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 83 章 避入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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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州位于蜀地与京畿道交界,终南山之南。

萧玉川与剑南道节度使宋鸿博接上头,在利州暂停,静等洛京城破的消息。

他向宋鸿博讲了洛京之危,讲了之所要在利州静候,只因要等陇右、河西二十万大军。他也确实在等这两路人马。

二十万大军从大非川赶往西京,至少得两月时日。

宋鸿博知晓太尉关延寿与齐王的厉害,手里头这十万人还不够给那祖孙二人填牙缝,所以纵使忧心忡忡,也只能听命于萧玉川。

月余之后,未等来洛京城破的消息,却等来楚原从邠州派来的暗卫,暗卫密见萧玉川,呈上楚原的密信。

信上道……

关延寿发兵六万致西京城破,丹阳公主被崔康芙的人马带往邠州。枢密使趁乱救走鲁王,现枢密使护着鲁王藏身于梁州,四联世家大族,筹措人马粮草,急待萧玉川返程汇合。

同时,关延寿亲率二十万大军,分兵三路攻打邠州、甘州、宁州。

崔康芙赶回邠州,仓促不敌关延寿,率五万邠州兵突出包围,与甘、宁二州的兵力集结,与关延寿打得有来有回,但伤亡惨重。

萧玉川捏信的手轻轻颤抖,声音沉凝:“你速回去告诉楚原,无论如何也要保得公主安全。”huye.org 红尘小说网

暗卫拱手道:“公主与崔康芙大军在一处,楚将军探查不便,会随崔康芙大军移动,也会尽量打探公主消息。”

萧玉川将薄薄的信笺揉捏成团,霍地起身:“那就不等了!”

翌日,十万蜀兵从利州出发,日夜兼程急行军,七日后抵达毗临西京的扶风郡境外,遇上了埋伏。

关延寿早于两月前,便与齐王开始谋局……

唐逸旻在百官逼宫之时,曾许齐王太子之位以求支持,危局一解只字不提立储,还放任朝中文武对齐王攻讦构陷;还因前朝妖女丹阳公主,两次发兵攻打邻国…

齐王因此绝了念想,暗去幽州与外曾祖关延寿密谋夺宫。

是以,一月前,关延寿便开始调动军队。

得中原者得天下!

关延寿发兵六万直取西京;二十万攻打有屯有重兵的邠陇宁三州;另二十万兵将兵分数路,前往通向洛京的必经之路设伏,阻截前来靖难救危的各路兵马。

萧玉川与宋鸿博遇上了其中一路。岐州通往西京之道为主要官道,有幽州兵十万埋伏于此。

连绵的岐山之下,结冰的渭河之上,十万幽州兵玄甲锃亮,陌刀生寒,等候已久。

两军狭路相逢,摆开阵仗,各遣官将前往阵中彼此劝降,却说项不能……

日头刚刚爬上岐山之巅,暖黄的光将将照于两军,一场血战在摧破肝胆的战鼓声中开启。

刀枪槊矛挥过,引热血成溪,融化了渭河厚结的冰层,染红了清寒的水;撕杀声惊颤了岐山厚积的雪,崩雪伴着轰鸣一路从山头泻下,掩埋了些许残肢断臂。

作为与南弥鏖战三年的东桓主力,蜀兵熟悉主帅萧玉川、节度使宋鸿博的战术,对这场厮杀毫无怯意。

阵中,两支硕高的大纛紧紧贴随萧玉川、宋鸿博两位主帅。大纛何至,蜀兵何至;长剑何指,蜀兵何往,势如破竹。

幽州兵勉力支撑,渐渐不支,战阵缓步后退之际,它路幽州兵闻听岐州人马接了硬仗,赶来支援。

一战不知时,直至月冷星寒,暮色四合。

猎猎振扬的大纛之下,萧玉川血眸远眺,见幽州兵杀之不尽、望不到头,又回望疲惫脱力的将士们,染血的脸上绽出恨意,仰天长啸:“鸣金收兵!”

幽州兵亦人疲马乏,见好就收,也鸣金收兵。

渭河之畔,营帐犹如秋后蕈菇,长满了狭长的河岸,夜里大雪突来,盖天地以白。

帅帐内,萧玉川接过亲卫递来的帕子,擦着脸上干涸的血,充血的星眸里跳出唐卿月的脸。

她神情凉薄,话也凉薄……

“既然你如此执着,我就等着你,以我家江山为媒,以萧弘文、唐逸旻的头颅为礼……来娶我!”

唐逸旻之生死……若洛京城破,全看齐王如何处置。

想到父亲萧弘文时,他眼神复杂一闪。

半月前,两位密使派人来利州通禀,说是成功救出了鲁王……他的父亲萧弘文却不愿离京。

萧弘文曾与齐王联手杀了故太子唐卿景,有过不浅交情,笃定纵使洛京城破,齐王会饶自己一命,因此不离。

偏生他那位父亲不知,日后齐王会恨他入骨!

作为儿子,他已仁至义尽,既然父亲要自寻死路,他唯有听之任之。

至于江山……他将帕子在手中紧攥成团,焦虑若旺火在眼眸里燃烧,那也得丹阳安然无恙,他才能亲手递到她手中。

不知崔康芙大军眼下位于何地,形势如何……于这年关将近的大雪之夜,他心急如焚!

……

洛京从内而破。

几十万百姓,近十万外邦商贾,被禁军久困京城两月,再也忍耐不住。

城外,齐王的人按兵不动,日日朝城中连弩射矢不休,箭头被拆,仅绑信笺,笺上书尽元丰帝唐逸旻荒唐行径。

更云:齐王不忍伤及城中无辜百姓,要百姓自救,开启城门……两月为期!

元丰帝彼年杀兄弑侄,逼死皇嫂,与从侄女丹阳公主秽乱宫闱,洛京人尽皆知。

在位短短四年,元丰帝三次讨伐邻国,一回因面子,两回因恶名狼藉的丹阳公主,劳民伤财,师出无名……百姓早就不满。

两月日期将近尾声,百姓连日冲击各大城门,便是城中几万禁军大开杀戒也阻止不能,从内打开了定鼎门。

阳谋难敌,元丰帝大势已去,边令诚等一系官员各自逃生……偏洛京被围得水泄不通。

齐王带大军入城,满城追杀世家大族,搜查官贵高儒,与百姓、商贾秋毫不犯。

大雪飞扬的洛京城内,齐王带着人,刀斩王候首、马蹄公卿骨,将鲜血染红的路从宫外铺入紫微城。

唐逸旻数日不沐不浴,披头散发,枯坐于同心阁的临水朱轩。

九洲池不仅上了冻,还被大雪覆盖,半根枯荷难觅,放眼望去,满目萧杀的白。

唐逸旻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派出去的宫使为何若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不是说好了吗?萧玉川接到蜀地的兵,在西京等候,只待齐王起事便赶来洛京勤王……他没等来萧玉川。

还有,各地指望他养活的驻兵驻将,应当已经收到京难消息,也应当赶来洛京勤王,可京城之外半分动静也无……这些人都去了何处?

五年之前,他在肃州日日东眺,盼着早日入主洛京,如今这洛京城却成了囚他的牢,令他呼天不应,叫地不灵。

前几日,他梦见了关贵妃。

关贵妃七窍流血,吐着长长的舌头却还能破口大骂。她指着他的鼻子骂,骂他凉薄凶戾,咒他不得好死。

这几日,他搬来关贵妃曾入住的同心阁,想再梦她一回,骂还回去。

他要骂关贵妃生而不教枉为人母,诞下唐伯文这么狗胆包天,篡位谋逆的畜生。

寒风掀帘,拂入一股挟带雪片的风,冻得唐逸旻打了一个哆嗦,他抬起枯瘦的手朝怀中探去,却摸了个空。

怀兜之内,那位白云观道长留下的仙丹,已被他服食一尽,他的心顿时躁乱,起身疯了一般,在空荡荡的朱轩内打砸怒骂。

“唐伯文,你这个畜生,畜生……”

力竭之后,他颓然扑倒在冰凉的水玉地面,扑倒在一双沾染鲜血的金边皂靴之前。

唐伯文身上的金甲之上,雪与血在甲片上冻结成霜,他若一朵来自地狱里的血莲,怒放于唐逸旻呆呆上仰的眼眸里。

唐逸旻探手掐紧了唐伯文的靴子,猩红着血眸,喷着唾沫狂骂:“畜生,杀我啊,来啊,杀我啊畜生!”

唐伯文垂眸微微,静看脚边白发蓬乱,双颊深陷的枯瘦皇帝,嘴唇微启:“你还有脸来同心阁?”

唐逸旻挣扎着爬起身,踉跄着步子,空洞着眼神在朱轩内打转,呼天呛地:“关玉英,你这个与人□□的贱人,生下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畜生,朕这就下地府找你算帐。”

唐伯文阖上双眸,一挥手,身后的将士立时扑来,将唐逸旻按翻在地。

唐逸旻挣扎之际,唐伯文踱至他额首之前,从袖中抽出一卷华丽锦帛扔到他脸上。一将士拾起将锦帛,在唐逸旻眼前展开。

“为免你打扰我母亲与胡伯伯,签了这份退位让贤的圣旨,我容你做个太上皇,得个好死。”

看清退位诏书内容,唐旻文干裂的嘴唇哆嗦,瞪大了猩红的眼睛。

……

太微宫,含元殿,齐王衮衣旒冕,高登帝座。

往昔上朝,文武百官的身影,占满了丹庭玉殿。

今日朝议,百官身影不过往昔二三,中书省幸存的官员最多,包括萧玉川父亲萧弘文。倒是刀剑生寒,杀意满脸的兵将,将含元殿内外占满。

唐伯文临朝称帝,建元“穆和”。诏告内外,洛京城无人敢逆,无人敢违……因边令诚等世家大族,已十室九空。

洛京城破之际,边令诚往太师府放了一把火,连带自己一起,烧尽府中亲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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