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琪瑛气呼呼大步离开。
范铉只能作罢,他是看着她长大的,深知这丫头性子单纯,却也执拗,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就没再阻止——反正有风生兽在,真出事也可以带她快速远离。
待着就待着吧……
范铉收回视线,看向袁奎,说道:“师妹……可还让你们捎带什么东西?”
袁奎惊奇道:“您怎么知道?早听人说范祭酒铁口直断,十卦九灵,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他恭恭敬敬从怀中取出一个袖珍的三足小鼎,说道:“圣姑还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有劳。”
范铉接过,点了点头,回头吩咐道:“少清,带这些勇士去后院,好生安顿。”
“是。”
简溪带着袁奎等人下去。
范铉手拿小鼎,返回静室。陆景紧随在后。
静室里,张琪瑛还在闷闷不乐,缩在小桌后低头扒饭,像一头受了委屈的幼兽。
范铉一笑,将昨夜的经过和盘托出,柔声道:“师叔没有嫌你累赘,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七煞非同小可,你待在这里实在危险!你姑姑让你来历练,可不是让你来送死,你……”
“可是……”
张琪瑛低声道:“勉县只有师叔一个炼神境……怎么挡得住……师叔也回摩天岭,我就回去。”
范铉沉默不语。
张琪瑛看他一眼,坚定地道:“你们不走,我也不走!”
“你……”
范铉张口还欲再劝,陆景插言道:“师尊,小师姐要留就留吧,都是历练,风险大,收获也大啊。”
“……”
范铉瞪他一眼:“你小子可别打她的主意。”
陆景微笑道:“师尊哪里话,我怎么会让小师姐涉险……小师姐不是一个人来的吧……这也是助力啊,有您护持小师姐,那是不是……”
范铉眉头紧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
陆景点头:“弟子明白。万事以小师姐安危为先。”
张琪瑛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师叔不再赶她,心里高兴,雨过天晴。
范铉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陆景道:“妓馆那女人说,七煞战时护卫中军,团体协作,无懈可击,闲时分派人手搜集天外异宝,强大自身,非一流高手,轮不到他们一齐出手……所以,这七个人中应该有两三个是游军,并不常驻阆中。
庞野被抓是突发事件,再在风雷山庄集结就太耽误事了。不出意外,他们的会合地点应该就会定在暗桩所在地——金风楼!我先去金风楼等第一手消息,如果他们来此真有先后,也好找机会下手,能除一个是一个!”
陆景满脸杀气。
范铉严肃道:“千万小心!”
陆景道:“弟子明白。”
他转身要走。
“等等。”
范铉举起那方小鼎,灌输《五雷天心诀》真气。
只见那小鼎鼎身闪烁光亮,蹭、蹭、蹭猛然向外膨胀三次,眨眼变成了孩童大小,砰地砸落在地。
整个过程,像变戏法一样。
陆景挑眉:“这是……”
范铉道:“一粒芥子纳须弥,半升铛内煮江山。这是我道门秘密储物的宝物【半升铛】,此宝外设禁制符阵,内中藏宝,非同类真气难以打开——你们抓捕庞野的赏赐到了。你师姑不放心别人押运,索性将宝物封入此间,命袁奎顺道带了过来。”
陆景点点头,这师姑还真是劳心费神,为了师尊想尽各种办法,当真一往情深。
只可惜,师尊太直了,不然估计早拿下了……
范铉揭开鼎盖,微微吃惊。
陆景探了探身子,问道:“师姑送了什么过来?”
范铉神色复杂地从鼎中拿出了一颗珠子,只见那珠子通体紫白,还在闪烁电弧,一看便觉非凡,甫一现世,周遭温度飙升,压力大涨!
陆景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发自本能地对那珠子感到恐惧,退了一步,惊道:“师尊!这珠子……”
“【天雷子】!”
范铉郑重吐出三个字,长舒了一口气,自昨夜至今始终抑郁的心情总算好转,振奋说道:“这是以天雷凝练而成的杀器,需先天高手在七七四十九个雷雨之夜时时祭炼,方可成型!先天以下,挡者立毙,灰飞烟灭!就算是先天高人也能重创,极为难得,正一道传承至今也不过祖师传下的九颗而已。你大师伯并未抛弃我们,有此物在,只要运用得当,至少可以诛杀一位炼神!”
“师尊……”
陆景在一旁幽幽道:“您觉得,一个庞野,值得用这种宝物做奖赏吗?”
“呃……”
范铉脸色微变。
“依我看,这是师姑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给您带来了……”
陆景坏笑道:“美人恩重啊,师尊……”
范铉脸唰地红了,一时心乱如麻,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他赶紧把珠子收起来,咳嗽着又翻了翻【半升铛】,从中拿出三件护身内甲——这三件甲胄皆是用乌蚕丝制成,通体漆黑,防护效果虽不如天蚕,但也是数一数二。
三甲胸前还各有一面护心镜,镜上铭刻着三阶防护符阵,闪烁微光。
“给你们的。”
范铉这次不多做解释,或许原定的赏赐并不是甲胄,但此时此刻,任何功法秘籍都不如护身宝甲来的重要,师妹想的一如既往地周到:“这是【乌蚕衣】,刀枪不入,能消解内劲。你、少清还有登临,一人一件,去吧,小心点,事不可为就不为。为师死得其所,你还有大好前途……”
“师尊。”
陆景笑道:“或许我们可以都不用死。弟子去了。”
他转身就走,毅然决然,功法运转,脸上五官随之变化,等出门时,已成了大师兄薛亮!
范铉欣慰之余,长叹了一声。
张琪瑛望着他的背影,隐隐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
今日是勉县市集。
街头巷尾有不少货郎担着货物、赶着骡车前来叫卖,吆喝之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古代交通不便,十里八乡的百姓们赶一次集很难得。
卖货的运货不易,买货的也不想错过,一窝蜂聚集,就更显得人流熙攘,道路拥挤。
陆景易容成薛亮,穿行其中,大大方方地来到金风楼。
楼内几个知情者都很意外,怎么不做一点遮掩就进来了。
老鸨不敢擅自做主,忙请如烟姑娘会客,“薛亮”和如烟重新在那个雅间见了面。
“薛大人,大白天的,不做任何遮掩就来金风楼,是不是有些冒险。”
如烟神色凝重。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景冷笑一声,神态动作跟薛亮如出一辙:“你觉得范铉有了宝贝徒弟,还顾得上我吗?他对我如此不公,难道还不许我借酒消愁?我要是忍气吞声,那才不是我。”
如烟暗暗松了口气:“既如此,倒方便了咱们联络,只是,你此前不近女色……”
“那也没办法。”
陆景随口道:“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吧,之后数天都要见面,如果一直表面退避,又让他暗中发觉,那才是麻烦……如烟姑娘如此美貌,匆匆一瞥,让我魂牵梦萦,也很正常吧。”
陆景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调笑的神色。
如烟也不以为意,点头道:“既然大人思虑周全,那如烟就不多嘴了。”
陆景望向窗外:“七煞什么时候到。”
如烟看他一眼,倒了杯茶:“几位大人昨夜就已动身,应该快了……公子怎样了?伤势如何?可曾受刑?”
“放心。”
陆景笑道:“范铉是迂腐之辈,不屑严刑逼供,简溪不敢私自做主,我不下令拷打,没人动他。他过的很好。”
就是受了惊吓,精神不太好,不过有屠大壮、薛亮两个倒霉蛋做对比,他至少还能动。
“那就好,那就好……”
如烟伸手轻抚胸口,喃喃自语:“公子,再忍忍……”
陆景瞥她一眼,视而不见。
两人相对静坐,一言不发。
陆景算算时间,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不能跟她耗着,便道:“这样干等着不是办法,如果七煞到此,你就在幌子旗下升起花篮,我闻讯会赶来会面,商议如何营救。”
如烟点点头:“好。”
陆景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喧闹之声:“如烟呢?会客?会什么客!李家的场子,老子就是最贵的客!赶紧让她洗干净来见我,老子要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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