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皇后啊,这么晚了前来有何事?”
朱由检强自镇定心神,抬头温和的问道。
一张梨花带雨,尚未完全褪去稚气的丽人脸颊近在咫尺。
虽然在后世见惯了各种美貌的女子,但是此刻朱由检依然被吸引了。
“陛下,臣妾得到禀报说这里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前来探望一下。”
“陛下没事就好,臣妾打扰陛下处理国事了,请陛下恕罪!”
从殿外到殿内御书房这段过程中,周皇后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皇后该有的端庄姿态。
“刚刚朕在思考问题,过于投入,所以让大伴误会了。”
“朕还有事没处理完,皇后快回去休息吧。”
朱由检泰然自若的回道。
心里在暗骂自己混账。
毕竟朱由检已经是三十岁的心理年龄了,而眼前的媳妇儿按照后世的法律规定还未成年呢。
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臣妾领命,陛下要多注意龙体啊!”
确定了皇帝正常后,周皇后也安心了,退出了御书房。
在周皇后收到皇帝疯了的消息时,作为前紫禁城大管家的魏忠贤也几乎不分前后的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你确定消息属实?”
魏忠贤发出有些尖锐和沙哑的声音低声问道。
“老祖宗,孙儿亲耳在御书房外听到的,陛下突然发出一阵有些怪异的大笑和长啸声,然后王承恩便嚎啕大哭呼喊道陛下疯了。”
小太监恭敬的回道。
魏忠贤听罢,陷入了沉默,脸色阴晴不定。
原本他最大的靠山天启皇帝骤然驾崩了,滔天权势瞬间烟消云散,甚至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新皇奉诏登基,但是新皇却是更加亲近信赖东林党人。
而魏忠贤身边聚集的一批朝臣形成了所谓的阉党,在此前可谓是疯狂打压过东林党的。
将朝堂上的东林党人打击的溃不成军。
新皇的政治倾向可谓是对阉党和阉党头子魏忠贤极为不利。
即使现在朝堂内阁和六部中阉党成员占据了优势,魏忠贤也没有把握对抗皇帝,而且朝堂中还有东林党以及其他党派成员虎视眈眈。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的这十来日中,魏忠贤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新帝的屠刀降临。
左思右想后,魏忠贤原本决定今日前去拜见新帝,试探一下新帝的态度。
却被新帝疯了的消息给打断了计划。
新帝疯了,对于魏忠贤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若是这件事属实,那么凭借朝堂中阉党的势大,绝对有不小的机会运作一位对自己有利的藩王上位。
到时候自己便能重新稳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继续做那权势滔天的九千岁了。
想到这些,魏忠贤脸色一阵潮红。
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兴奋过后,魏忠贤逐渐的恢复了冷静。
这件事毕竟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而且传消息的人也只是在殿外听到的。
这一层一层的下来,其中的疑点和漏洞太多了。
毕竟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这种关乎自己性命前程的事,在自己没有亲眼所见之前当不得真。
好端端的,新帝怎么就突然疯了呢?
这其中很可能有诈。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皇后那边有通禀吗?”
平复心情后,魏忠贤继续问道。
“回老祖宗,皇后那边也派人前去通禀了。”
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回道。
“嗯,你现在赶回去继续打探消息,皇后必会前往御书房,有消息立刻回禀给我。”
魏忠贤严肃的吩咐道。
“是,老祖宗。”
小太监恭敬领命退去,一路小心翼翼的赶往御书房所在的大殿。
此刻魏忠贤也没闲着,而是开始思索起来,如果新帝真的疯了,到底该选择哪一位藩王入京登基。
而御书房内的朱由检在应付完周皇后后,也继续陷入沉思中。
未来一段时间需要办的三件大事确定后,朱由检开始思考如何才能办成这三件大事。
这三件大事中,最迫切的便是天灾与流寇爆发。
天灾与流寇爆发具有紧密的相关性。
若是能够抵御天灾,在天灾波及的区域的农民便会有粮食收成。
只要这些区域的农民还能有饭吃还能活下去,他们造反的可能性就会大幅度降低。
当然,在这些区域中还有一部分天生的野心家,这些野心家就是引爆流寇爆发的火星。
所以,将这些火星消灭掉也能够延缓一些流寇爆发的时间。
根据史料记载,流寇的发源地是在陕西北部、甘肃东部以及宁夏地区。
从天启年间到现在,陕甘地区已经持续了数年的干旱。
这些地区的农民早已穷困到了极点,还有这些区域的边镇士兵也积欠了数年的薪饷,再加上当地官府以及将领的盘剥,此地形势已如烈火烹油。
只需要一点火星便能迅速形成燎原之势。
穷困饥饿的百姓,边镇逃离的士兵,各路山匪马匪,被饥荒聚集到了一起。
最终由野心家马匪和山匪们扯起造反大旗,开始流窜抢食。
犹如雪球般越滚越大,最终彻底压倒了大明王朝。
而朱由检记得,大概是崇祯元年年初,这些人便会聚集在一起点燃这一场席卷了整个大明北方的流寇浪潮。
这些人马早在几年前就开始活动,只是此前大家各自为营,实力相对弱小。
经过几年的发展,各自实力都壮大了许多,再加上持续的干旱,最终相互联系聚集在一起,分为三十六营,人数甚至有十数万之多。
起事之后,迅速席卷陕北、宁夏、甘肃等地,人数迅速增加到了数十万。
“只有不到半年时间了么,时间太紧张了。”
梳理到这里,朱由检心中微沉。
在陕甘地区周围还有大明的四个边镇,甘肃镇、宁夏镇、榆林镇、固原镇,这些边镇合计还有约二十万军队。
而就在大明边镇重军云集的地区竟然让匪寇纵横驰骋发展到了十数万之多。
由此可见大明边镇军务的废弛程度。
“一定要摁住这次匪寇的聚集起义,即使不能全部消灭也要将他们打散削弱。”
“然后全力围剿,将流寇浪潮消灭在萌芽中。”
“若是让他们聚集在一起起势成功,陕甘地区将会迅速糜烂,然后迅速波及到河南、山西地区。”
“到时候将再难以收拾了。”
朱由检不禁捏紧拳头,脸色狰狞。
“天哪,皇爷又在想什么?怎么如此可怕!”
安静的站在一边的王承恩此时大气不敢出。
朱由检却不管其他,此时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调兵围剿这些匪寇。
只是片刻之后,朱由检浑身一软。
调兵围剿匪寇谈何容易,这些士卒们已经多久没有领到薪饷了,现在依然还能够坚持没有全部溃散就已经很对得起老朱家了。
再说了,饭都吃不饱,哪里有什么力气去剿匪。
如果强令这些饿着肚子的士卒去剿匪,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就直接加入匪寇了。
皇帝又何如,没钱万事休!
“大伴啊,现在国库和内帑还有多少银两?”
想到钱财,朱由检顺口向王承恩问道。
朱由检突然诈尸,让有些走神的王承恩浑身一激灵。
“回皇爷,当前国库空空如也,内帑倒是还有约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王承恩回道。
“真穷!”
朱由检闻言撇嘴道。
对此,王承恩不敢发表丝毫意见,只是与朱由检感同身受。
“这点钱能够干什么的,大明九边军镇约有八十万军队,这些军队可不算卫所军,只是领取薪饷的常备军。”
“按照军制,这八十万常备军每月需要二两银子的薪饷,另外还要提供饭食,这部分起码每年还得花六两银子。”
“光是薪饷每年就得两千万两银子起步,底层士卒是每月二两银子,更上层的各级军官将领薪饷更高。再加上提供饭食,每年还得花五百万两银子。”
“所以,正常来讲,大明每年得花费两千五百万两银子来养兵。”
“这还是最基础的将他们养着,若是遇到战事,还得额外花费。”
“所以,这区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能够干点啥?”
朱由检一阵头大。
大明每年的实物税收也就是两千多万石粮食,再加上三百多万两的银子。
这两千多万石的粮食光是支应百万宗室就得耗费上千万石,支应九边军镇也要五百万石。
这就去了一大半,剩下的还要支应朝廷各级官员。
然后就没啥剩余了。
至于至于三百多万两的银两税收,连支应九边军镇的薪饷的零头都不够,还要将其中大部分投入到辽东镇这个吞金巨兽中。
可想而知,九边军镇的士卒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军营提供的饭食经过层层克扣之后连他们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他们的家人又该如何?
“银子,朕需要大量的银子!”
朱由检双目发红,犹如一只饥饿已久的野兽。
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朕穷疯了’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