊道;“老爷出大事了!小姐刚刚吐血昏过去了!”
…………
“对了小言…右威护大人她有没有在信里提你成亲的事!?”
与此同时在文水城城外,静莲与吴醒言这对师姐弟在一路聊着的情况下,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难民营地里。两人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聊到了这件事…
“嗯…也不能说没有…”
吴醒言闻言一顿,脸上神情既显得尴尬也有些低迷。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这才说道:“师傅她没在信里正面说过这事,只是很简短的提了一句…说我的终身大事千万不能儿戏,一定要慎重…还说我现在年纪还小,也不用那么着急,让我再好好的考虑一下…”
“……”
静莲一听少年这么说,心中便已明白静慈的想法…
吴芸婉,吴承柏这一家人的事很复杂,他们背后连牵扯到的人很多。先前醇近长就曾奉命要除掉这一家人,可以说如果不是少年横加阻拦,那么吴承柏现在已然没命了。
之前醇近长当着静莲的面大骂吴醒言,静莲虽然一直立场坚定的袒护着少年。但在她心中还是对吴醒言的做法有所保留的。今天她也是有意将话题引到这方面,就是想通过静慈在信中的意思,再劝劝对方…
“小言,你师傅的意思,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静莲微笑着替少年整了整衣襟,随即接着说道:“右威护大人她这是舍不得你!你可是她最优秀的弟子…不瞒你说,你师傅其实早就替你挑好了!”
吴醒言:“……”
“常言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静莲不顾少年那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你看咱们上清宫有多少优秀的女道士正眼巴巴的看着你呢!那个叫什么吴芸婉的野丫头有什么好的!?浑身上下病怏怏的,看着就不讨喜…”
“师傅她真的已经替我挑好了!?”
“对啊!小言你想要什么样的尽管跟师姐说,师姐一定帮你找来!”
“哦,是这样…”
吴醒言看着静莲那副滔滔不绝的样子,心里哪还不明白对方的用意。虽然明知道知道大师姐和师傅都是在为自己着想,不想让自己趟这趟浑水。可如今自己如果放手,那么吴芸婉他们这一家人铁定救不回来了。就凭他们家这些年来所做的那些事,上清宫一夜间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
…………
“我的孩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吴府里,吴芸婉的母亲坐在自家女儿的床边,看着自己那好不容易救过来的闺女,大哭着紧紧攥住对方的手。撕心裂肺的哭喊道:“你病成这样你怎么不说啊!?你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我跟你爹可怎么办…”
“……”
吴芸婉此时就这么呆呆的平躺在床上,两眼直视着床顶。身体就如同一具死尸一般,任凭自己的手被母亲抓着,不做任何反抗与解释…
“寿伯,你愣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扶夫人下去休息!”吴承柏不忍心看到妻子继续这么悲痛下去,于是赶紧命令管家把她搀走。
“是,老爷…”吴府管家吴寿赶紧称是,随后指使着两名小丫鬟强行把夫人给搀了出去。知道自家老爷这是有话要问吴芸婉,于是他也紧跟着退下了,而且临走时还不忘把门给紧紧关上…
“那小子不是说要救你吗?他难道想食言不成!?”在众人离开后,吴承柏站在房间中央语气冷冷的说道。
“……”
听着自家父亲那倒打一耙的话语,吴芸婉半晌没有言语,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慢慢的说道:“他现在在哪儿?”
“……”
吴承柏并不想说关于那个小子的事。这其中不只是因为吴醒言小小年纪就获得如此高贵的爵位。还有那臭小子在跟自己说话时,那犹如发号施令般的态度。
自古翁婿之间的关系本身就很微妙,而吴承柏与吴醒言的关系则更是如此。在吴承柏本人看来,那小子就是一个自大,自负,不尊重老人,一个用卑鄙手段拐跑自己女儿,还要让自己说声谢谢的小混账。
“他现在还在城外…”
虽然不想归不想,但吴承柏还是不忍心自家女儿难过。所以最终还是语气别扭的说道:“听郡首府那边的人说,那小子昨晚又打了一场大胜仗,现在城外已经太平下来了,周围所有的乱民已经都被打败了!”
“……”
吴芸婉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后,随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或许是因为眼睁的太久,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但很快便被少女倔强的给擦掉了。
“爹,孩儿能求你一件事吗?”又过了一会儿,吴芸婉缓缓说道。
“你说。”
“把我跟他之间的婚约取消吧!”
“……”
“咱们家的事您也不用瞒我…事到如今,咱们家到底能不能熬过这关就看天意吧,咱们自家的事自己处理,我不想欠那个人的情!”
“我知道了…”吴承柏这话的神情比起刚才来,更加显得寂落了。在低头沉默了许久后才缓缓说道…
世人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姓氏来。可如今百年时间已过,原本姓氏相同的一家人如今却走在了不同的道路上。
一滴泪水最终化作的不甘与不争,这既是少女最后的尊严,也是她对家族深感罪恶的无奈。就如同一棵树上所结出来的果子一般,尝到嘴里既有酸甜也有苦涩。
而属于少女的这颗果实还没等成熟,却已因为风雨的摧残而早早的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