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创意不受保护,其次,伐冰之家,不蓄牛羊。”罗学云摊了摊手,道:“攒局凑明星歌手演唱这种形式并非什么核心科技,我们能做,别人就能做,至于能不能借到我们的光,我的建议是随他去,作为第一个吃蛋糕,而且咬到巨大一口的人,该满足的时候就得满足。”
雷荣颇为可惜,道:“感觉这个路子不错,若是能长期做下去,岂不是种出摇钱树?快快活活躺着挣钱。”
“审美会疲劳的,我说这么多老雷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观众现在这样买账,是因为见到明星的机会不多,见到群星的机会更少,别说是唱歌,光是亮相都能卖出票价。”
罗学云无奈道:“但随着各种活动越来越多,尤其是效仿学习的人出现,观众吃饱吃够后,就得挑挑拣拣要好的,咱们要是爱惜翎羽,随着时间推移,观众会美化这种印象,觉得我们办歌会是精益求精的,然后给情怀买账,赏我们个面子。
我们越是跟其他人不一样,越是会被衬托,越是会被惦记想念,文娱行业就是情绪买卖,你得转变思路,想观众之所想,急观众之所急,设身处地,临机应变。”
“就是心眼要多,天天变花样呗。”
“对着呢,文娱行业就是这样,观众是大爷,我们变着法讨他们欢心,然后求他们的赏钱。”
“懂了,年后记得过来,咱们正式启动。”
雷荣果断挂断电话。
跟郭明的洽谈,也约在年后,五谷行希望青农给他们定制一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生鲜肉类产品,作为招牌旗帜占稳市场,因而愿意给青食一批货柜,搞独家销售,算是各退一步,合作共赢。
只定了大略,具体还要面对面磋商。
过年,对于华夏人来说,是非常特殊的日子,即便再不情愿,再不喜欢,每到这个日子,还是忍不住发颤,心中悸动,过过好年的,希望能重温,没过过好年的,羡慕旁人。
千家万户,男女老幼,无论天南海北,冒着严寒风雪,都想要回去跟家人团圆。
除非是十万火急,真的不能拖延的东西,否则再重要的工作,彼此双方都是心照不宣,放在年后。
九十年代的开端,新年很早,元旦没过多久,就是腊八节,接着就是小年,就是除夕。
往年过年绝对欢欢喜喜的罗老爹两口,愈发觉得过年难捱,甚至巴不得年漏过去,他们就不用忧愁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怎么才能圆满,团年饭怎么吃。
“老幺家肯定是不能去了,咱一大家子过去,加起来比他家人多,搅弄得他们自己年都过不安稳。”罗老爹叹道,“要不就各过各的算了,大儿二儿都成家立业,有儿有女,在自家过年说出去不怕别人笑,人家还要夸一句开枝散叶,子孙兴旺。”
罗老娘不同意这个意见。
“恒恒昭昭年纪大了能甩手,黄秀烧一锅大饭还行,云和月才多大?秦月还不是个会动锅铲的,好好一顿过年饭,不知道对付成啥样,能不能吃到嘴。”
她一开始,嘟囔就停不来。
“一家四口人,两个不懂事,两个不会说话,过年多冷清?又不是没爹妈,人家知道肯定说咱们做老的不会事,一碗水端不平。”
幺妹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什么叫说不会事,本来就不会事,本来就端不平,否则你有啥怕的,不敢让三个儿子见面,一起吃团年饭。
“爹,俺娘说得对,年货二哥没少叫人送来,鸡鸭就不说了,还有鹿肉牛肉,都是可贵的东西,咱们搬进屋里倒是痛快,过年不让他们吃上一口,像什么话?云和月两个丁点大的孩子,伺候他俩,二嫂都瘦一大圈,吃饭没时没晌的,过年哪能应付得来。”
罗老爹感觉有些头秃。
之所以他畏头畏尾,不敢召集全家人,皆是因为幺弟干了一件大蠢事,叶秀坐月子不能上工的时候,他敢打着临时找人看顾超市的名义,跟人家小姑娘勾勾搭搭,随后就有风言风语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俩人动手动脚好上了,叶秀生不了儿子,要被罗学雷一脚蹬开。
先不说叶家人何等火冒三丈,老丈人亲自出手,抄着扁担来打人,罗老爹头抬不起来,光是给幺弟擦屁股摆平后事,都让他丑得恨不得跳塘淹死,八月生孩到过年不到四个月,你就能整出这样的幺蛾子,究竟是脑子长到麻雀上,还是根本没长脑子!
实打实讲,村里人多眼杂,超市又在主路上,时不时来人,幺弟没机会干坏事,但架不住你不经过商量,自己招人,还瓜田李下,被人揪住辫子,主动把黄泥巴塞进裤裆。
真相不重要,影响却恶劣,恶劣到罗学风都不愿意去超市买东西,不愿意在外面被认出是罗学雷的亲大哥,罗学云就更别说,到他现在这个地步,有什么事,别人第一个想的不是爹娘没教好,而是幺弟是不是借了他哥的势,所以才敢胡作非为。
但问题是,幺弟不是小孩,而是有孩子当家长的大成人,上面有爹娘顾着,即便是两个哥哥,也管不了太多,何况没人想管,已经是人撵不走,鬼牵乱转,教不醒的家伙。
罗老爹想不出法子处理这个祸害,就越发没脸见其他儿子。
叶秀抱着女儿不苦,长叹一声。
作为家里最小的弟弟,在哥姐庇佑下,幺弟经历的风霜不多,论起相貌,在村里算得上佳草级别,再加上家庭条件不错,嘴能说会道,她不说一见倾心,也是芳心暗许,否则不会这么快成就姻缘。
只是幺弟做人的时候像人,不做人的时候不是人,慢慢撕开面纱,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叶秀彻底傻眼,根本不知道咋办。
在罗老爹的糊涂,罗老娘的溺爱下,人已经定型,不是下狠手就能解决的,谁遇到谁头秃。
“爹娘,你们去大哥家过年吧,叫上二哥一家,我跟罗雷就在家过年。”
此言一出,幺妹绷不住。
“三嫂,这不是做选择题,谁要谁不要,你说这话无济于事。”
叶秀低声道:“济不济事不说,先把年过了。”
“不行,绝对不行。”幺妹大手一挥,“这个年要么各过各的,要一起过就不能少一个漏一个,那像什么话?我觉得还是都叫过来,当着全家人的面处理三哥,谁都发表意见,乃至于以后过年怎么办,都可以商量个章程出来。”
“那你去喊你二哥?”罗老爹小心翼翼问道。
“我去就是。”幺妹颇为无奈。
“好好好,我亲自去找老大。”罗老爹精神大振,真让人怀疑之前是不是装的。
幺妹坐在炭盆前思考良久,才终于出发去罗学云家里,担任说客。
虽然两个一岁小孩,确实绊脚,但罗学云家的布置,并没有她们预料的潦草,反而窗花墙纸地毯啥的,都换了新的喜庆的,尤其是里院,温馨得不成样子。
“好暖和啊,二哥咋弄的,没有烧火,没开空调也这么暖和。”幺妹惊奇道,“进屋都想脱袄子。”
“暖气。”罗学云笑道,“没有锅炉房,就没弄前院,只弄了后面三间。”
“啥时候弄的?我天天来都没看到。”
“啥事都能让你瞧到,还能办成大事呢。”
“夏天弄的。”秦月解释道,“你二哥从建筑公司喊了几个帮工,一天功夫就弄好了,不用你当然看不出来。”
幺妹打量着布置,啧啧称奇。
“前院没弄不打紧,吹空调烧炭都行,主要是两个孩子得舒坦,冻手冻脚多可怜,现在暖和的还能爬着玩。”
秦月端来果盘,道:“妹,吃水果。”
“就一点车厘子,几家分几家送,还没吃完呢?”
从青云农业决定引进车厘子后,这个昂贵的水果,第一次进入上罗坡的视线。
毕竟在农村有一点很难,就是吃独食,先不说都是至亲,偷摸吃良心不安,单是窜门子的人很频繁,千藏万藏总有发现的一天,倒不如一开始就都送点,大家伙知道金贵,也吃人嘴短,就不多说什么闲话,最后自己吃才能安心痛快。
不光是车厘子,还有南方的砂糖橘甘蔗龙眼等水果,分田到户是全国性的,心眼活的老表当然知道利用区位优势,把分到的荒山种水果,只不过产量和运输都受限,想吃到新鲜的,愣是费劲,想跟后来一样,家家户户砂糖橘炫到麻木,至少二十年的功夫。
幺妹也不客气,该吃就吃,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过年去老屋吧,咱们还阖家团圆。”
嘴里的果肉还没吞下去,眼睛就眨个不停,秦月心里好笑,看向丈夫。
“儿大不由娘,家都分了这么多年,各过各的不招闲话。”罗学云淡淡道,“早先我说过的,各盖各的屋,爹娘还是独门独户,三个人共担养老,是他老两口把我给他俩建的新房,当成老幺的家产,说他俩的东西留给老幺,以后也靠着老幺,现在不去,就是三兄弟论起的,不是不孝顺父母。”
秦月轻拍丈夫的手臂,柔声细语道:“别说气话,一年一次,不能看到儿孙满堂,老两口心里能受得了?咱们不看小的,看老的。”
“小的这个样子,还不是老的不行?”
罗学云说得很不客气,这已经不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而是彻头彻尾的咎由自取,反反复复说过多少遍,该收紧缰绳别一别幺弟的脾气,不听,总是视而不见,麻痹全家说孩子长大就好,娶媳妇就好,有孩子就好,到最后一个没好,事情反而愈发糟糕。
这场面,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二哥,说话注意点,那也是你爹妈,三哥是他养大的,你跟大哥不是?”
“我还没发现,你个小妮子还是个忠臣呢,只不过愚忠。”
“爹娘不是皇帝,儿女也不是臣子,事已至此,再谈谁是谁非已经没有意义,该想的是咋样才能收一收烂场面,别让爹娘后半辈子被不孝子搅得过不了日子。”
幺妹说着说着,语气放缓,叹息道:“一辈子辛苦过来的,眼看着都是半截身体埋黄土,就算是叫醒,也改不了了,作为子女,我们尽我们的心意。
大姐二姐都出门子,我再怎么熬,也过不了两年,姑娘都不在身边,儿子没一个能知心的,儿媳妇……也就三嫂能说上两句,俺娘傻乎乎的,后面日子怎么过?
没有老爹娘一勺稀饭一口米汤,你能活到二十岁,能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二哥,你对外人再好,只能得到一句夸奖,爹娘才是真心疼你爱你的。”
“呵,姑娘倒是没白养,罗家少生个儿子,多生个姑娘,说不定更好。”罗学云面无表情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但是,幺妹,儿女欠爹娘的,不欠兄弟姐妹的,有些事一而再,再而三,爹娘视而不见,那这个家就该各奔东西,不要表面维持了。”
“二哥,你的心就这么狠,吃顿饭都不行么?”
“来我家,别叫树果,我看他头痛,你愿意么?”
“大哥你都能忍,三哥怎么就不行?若论伤害,大哥才是最多的吧。”
“幺妹,我是对事不对人,当年的事,都是穷闹的,大哥眼里只看到那点,是人之常情,学祥他们哪家不是这样?但他本性不坏,这么多年也受到惩罚,我的光半点没沾到,提起来还要被数落。
但树果不一样,他心坏了,油了,是有好条件干坏事,一管紧就装死,一放手就撒欢,这叫什么?无底洞,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一辈子。”
你一句我一句,气氛立刻变得焦灼起来,幺妹急得跺脚,他不是想帮三哥,只是心疼爹娘,尤其是傻乎乎的娘,可三哥夹在中间,谁的心绪都摆不平。
“吃喝从来没缺爹娘的,衣服鞋袜他俩不要我也买,一年到头有啥事,我不在也找学杨大哥代替我去,树果在里面吃了多少不该他吃的,拿了多少不该他拿来的,我从来不问,这一点可比大哥二姐宽心,你说我没做到位,幺妹,我很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