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敞并不真关心这些细枝末节,往街对面看去,没有看到一家卖吃、卖喝、卖玩的店铺开业,远处好像有一家酒楼,但是大门也是关着的。
钟与还在一旁絮叨:“黑市的价格不能跟官家价格比,要被压低许多,一般都在一半以上,若不是现在越北战势紧张,又快到年节下了,粮食短缺,还换不到这个价格。唉……,这样算来,百姓的这个年又要不好过了。”
朝廷粮食价格不便宜,又受战争影响,还这么多奇葩赋税要交,百姓只能更遭殃。
“哦,原来是这样……”周敞不走心地附和。
周敞抓心挠肝找不着开口机会,只能顺着钟与的话问;“对了,王府后面那三、四亩地一年大概产多少粮食呢?”
钟与本打算上了高远马车,又停下来回答:“王府的耕种大概能产出十几石粮来,足够自给自足,若剩下还能施粥给乞丐。王爷,若是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属下正好要高远驾车去一趟杏花坊药铺,去看看那里的情况。”
一提杏花坊药铺,周敞神经一紧,干脆放弃要银子,为了避免最后兜里剩的碎银子也不保,赶紧道:“啊,先生有事自去忙,我跟瘦猴再逛逛。”
钟与告辞,带着高远离去。
前脚钟与的马车刚离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即便元亓周身都罩在宽大的银纱帷帽下面,但那高挑的身形,周敞还是一眼认出。
她身披白狐轻裘,一身粉蓝绣金的裙衫,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站在一家店铺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个上了年岁的掌柜。
“元小姐……”周敞想也不想,快步过去打招呼。
元亓从帷帽后面循声望过来,许是冬日的帷帽纱幔厚重,遮挡视线,她顺手掀开一角,脸现惊诧,张口却是:“奕王殿下,显王大败,退守麦城的消息您已经知道了吧?”
“呃……”周敞当然知道,但心还是像遭到了“突袭”,猛地一缩。
从今天早上钟与闯入书房开始,她就一直竭力避免去想这件事情。
最主要是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她已经无能为力。
“啊,参见奕王殿下……”元亓这才惊觉失礼,屈了屈膝补上一礼,“奕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周敞心中发苦,不愿接她前面的话茬:“出来走走,这么巧看见元小姐。”
“看来殿下的脚伤是已经好了?”元亓竟然还能想起半月前的事情。
周敞倒是一直没大在意自己的脚:“是啊,已经好了,还要多谢元小姐送来的补品。”
那日元亓虽然是带着情绪离开,但事后不忘让贺管事送来好些补品。
景姑姑在得知后,坚持将这些东西放在大骨汤中一起熬煮,都给周敞灌了下去,还坚称正是因为这些补品的功劳,才能好得这样快。
“奕王殿下客气了,上次匆忙离开是我失礼,还望殿下见谅。”元亓口中抱歉,说话神态似有些生疏。
周敞感觉已经许久未见元亓,正好亦有事情要同她了解:“既然这么巧遇上了,元小姐可否方便,找个地方叙一叙?”
“好。”元亓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但周敞直觉,元亓秋泓潋滟的眼眸中似乎又多了些许忧愁。
元亓随即又想到什么:“嗯……,殿下可否先到对面茶楼稍坐,我这边还有一点儿事情要处理,马上就到。”
“当然。”周敞跟着反应过来,元亓身为少东家,这家店铺可能就是元家的,她今日该是出来巡视自家生意店铺的。
元亓目送周敞向对面茶楼走去,这才一转身又进了店铺。
周敞转身去了对面茶楼。
眼见茶楼大门关闭着,才想到一个问题,不是说现在酒楼茶馆都不让营业的吗?
就在她有所顾虑要不要转回去的时候,茶楼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伙计笑脸迎人:“客官,可是要喝茶?”
“啊,是……”周敞自嘲,是她想得太单纯,做生意的哪有不想办法私下营业的,凡事不能看表面呐。
周敞前脚刚迈入茶楼,后脚就开始发痛。
这茶楼外观还不如何,但一楼大厅内饰雅致,一看就是高档的消费场所,她都不知兜里的那几两碎银子是否能够用。
但这是元亓指明的茶楼,她也不能再换地方,只能硬着头皮先往里进:“我要一间包房。”
茶楼一共三层,一楼大厅,二、三楼该都是包房。
既然来了总不能在一楼大厅与元亓谈事情,还得要一个包间才行。
“客官,实在抱歉,因为禁娱令的关系,二楼三楼都不对外开放。”伙计神秘兮兮压低了嗓音,“您可是有邀请,或者已经预定?”
周敞没反应过来,直白道:“我还要等一个朋友。”
“朋友,您的朋友可是在我们这里有包间?”伙计又问。
周敞茫然摇头:“那我就在这里等。”
估计元亓该是有包间,否则未必会指这里,但她总不好再回头去问。
“好勒,那客官可先在里面稍坐。”伙计往里招呼。
周敞朝还没关上的大门往街上望去,反而不想去里面坐了:“没事儿,我就站在这里等一等,挺好。”
“王爷怎么站在这里?”瘦猴刚将马车停在茶楼旁边。
周敞不答,反而去问伙计:“你知道什么是开窗税吗?”
“知道,就是沿街的房子,如果要开窗子,就得交钱。”伙计觉着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什么?”周敞觉得自己是听差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奇葩的税赋,“那你们这茶楼要是开窗……?”
顺便向外面街道上的房屋望去,现在是冬天,倒是没有几扇窗是开着的。
伙计习以为常:“冬天还好,夏天是逃不了的,收的主要就是我们这些店铺。”
瘦猴更是毫不关心:“反正也收不到咱们头上,跟咱们无关的。”
“无关?那普通百姓家呢?”周敞匪夷所思,“难道让人活活憋死?这个毫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