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傍晚李南风就收到了铺子里送来的洛永的信,令她不得不赞一句这洛大老板办事效率如此之高,难怪会发财。
正好洛永带来的货明日也要送到铺子里去,当下便回信跟他约好翌日下晌借收货之便去洛家拜访。
到了翌日,学堂里看到正给李缘李絮小姐俩分酥饼的晏驰,李南风便顺嘴请他放学回去时给晏衡捎个话,让他陪她一起去洛家。
晏驰拂了拂酥饼屑子说:“这几日我连他人都没见到,要问你自己去问。”
李南风顺手掰了他一块酥饼吃着:“那驰二哥是不关心弟弟啊,我昨儿还见着他了。”
晏驰凉凉瞅她一眼,又把脸收了回去。
李南风因知道晏衡忙,下晌便自行带着侍卫去了铺子,然后又前往洛家。
洛永这宅子三进院落,不大,但是收拾得十分奢华整齐,摆设也不便宜,到处都透着有钱,很符合他一贯风格。
李南风带了一盆盆景给他为礼,随他在花厅里落了座,然后问:“洛老板给我找的人呢?”
洛永便微笑着打发手下去请人,一面道:“我给姑娘请的这位,是一位年轻的举人。”
“举人?”李南风倒意外了,她虽然要求高,但倒还不必请个举子。
洛永笑了一笑,抻抻袍子说道:“我虽与姑娘见面不多,认识时间也不算很长,但是,我洛某人好歹也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也勉强可称阅人无数。
“姑娘这气派,这谈吐,这行事之爽利,怎么说也不该是个寻常大户出身。你说我这话对么?”
李南风后来其实倒也没有再刻意回避自己身份,而且他会猜测她来历这也是情理之中,听到这儿她就轻轻挑了挑眉。
“我就直说了吧,就凭织造局这事,我也许知道了姑娘来历。不过姑娘既不明说,那洛某人也就当不知道。只是以姑娘身份,一般人我也不敢引荐。
“今儿这位是泸州人,祖上也曾经做过官,小时候也是好日子里过来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小小年纪就落了单。
“但他年纪轻轻已经中了举,而且有真才实学,我以为,姑娘要找的,非这样的人莫属。”
李南风听着听着就心念一动:“是泸州人?”
“老爷,裴公子到了。”
还未等她捋明白,先前那出去请人的家丁便又已回来了,他在门槛处站了站,跟着便又进来了一个蓝衫青年……
“洛先生。”裴寂跟洛永施礼。
洛永站起来:“裴公子,这位便是需要雇人的李姑娘。”
裴寂朝李南风看过来,也端正施了一礼。
李南风看到他,腾地自椅上起身,目光顿时就粘住移不开了!
不管她怎么不敢置信地眨眼睛,眼前的人也绝对就是她前世怀着愧疚苦寻不到的裴寂无疑!
“是你……”
裴寂见状也浮出些惑色:“姑娘莫非认得在下?”
李南风走到他面前,细细打量他,这眉眼,这神态,错不了!前世初遇他的时候他也是一身蓝衫,俊秀眉眼藏不住清润气质,论温柔论斯文,何人能及他?!
她没想到这一世他居然在这里,洛永推荐的人居然是他……
“姑娘?”洛永出声提醒,“这位就是我要举荐的人,裴公子,单名一个寂字。”
李南风回神,对着裴寂再看了片刻,匀气颌首:“裴公子,幸会。”又道:“裴公子有点像我一位故人,方才差点认错人了。”
洛永委实难以相信以她小小年纪,竟会有什么故人,但他总不能拆台,便笑道:“那看来是缘分!”
裴寂自怀里掏出一份书札:“这是小生履历,请姑娘过目。”
李南风对他履历了如指掌,但看到纸上熟悉的笔迹与同样熟悉的信息,仍然难抑心下激动。
如果说她前世也有惦记愧对的“外人”,那么除却裴寂再无别人。
让裴寂成为她的入赘郎君是她的意思,但最后却害得他被李夫人弄出了京城,连他心心念念牵挂的功名也没能得到——
于一个男人而言,前途有多么重要,而于一个读书人而言,功名又有多么重要!
这是李夫人造的孽,也是她的罪过!要知道凭他的才学,金榜题名那是迟早的事啊!
她把书札合上,稳了下心神看过去:“公子如何与洛老板相识?”
裴寂说道:“是无巧不成书。在下去年进京之时,是搭洛先生的货船进京的。先生对在下照顾有加,知晓在下在京没有亲友,又替在下物色了栖身之处。”
“原来是这样。”
李南风即便了解他履历,自然也没有这般刨根问底的了解法,若不是这一世认识了洛永,她还真不知道他竟是搭洛家的船进京的。
她想了一下,说道:“我雇人的初衷想必洛先生跟你提过了,我许公子每月八两银子的酬金,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当初她聘袁缜的时候也是八两,虽然裴寂的差事肯定比袁缜轻松,但是他值!
裴寂与洛永听到这个数都微惊了一下,洛永问出来:“你说的是每月八两?”
“每月八两。”
洛永微顿,看向裴寂。
裴寂凝眉:“小生何德何能……”
“公子有才有能,已经是举人之身,我若不尊敬公子,那才叫做没有体统。”李南风说完微笑:“公子要是还有别的要求,也可以直说,我自当尽力满足公子。”
裴寂默了下,摇了摇头。
“那好,明日上晌你到我铺子里去,介时我派人引公子去庄子上看看。”
裴寂颌首。
洛永让管家引了裴寂下去,转而问李南风:“我料想你会满意,却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满意。”
李南风笑而不语。喝了口茶,她也起身了:“我先告辞。多谢先生帮忙,改日再与先生喝茶。”
洛永道着“客气”,送了她到门口。
而后脚尖一转,走进胡同,又进了裴家院子。
裴寂坐在院里小杌子上凝眉出神,见他进来也站了起来:“敢问先生这位朋友,是何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