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败血终墓的剧变

这话左丘虽说的风轻云淡,但安静总在他这平静的语气之下感受到一股比之棺中人都不差的疯狂。

这位史学家对待历史的态度,一如那位腐烂颂唱者朝圣【腐朽】的虔诚,狂热的令人害怕。

可他在追求什么呢?

左丘在没有了求生压力后终于将他踏入此地的激动表现了出来,变得话密且有分享欲,他看出了御姐偃偶脸上的疑惑,于是朗声笑道:

“你不觉得历史很有趣吗,当然【诸神】降临之后带来的希望之洲历史更加有趣!

这里有着完全不同于现实的故事,有着无数超凡诡异的精彩往事,而且越是靠近地底,这种未知的感觉便越吸引人,因为地底历史鲜有人知,当你发现一段只有你自己知晓的故事时,这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比世界一切美好都要更加美好。”

安静沉默片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在用这些新鲜的记忆,对祂敬献?”

“新鲜?

不不不,偃偶师你错了,这些故事对我们来说或许是新鲜的,但对于我那早已见证过希望之洲所有历史的恩主,【记忆】,或许不值一提。

我并非一个虔诚的【记忆】信徒,我只是在利用【记忆】,祂的赐福能给予我探索未知的能力,而我也能顺手将自己铭记的老旧故事誊写给祂,仅此而已。

我做这些更多的是为了取悦自己,人活一世,需要点刺激,不是吗?

正如你一样,哪怕是个【沉默】信徒,却为了一丝觐见祂们的机会来到了这里。

偃偶师,如今那【腐朽】信徒的朝圣之地就在我们的脚下,代表着祂意志的败血终墓也就漂浮在我们的头顶,抬头看看天空那倒悬的锥墓,此时的你,有何感想?”

感想?

我对败血终墓或许没有感想,但对于你......这个撒谎的史学家,还是有点感想的。

是的,左丘撒谎了。

安静手里的欺骗大师牌告诉她史学家刚刚那有关自己信仰阐述的一段全是谎言。

虽然说谎的地方有很多,但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左丘的谎言在何处!

他说他自己并非一个虔诚的【记忆】信徒,但其实不是,他就是一个虔诚的【记忆】信徒,甚至在刚刚,在这血湖边缘的交谈中,他依然践行着对【记忆】的敬献。

但这种敬献并非是单纯的献祭记忆,而是......

让记忆流传!

正如史学家自己说的,个人的记忆或许孤独隐秘,但历史不是,因为它总在不同人间口口相传。

恰如此时,沉默的自己,似乎又成了史学家左丘的历史记录者。

自己见证了他来到这里,见证了他分享故事,见证了他对【记忆】的虔诚。

这位史学家根本就不是在分享他的见闻,而是在传递【记忆】的火炬,他本可以不说出这些隐秘,但他还是说了,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得到自己的惊叹又或者夸赞,而是在让自己为他铭记【记忆】。

所以这就是他的路?

这个2300分的史学家可一点都不简单啊。

安静微皱眉头久未言语,她在思考自己以后的路应该如何去走,可想着想着她便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不敢置信的说道:

“败血终墓发芽了!?”

“?”左丘一愣,随即笑道,“原来不只是我因为过于激动而出现了幻觉,看来你也......”

可这话刚说到一半,他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这黑白交杂着血色的视野中突然出现的那抹翠绿,似乎......

并不是幻觉!

他猛地一滞,而后表情变得极度夸张,就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变得异常尖锐。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没有什么不可能。

正当两人还在尝试如何靠近那翻腾的血湖时,意外发生了。

当然也不算意外,毕竟他们眼前这一切都是程实捣鼓出来的,他窃取了【腐朽】的信仰敬献给了【繁荣】,让【繁荣】降临在了地底,而后无数生机和【繁荣】气息便摧枯拉朽的席卷而来,直冲【腐朽】信徒们的朝圣所,败血终墓!

两人站在原地被惊的愣了一下,而也就是这一愣的时间,他们便看到远处游走奔逃的巨蟒再次化作树木,但不再是那腐烂的朽木,而是繁荣的巨树。

迷雾也倒卷而回,脚下的废墟赤土逐渐剥离了血色。

偌大的废墟上所有的腐败之血都缩回了血湖之中,而后化作无数滴浓稠的血滴,如雨帘倒洒,重新回到了那败血终墓之上。

棱锥型的倒悬之墓上每个文字的凹槽里都萌发了细小的嫩芽,这些倒飞回终墓的血滴没过嫩芽之时,那新生的生命便瞬间枯萎,化作【腐朽】的残渣,扬扬洒洒的从天空落了下来。

一时间,浮空的墓上【腐朽】和【繁荣】不断角力,墓下则是下了一场新生夭折的雨。

而当败血终墓为了抵抗【繁荣】入侵吸干了整座血湖的时候,那从未现世的湖底异景也终于展露于史学家和偃偶师的眼前。

由于迷雾消失视线通透,左丘和安静很快就看清这浓稠的血色湖底到底埋藏了些什么东西。

可他们只看了一眼,便头皮发麻的呆立当场。

人!

不,或者说是将死未死的人!

无数腐败之躯就像是血蛹一般枯坐在湖底,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无边无际。

“他们......他们是......”

看着这渗人的一幕,安静只感觉一股直击灵魂的电流在身体内乱窜四溢,她终于知道甄欣让她提防的是谁了。

这一路走来他们都不曾在路上看到一位【腐朽】的朝圣信徒,也不知这朝圣所里到底是谁在朝圣,可这一刻她明白了,或许就连甄欣也不知道,原来【腐朽】的朝圣者们早已与这血湖化为一体,成了这败血终墓的一部分。

所以史学家也错了,这些企图让【腐朽】眷顾自己的朝圣者们并没有化作灰渣,而是沉在了湖底,变成了这密密麻麻血色合唱者中的一位!

而之所以称他们为合唱者,那是因为在血湖干涸的那个瞬间,无数哀嚎怨吼嘶叫悲鸣便响起在湖底,千千万万的朝圣之音共振同鸣,化作了一曲【腐朽】的哀歌。

这歌曲是如此的让人动容,惹人怜悯,以至于左丘和安静恨不得立刻加入其中,奉献一分力量帮助那高高在上的败血终墓去抵抗【繁荣】的入侵!

但仅仅是想了一秒,这个念头便崩散了。

因为安静反应极其快的将周围静默,让两人瞬间脱离了这种恍惚的状态。

等到声音消失时左丘才猛然一惊回过神来,双手扶膝大口喘息道:“还好有你......偃偶师,如果不是你在,或许今天我就要弃誓加入他们了......”

安静并未理会左丘,而是视线看向了刚刚鸩走入血湖的地方,在那里一位浑身上下尚未完全涂抹血色的“活人”正在从干涸的湖底挣扎着向外爬去。

这位号称是最虔诚的腐烂颂唱者此时此刻恨不得多生出两双手脚,让他离开这几乎要了他命和灵魂的地方,他怒吼着辱骂着咆哮着手脚并用的挣扎而出,却始终未能脱离这【腐朽】大合唱的拉扯。

可就在这时,在天空中洒下的漫天【繁荣】灰烬里,有一丝尚未完全腐朽的绿色掉落在了他的眼前。

这位腐烂颂唱者不知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一把抓住了仅剩的一点绿色,而后整个人便血色尽褪,皮肉痊愈,狂笑着从湖底跑了上来。

两个人默默看着这一切,半晌无语。

“呵,一个在【腐朽】的朝圣所弃誓的【腐朽】信徒,看看,这就是我所期待的精彩历史!”

说着,左丘拿出了史书。

安静不置可否,她转头看向雨林深处微皱眉头,似乎在想这恐怖的变化到底是怎么来的,以及欣欣是否等到了她想等的人和回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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