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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一衍的感伤没有持续太久,宁火又说:「婚可以离,可是我们没完。」

离了,谁管他完不完呢。明天就能去邬山镇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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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戏,可又比戏更生趣。

邬山镇办离婚的事,去的是宁火,而非黄一衍。

她那天起了个大早,一下床就在微信上发了一条语音:“起床没?离婚了!”

她忽然感觉,如果不是后面三个字,这话就像妻子不耐烦地踢打睡懒觉的丈夫。

这就是一句油盐柴米的生活日常。可惜的是,她和他这一年间,生活的时间太短太短。短暂的时间里,又被性/事占据了太长太长。

过了二十几分钟,宁火回了一声:“哦。”

她知道,他没醒。要是两人在床上,他会搂住她,闭眼在她的肩颈磨蹭。

微不足道的记忆,在这一天频繁弹跳。人也许走到最后一步,才能回望前面的脚印。可已经是最后一步了。

黄一衍又吆喝了一句,“离婚了!”

他又回了一个文字:「嗯。」

这说明他醒了。

她让宁火开车到金边花园。他几百年都不开一回车,她又问:「你开车行不行?」

宁火:「哦。」

「行不行?」

「哦。」

黄一衍:「记得带齐证件。」

「哦。」

结婚证她留在了永湖山庄,但她记得那一张结婚照。

宁火骗她,她喜爱的吉他手排名向前了。真实排名其实靠后了,不过,她那一刻依然开心。

刘永岩喜欢手速飞跃的吉他手,她更注重的是音色与节奏。他以为,她离开山石是因为两人的音乐分歧。

然而,懂不懂音乐,从来都不重要。

好比宁火,他连c大调、d小调都分不清,可他尊重她的喜好,给予她绝对的自由。她不受管教,谁要是一天到晚指手画脚,她更加厌烦。

宁火该照顾的照顾,该放任的放任。她说不要的东西,除了上床,其他方面他很宽容。

结婚不久,黄一衍有一段时间无所事事,说好听些,游山玩水,其实就是再走走曾经和刘永岩去过的场景。

宁火买了一辆车,说是家里有车,出行才方便。他很懒,不喜欢开车,出门都打的。这车,就是给她的。他不说,她不问。

她开车去相邻几市玩,从不带他。后来,她当了网约车司机,也不告诉他。

黄一衍觉得,自己有时候真不是个人。

过了四十多分钟,慢吞吞的宁火发了微信语音过来:“到了。”

黄一衍把证件又整理了一遍,换鞋出门。

她拧一拧锁。

拧不了。

她闪过一个念头,拿出钥匙开锁。

门锁转不动。

她拍了拍门。

以前这道门,唯恐别人不知道它的存在,总是吱呀作响,此刻却静谧无声,凝固在时间里。而且,轻薄的门板陡然增加了不知名的重量。

黄一衍踢了一脚。她猜到了什么,拿起手机。情急之下,她拨了宁火的电话。

宁火一看这个陌生号码,直接挂了。

黄一衍:“……”她这才想起,自己这号码,他还不知道。她在微信发起视频聊天。

他接通了,嘴上叼着一个铜锣烧,问:“下来了吗?”

“我出不去了。”黄一衍又再拍拍门,“你过来看看,这门锁是不是被堵了?”

宁火停车,上了楼。

只见503的门锁上有一团凝固的玻璃胶,门缝也被塞满了胶水,绕成一个大大的矩形。乍一看,老旧的木门像是要从玻璃胶脱颖而出。

宁火敲了敲门,“听得到?”

“听得到。”黄一衍贴近门板,“门锁被堵了?”

他抬眼,门角上垂下来的胶水沿着木板滑了二十多公分,还有几滴掉在了地上。“门锁堵了,门缝也堵了。”

“……”黄一衍以为,她的隐私保密到位,黑子扒不出她这地址。可是这恶劣行径,也只有黑子才做得出了。

得知了情况,她平静下来,“看来要把整道门给拆了。”

“我叫119过来。”宁火也很平静。

“算了,我叫就行。”黄一衍沉着的声音从门后响起,“你到一楼,阳台那个方向,我拿袋子装证件,扔给你,麻烦你先去邬山镇办手续了。”

“哦。”这就是他的妻子,无论何时何地,镇定得仿佛天塌了都压不垮她。“不过,我们没完。”

“到邬山镇还要几个小时的车程,你赶紧出发吧。”她只在谈及二人婚姻时,才会逃避话题。感情是她的软肋。

宁火转身,略有讽意,“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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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员用电锯将整道木门切割下来。

房子没了门,上楼下楼的都停下来打量。隔壁幢一单身汉,嘀咕说:“这就是女人的闺房啊,也不稀奇嘛。”

黄一衍眼刀一削。

他打了一个冷颤,跑了。

她报了警,做完笔录,房子依然没有门。她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喊楼下五金店给门洞焊了几条金属杆,杜绝外人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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