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拾陆章

我听了太子哥哥的话,将头饰减去不少,衣裳来不及换,便将脸上的妆面擦淡了些。

依着花榕的话来讲,如此少了几分惊艳,多了几分清纯。

可与王翡比,我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宴时我瞧见她,她那张不可方物的脸在她即便收敛过后的打扮下依旧很醒目。

我坚信,如非太子哥哥提醒过她,按照往年的尿性,她定是要盛装打扮在我的生辰宴上出尽风头。

这种恶趣她乐此不彼。

宴初,我听了一圈的生辰吉乐,这次竟得那些大臣的祝福,往年都是宴请几位官家夫人小姐吃个酒,意思着过,今儿还是托了这北昌使臣的福。

便是这北昌使臣也上前与我客套两句,什么旦逢良辰,顺颂时宜,颇为敷衍,倒是两眼一直往我隔壁桌的三姐姐王翡飘。

我坐那吃着茶,不冷不淡的回应每一个上前来的人,直到看到阑筠,他姗姗来迟,见过太子哥哥后便入座了。

我瞧着他就来气,又不知在气什么?气他自瑶城一别后,便没有主动找我一回?哪怕差个人来与我说声他回来了也好。

怎能好像不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直白,他抬头与我对上了视线,毫无波动的一眼便移开了。

不知好歹!不识抬举!

我想冲过去揍他,让他求饶认错。

我气得茶都不吃了,摆着一张冷脸。

直到父皇姗姗来迟,宴席才正式开始。

父皇坐在王座之上,面上带笑与那北昌使臣说笑酬酢,末了还安排人这几日好好款待一下这几位使臣,美名其曰:感受一下汉周的风情。

而后父皇赏了我些珠宝,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寄语,便掀过了我寿宴这一方。

我谢恩完一坐下,王翡那得意的嘴脸便藏不住了,借着捂嘴假笑的缝隙故意问道:“五妹妹,你最近可是惹着父皇不快了?怎么父皇对你如此冷淡?”

我不想搭理她,动筷吃起东西。

“你也不要不高兴,今日可是你生辰,要欢喜才是。”她自顾自的说:“我给你备了份生辰礼,是父皇前几日赏赐我的西域宝石,那宝石不说咱们汉周难寻,便是放在西域也是难得的稀品,父皇疼爱我才将此物赏于我,如今我将它送予你,也算是皇姐对你的一番心意。”

宴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珠歌翠舞,觥筹交错间一片升平之象。

我看着那舞衫飘逸,长袖宛如水波流动,水波潋滟间看到了阑筠,有些恍惚,他方才是在看我吗?在那水袖一遮一抬中,似乎是我的错觉。

旁边王翡的话也在我的神不守舍中只听得一言半语,依稀听到生辰礼,什么稀品,送予我之类的话语。

如此好心?

那我便不客气了,侧过头,笑脸:“好啊,那啊昭就谢过皇姐了,此等稀品啊昭定好好珍惜。”

她得意的神色一下又变得不满了,是因为我的反应不如她所愿?

她语气有些刻薄:“我是在可怜你。”

可怜我?可怜什么?我有些不解,因为我今日穿戴过于朴素?还是怎么的?

我皱了皱眉头:“皇姐可怜我何事?”

她没与我回话,转头与她旁边的人说话去了。

我喝了杯闷酒,问花榕:“她方才说什么了?”

花榕应:“奴也未听清。”

我想大体也不是啥好话,不知也罢。

宴上又是轻歌曼舞,便专心于看那台榭上的美人献乐。

宴席上,一小太监跑父皇身边耳语,父皇听后便匆匆退席了,我示意花榕去看一下发生了何事。

花榕出去了一会,回来说:“听说小梓嫔突发恶疾,传了不少太医过去了。”

我皱眉,突发恶疾?

这小梓嫔的恶疾可真多,就她入宫后,这会不是病了那会就是着凉了,老是托病不去嘉仪皇后请安,父皇以她身子弱为由免了她每日给嘉仪皇后的请安。

就是听嘉仪皇后的女宫说,父皇歇皇后寝宫里,偶尔那小梓嫔也要犯一下恶疾,将父皇叫走,更别提老是装病缺席皇后的各种宴席。

这样的把戏她也玩不腻,只知恃宠而骄,奢侈无度,空有美貌没脑子的女子能在宫里蹦跶这么久还得是嘉仪皇后仁慈,能让她如此的嚣张,但凡是前几年进宫来,我那三姐姐的母妃在她称病第二回就让她直接病死了,还能留她到现在?

“也就父皇一直相信她。”我低声无语着。

抬眼间撇到阑筠的身影,他正悄悄退席呢。

好家伙,想溜。

我没有细想,起身便追了出去,肢体比脑子更快,我本还在气他的。

可看到他站在湖边颇孤冷的身影时却突然心软了,今夜是难得的明月,微微的银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也给他渡上了一层银光。

我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站他身后,同他一样抬头看同个圆月。

片刻后,他回头,没有半分惊讶,似乎他一早就知道我在他身后,只是平静的看着我。

我与他对视:“你看你的月亮,我看我的月亮,可妨碍你了?”

阑筠没有说话,平日冷冽的眼眸在这月下似乎多了几分清亮,瞧来没那么令人恼火,只是那面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

我寻思着我也没有怎么他,怎的同我摆起脸色来了?那时在瑶城他可不这样。

“左相大人,你不打算与本殿下说些什么吗?”我忍不住又开口:“今日可是我生辰。”

好会他瞧着我,眼里清冽冽,嘴唇微启:“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虽是我讨来的,我还是点了点头。

便听他又道:“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玉颜。”

“朱颜长似,头上明月,岁岁年年。”他的声音微低却透着一种真诚。

“愿殿下从今后八千年,长似今年,长似今年。”

我愣愣看他,想从他清冽的眼里看出一丝敷衍和应付,可此时他的眼睛比月亮更甚。

冷风袭来,我回过神才应:“承大人贵言。”

刚出来得急,忘记带披风,这会冷风一吹愣是吹得我一哆嗦,眼见着阑筠微蹙了眉头,刚要上前来,便听得花榕焦急的声音。

“殿下!”她跑了过来,惊慌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

我顿感不安,未听花榕说完,便朝嘉仪皇后宫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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