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完内阁的汇报工作,史大笔骑着个小毛驴,往北直出京城北门,往北郊大营赶。
一路上哼着小曲,心情无限大好。
这几年,自从背靠内阁这颗大树后,当真是好乘凉啊。
至少,到手的俸禄没少过,时不时还能克扣上边发下来给全军的粮饷。
反正下面那些兵油子,个个都有着自己的谋生之道,披着官身当匪徒,早不指望这点粮饷了。
倒也成全了自己的腰包。
当然,仅仅是财物上的满足,史大笔还不至于如此兴奋。
更让他在意的是,自己得到内阁那些大人的注意了!
哈哈,自己一个落第的穷秀才,当初走投无路才从了军,哪里想过会有这一天。
那些内阁的老爷们,可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自己一个小小的书记官,在他们面前就是蝼蚁!
可现在,自己竟然能进内阁的大门,见到这天下读书人的榜样,严阁老!
这可是难以想象的殊荣了!
可惜,自己在严阁老面前,是头都不敢抬,根本不知道严阁老的长相。
想必,会是一名身姿高大,面相宽仁,像是古圣人那样的和蔼老者吧。
自己能被这样的人驱使,能当阁老的一条狗,可真是无比的幸运啊!
不像那些无家的野犬,找不到主人,只能狺狺狂吠。
当然,更可怜的,就是那些拜错家门的阉狗,就和秋后蚂蚱一般,蹦跶不了几天了。
想到这,史大笔得意的准备唱上一段戏文。
突然,他瞧见前面一个骑在马上,垂头丧气的背影。
那五大三粗的,赫然就是军中的同事,李四牛!
呵呵,这阉党走狗,怕是又遭了训斥。
史大笔一踢驴腹,追了上去,道:
“嘿,巧了么这不是,李兄你也来城里了?”
李四牛见到史大笔那字胡乱颤的怪笑,心中一阵恶心,但还是振作起来,回礼道:
“原来是史兄,我来城里置办点军需,都是那位爷要的。”
“哦,原来如此。”史大笔也不戳破这谎言,接着话题道:
“啧啧,苏教头可真是好享受啊!”
“可不是么,都是些玩乐之物。”李四牛回应道。
突然,转念一想,自己刚在曹元明那挨的训斥,说苏幕并不简单。
自己想了一路,也没想到这不简单在哪。
索性趁这个机会,问问史大笔这个人精的意见。
“史兄,你觉得,苏教头这人如何?”
“哦?”史大笔字胡一翘,不屑道:
“还能如何?一个浪荡子,仗着些宠爱,当个玩乐二世祖呗,还能如何?”
“你是这样想么……”李四牛沉默。
他突然觉得,自己挨一顿骂,好似并不冤。
至少厂公不会对自己瞒着,说明厂公还在乎自己,只有在乎才会愿意教自己这些。
而史大笔呢,这厮的主子,可真是把他防得死死的。
自己好歹还算是厂公的一条好狗。
而史大笔呢,给那些阴险狡诈的文官卖命做事,结果恐怕在那些人眼里,狗都不如!
这样一想自己的处境,好像还不错。
“嗯?李兄?莫非你有什么高见?”史大笔皱眉问道。
但李四牛已经心情大好,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
他哈哈一笑,道:
“和你想的一样!
史兄,我先走一步!”
说着,拍马而去了。
史大笔落在后面,捏着胡子,陷入疑惑,喃喃道:
“这厮,究竟发什么瘟?
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
……
此时,北郊大营内。
柳妃儿提溜着一大桶水,放在苏幕身前。
看着苏幕舒舒服服的泡着脚,手里还抱着兵书,看的津津有味。
柳妃儿终于忍不住了,吐槽道:
“喂,我说,明天你就要第一次上朝了,你就打算这么去?真就什么也不干?”
“有什么问题么?”苏幕放下兵书,道:
“小飞机,你变了!
以前你都叫苏哥哥的,现在就单叫一个喂!这态度很有问题啊!”
“呵呵。”柳妃儿翻了个白眼,心中默默嘲讽——
你这咸鱼,也配当我哥?
我没有这么没志气的哥哥!
亏我还一度那么看重你!
想到这,柳妃儿立即有些恨铁不成钢了,愤慨道:
“这三天你就晓得抱着个兵书啃,那东西都是死的!啃再多也没用!难不成明天你上朝就给你老婆背兵书?”
“好主意!”苏幕眼前一亮。
“你!”柳妃儿气结,咬牙道:
“哼!懒得管你了!”
说完,跺了跺脚跑了。
“诶,小飞机,好歹把洗脚水倒了啊!”
“你留着自己喝吧!”
苏幕:“……”
这丫头,对我好重的怨念啊!
明明是捡来的小丫头,怎么跟个苦口婆心的老太婆一样?
奇怪!
苏幕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窗外的日头,悠悠一叹。
一切,就等今晚了。
张大爷,你可千万别掉链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