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的大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幼烨搬了台子,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自家夫人出来,还以为是睡着了,不由得在马车外小声唤道,“夫人?夫人,到府邸了。”
乔玮本来是在睡着的,但这会儿也早就醒了,磨磨蹭蹭不想下车,也只是在给自己做点心理建设,被幼烨打断了之后,也有些不爽,但还是掀开帘子道,“我知道,幼烨你不提醒我,难道会死吗?”
她偶尔也想多当一会儿鹌鹑,哪怕就只有一分钟也行。
幼烨收到了乔玮充满怨念的眼神,心虚地摸摸鼻子,他也不想的,可是乔玮明明是早晨就到了富春县,可她非是先是带着从广陵郡各郡县搜罗来的巧匠去拜见太守朱治。
安置好铁匠去处之后,而后又去了一趟莫氏铁铺,查看了机巧连弩的制造进度,最后才回的孙家。
如今都已是天色昏暗了,从盐城到吴郡,几日都是赶路飞驰,好容易回了吴郡,还得跟着夫人忙了一日的公干,夫人不累,他都有点儿累了。
“其实吧,老夫人是很宽和的,夫人也不必这般畏惧。”幼烨刚满十岁就被送到孙府跟在孙权身边做护卫,偶有因为不懂规矩而冲撞了老夫人,但老夫人也从不责罚于他。
乔玮十分不满地瞪了幼烨一眼,“你这是在跟我上演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戏码吗?”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幼烨当然是听不懂乔玮的这个典故,“夫人,属下没在曹营。”
她也不是畏惧,只是不是很想去面对吴老夫人,嫌麻烦得很。她有许多想做的事情,却不想将为数不多的精力耗费在内宅那些鸡毛蒜皮的人情世故之上。
即便再不愿意,乔玮还是先去正屋拜见吴老夫人,这回吴老夫人倒是没晾着她,直接让进了。而乔瑢和袁琅琅也坐在下首,正陪着吴老夫人说话。
乔玮低头叩拜,“儿妇拜见阿母,阿母恭请福绥。”
吴老夫人怀中正抱着一个襁褓,一旁的卫媪手中也还抱着一个。吴老夫人嘴上还在逗弄着婴孩,眼里满是喜悦。
只是听见乔玮的请安,便敛了笑容,语气也淡淡的,“你倒是贵人事忙,如今都掌灯了,才回得府来。”
乔玮也懒得反驳,非常干脆地低头认错。
倒是袁琅琅笑着打圆场道,“夫人回吴,想来君侯和二公子必然有许多要紧事交代夫人要办,这不,夫人一办完这些公务,就立刻来给老夫人请安了,想必是连晚膳也未来得及用呢!”
吴老夫人只是冷哼一声,“一介妇人,倒是爱掺和外头男人们的事情。主持中馈、绵延子嗣、相夫教子才是妇人本分。伯符膝下也已得了三女一子,倒是仲谋如今膝下尤空,你这个做细君的,倒是一点儿没见上心。”
好家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孙策都成婚十年了,也才四个孩子,她和孙权成婚才半年多些,若真的生出了个孩子,你难道就不怀疑怀疑你二儿子头顶的帽子绿不绿吗?
上心,她怎么上心,将谢春弗迎入门就算是上心了呗。
乔玮也不接话茬,“长兄有如此螽斯之福,正是孙家的福气。如今徐家女公子也即将入门,往后阿母膝下孙儿承欢,如此正是子孙昌绵之福。”
说起孙翊和徐女公子的婚事,吴老夫人更是犯愁,婚期是早就定了的,但如今前线战事吃紧,孙家三兄弟却是归期不定,徐家那边也是差了人来问,吴老夫人也只能和徐家商量着,先推迟婚期。
徐家得到这样的回复,自然是不够高兴,吴老夫人便时常邀请徐木华入府说话,也是表明态度,我孙家并没有借口推却婚约,才算是勉强安抚下徐家人的心。
吴老夫人有了更烦心的事情,也就顾不上找乔玮的茬了。
而襁褓中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而卫媪怀里的另一个孩子仿佛有感应似的,也跟着哭了起来。
袁琅琅连忙起身,“孩子们大约是饿了,妾先抱下去吧。免得扰了老夫人和二夫人叙话的兴致。”
吴老夫人哪里还有兴致和乔玮叙话,“你们都下去吧,如今也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我也累了。”
乔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见吴老夫人点了她的名字,“乔氏,你的身子也太单薄了些,明日毛医师来府上给我复诊,也给你诊个脉。”
诊脉……那就意味着要喝药,乔玮表示自己裂开了,她是很推崇中医,但她也很怕中药,毕竟……是真的苦。
乔玮面上不显,恭谦地低头拜谢。
内心:好想发疯。
袁琅琅让乳母将两个孩子先带回去,牵着乔玮的手宽慰道,“这是老夫人看重夫人的意思呢!如今府上无人能主事,老夫人也是希望夫人能留在府中,主持中馈的。”
乔玮不明所以,“徐夫人呢?”
袁琅琅环顾四周,确认无旁人后,压低声音道,“之前君侯传来‘薨毙’消息的时候就病了,不过她的病也没多久就好了,但老夫人并未放人,依旧禁足在焕章阁里。”
“那如今府上主事的人是谁?”乔玮好奇地问了一句。
“还是老夫人自己在管着,姚夫人也时有帮衬。但老夫人到底年事高了,身子也不是太好。有一日也还问过妾,当初在皖城之时,孙家宅院是谁在主事,这意思已是明。”
“那你是怎么说的。”
“自是实话实说,是夫人在掌事,内外宽严并济,井井有条。”袁氏继续道,“老夫人还夸了你一句。”
“论掌家之事,你可比我更擅长些,若是你掌家,定然比我做得更好些。”
袁琅琅却很坦然,“有正室夫人在,岂有妾室掌家的道理。何况,如今我还有两个孩子,已是自顾不暇了。”
说起此事,乔玮也十分奇怪,那两个孩子瞧着月份差不多,女公子自是袁琅琅生下来的,那另外一个小公子,应该就是刘珠的孩子了。
“刘珠呢?”
“自是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