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水县的消息通过各方途径传递回来,对于怀泽来讲,大部分都是好消息。
他已经与常青商量过,所有剿匪所得六成分给负责剿匪的兵士,剩下四成没入府库,因着匪患发生在秦州地界,所有被活捉的土匪都交由秦州处理,这样以后他们两边都好交差。
常青派过来的兵士个个是以一当十的勇士,而且脑子聪明得很,借助当地百姓的支援,正面佯攻,另选兵士走小路偷袭,不过两天时间,就攻破了第一个山头。
一众土匪被押送到州衙的时候,沿路的百姓骂声一片,还有那情绪激动的,冲上来便想对着他们动手,兵士们象征性地阻拦了几下,等走到州衙的时候,他们身上已经被激动的百姓打得青紫。
怀泽依旧选择的是公开的审判方式,他提前要求各县衙把近五年内所有关于土匪的卷宗全部整理出来,由刑房的书吏进行具体的统计。
第一拨被剿灭的土匪在镇水县已经盘踞了四年,最是穷凶极恶,不到一百人的团伙,累计作案次数竟然高达数百次,有记载的伤人记录足有上百次,有二十三人死于他们刀下,这绝对是骇人听闻的数字。
目前审判的难点在于,他们往往是多人行动,团伙作案,根本分不清每个人具体的罪责。
怀泽思来想去,最后在甘议的建议下,决定按照他们在团伙里的地位定罪,几个“当家的”判了斩监候,其他人分别判了流放、徒刑和杖刑。
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他现在还不能行刑,得层层上报之后才能最终确定。
深受匪患困扰的百姓简直要喜极而泣,尤其是镇水县的百姓,更是长途跋涉到州衙前,跪谢众人大恩,怀泽赶紧让人把他们都劝回去。
随着一个个土匪窝点被攻破,百姓欢欣鼓舞,怀泽依例完成了判罚,秦州境内剿匪的动作不小,怀泽的奏章也是一封一封地往上送,不久之后朝廷便传来消息,皇上派刑部尚书刘世兴为钦差大臣,前往秦州审理贼匪案件。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怀泽赶紧给沈盛平传话,务必加快剿匪速度,赶在钦差赶到之前把所有成规模的贼匪全部剿灭,若是再拖下去,难免会有旁的变故。
他还让人给常青传信,把如今的情况和利弊分析清楚,征求常青的意见,幸好如今的局面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第二日常青便让人送来了回信,一切按照原定计划往下走。
赶在钦差到的前两天,兵士们完成了最后一个剿匪任务,将人交给沈盛平带领的衙役后,便快马赶了回去。
秦州牢狱里已经人满为患,等待判决的土匪足有五六百人,怀泽最后还是把主意打到了贡院身上,刚好一个考位关一个,还能防止他们串供。
钦差到来的前一天,怀泽忙碌完准备回去就已经深夜时分,一整天都欲言又止的沈盛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大人,我怎么瞧您一点都不担心,万一那钦差是个不长眼的,那咱们不就白忙活那么长时间了吗?”
“唉,不会不会,这位钦差大人和闻大人可是老熟人了,当年还因为向皇上进言被贬过官。”
这都快冬天了,甘议还是挥着他的羽毛扇,瞧得沈盛平嘴角一阵抽搐。
“这么听着,倒还算个不糊涂的,那我就放心了,我最讨厌和这些咬文嚼字的官老爷说话,实在太累得慌。”
甘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打量怀泽的神情,见怀泽没什么异样,才用扇子轻打了沈盛平一下。
“秦州穷困,尽人皆知,那些一味钻营的,瞧着没什么油水可捞,自然不愿意大老远跑一趟,刘尚书最是机敏睿智,定然能替百姓主持公道。”
怀泽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波动,像给他们二人吃了定心丸一般,三人收拾着卷宗,准备打道回府,毕竟明日钦差就要来了,难免一阵忙乱,今日得好好休息才行。
突然一个闻家的护卫着急忙慌地从外头进来,嘴里高呼着走水了,沈盛平暗道一声不好,刚想跑出去救火,却被怀泽拉住。
“快,把装公文卷宗的书箱裹上油纸,都抬到外头去,这场火就是奔着这些来的。”
此刻情况太过紧急,怀泽来不及多解释,沈盛平虽然还没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几个月他早就习惯了听从怀泽的命令,赶忙招呼着护卫们把书箱抬到外面。
因着他们这回又把过去五年的卷宗翻了出来,足足装了将近二十个书箱,幸好护卫们动作麻利,一人搬一个,不多时就把这些书箱搬了出去。
“看好这些书箱,无论如何不能让人伤了。”
“大人放心,要是少一张,您拿我是问。”
怀泽让沈盛平带着十个护卫,寸步不离护着书箱,这才放下心指挥着衙役们赶紧救火。
火势已经蔓延了两间屋子,幸好已经夜深了,衙门里除了各房当值的,其他人都已经回去。
在这么大的火势面前,无论众人如何努力,始终不能阻止火势继续蔓延,怀泽定睛瞧了瞧,火势从左侧的仵房起,有风势的影响,不过一刻钟就已经蔓延到了他们刚才所在的签押房,幸好所有的公文卷宗已经提前搬出来,否则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还真要付之一炬。
浇水队得知衙门着火,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才堪堪止住了火势,衙门这里火光冲天,不少百姓也看到了,纷纷出来查看情况。
和衙门仅仅隔了一条街的郑以芳也匆匆赶到,要不是怀泽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懊悔,还真得信了这只是一场意外。
早知道他们会动手,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烧衙门,就为了毁掉这些公文卷宗,幸好他早有准备,护卫们也得力,否则还真得让他们得逞。
可惜拿不住他们纵火的证据,一句天干物燥,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他向来是不主张用刑的,但此刻恨不得把他们拎出来打一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