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五十周年校庆办得盛大隆重, 优秀毕业生讲话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环节,可是这丝毫不影响陈默下了台直到校庆结束,这中间收到的无数惊艳或好奇打量的目光。活动结束是下午三点。老向说要请吃饭, 在此之前,让陈默去现在的高三一班给这一届的学生鼓鼓劲。陈默觉得自己还真不合适, 毕竟他的高中在其他人看来是一出黑马逆袭的经典例子, 可事实上却并非全然如此。对着一群高三的学生, 无论对他们说不用那么在意高考, 还是告诉他们到了现在除了往死里学去冲刺别无他路,都不太合适。所以陈默很没道德甩了锅, 指向一旁正和老向教过的其他届毕业生聊天的席司宴说:“我真不行,你找班长吧。”“找他没用。”老向拒绝,“他又没上高三。”老向的嫌弃让陈默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毕业于国外知名大学的席司宴, 丁点不值钱。陈默哭笑不得:“高二保送不比读个高三强?”席司宴这时候走过来, 他的手下意识放在了陈默的身后, 问老向, “听见我名字了, 在说我什么?”老向的眼神定在席司宴的动作上,没好气:“没说什么, 我让陈默去教室和学生做做交流, 他推了你。”老向的眼神太明显, 席司宴非但没退开, 直接贴上了陈默的后背。“我不配交流讲话?”席司宴挑眉。老向是对他们当初的关系唯一有所了解的老师,席司宴出国后, 陈默那学习的劲头他一直看在眼里。要说没有席司宴的影响, 他都不信。眼下再看这两个自己教过的学生关系,老向除了一丝了然的感慨, 又对陈默的状态有些欣慰。对着席司宴没有好脸色,“陈默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他去自然比你去好。”“最得意的学生?”席司宴嘴角一扯,“我怎么听出高考成绩出来,你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向心梗。不想回忆,挥手:“那你去吧,你去,给我好好说啊。”老向一走。“我伤着他了?”席司宴问陈默。陈默望着老向的背影,笑了笑:“当然没有,其实他当时骂我还有一个原因。”“什么?”席司宴又问。陈默道:“高考前的几次模拟考,我数学起伏都很大,老向觉得我是心态出了问题。那时候他不止一次开导我说让我平常心,说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陈默说着笑得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可其实我高考最后丢分的,基本都在物理上,他接受不了,自己心态有点崩溃。”陈默轻轻带过那段岁月。那一段深陷看不到顶的题海,埋头前进的日子。陈默说得轻松,席司宴却侧头看着他,像在透过他现在的模样,去追寻那一年陈默走过的点点滴滴。然后一个似有若无的吻,落在陈默的头发间。如今的高三一班,竟然还是当初他们所在的那个教室,而且是高二直升的,没挪地方。陈默和老苟他们几个一届的人,全都悄悄站在教室后门口。看席司宴在老向的介绍下,从正门那边走上讲台。西装革履的席总,那压迫感随着站位的变化,一下子就上来了。整个教室鸦雀无声。他简单做了介绍,没有任何夸夸其谈。进行的基本就是你问我答的方式。一开始学生都很拘谨。问:“学长是怎么度过高三的呢,压力会不会也很大?”席司宴回:“没上高三,高二物理竞赛保送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问:“那学习对你来说会不会很轻松?”席司宴回:“任何一件看起来很了不得的结果背后,都不是轻松的,我也有很累的时候。”话一转,“不过相对来说,学习对我来说确实不算太难。”……后门口嘀嘀咕咕。“席狗还是这么……气死人不偿命。”“他这么说真的不会让这些学生直接自闭吗?”结果教室里的气氛反而越来越热闹高涨。问题开始层出不穷。“语文不会写作文怎么办?”“有什么速成的记忆法吗?”“学长你今年多少岁?”“和女朋友在一起,家里反对怎么办?”“学长你早恋过吗?”最后的问题,席司宴点点头:“当然。”在一阵拍桌尖叫,老向警告的视线当中,席司宴看了一眼教室最后一排的那个位置,抬抬下巴说:“那里睡觉的同学。”等穿着校服的男生被人推醒,抬起头来,席司宴问了一句说:“这个时间,那个位置是教室里唯一晒得到太阳的,睡觉特别舒服对吗?”男生一脸懵逼,其他人也以为他是不满有人在此时睡着时,席司宴突然说:“当年我喜欢的人就坐在那里。”“操。”“呜呼”“学长牛逼!”“老向要吃人了。”教室里和教室外的情绪全部都在此刻到达顶峰。陈默却靠着后门,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和台上的人对视上。透过下午阳光洒进教室的剪影,像是回到了那年每一次陈默接了水回来,碰上他在讲台上代替老师组织纪律的时候。后面学生又问了很多问题。“那你和你喜欢的人分开了还是还在一起?”“她/他现在在做什么?”等等。席司宴都没再做出回答。只是那天的交流结束,学生们冲出门口趴在阳台上。看见十分钟前讲台上的人,身边站了一个同样身高腿长,像每个怀揣着心事的少男少女理想中的对象的人。他们并肩离去,在一众同学堆里,周围特殊的气氛无人能插进去分毫。陈默没有关注身后的动静。只不过当天晚上那顿饭,席司宴难逃被灌酒的命运。毕竟同一届的,谁不知道实验班教室后排的位置,陈默从高二坐到了毕业。原本之前不相信他俩真有什么的人,都说他们不够意思。席司宴来着不拒,面不改色,酒量深不见底。反而是陈默,人最多的时候,无意中灌下一杯深水炸弹。等席司宴回头看见的时候,脸色直接黑成锅底。给陈默递酒还骗他的人吓了一跳,“怎么了?”“他年前刚做了胃出血手术。”席司宴咬牙。他把外套随手往齐临那边一丢,架了陈默出来,去往卫生间。“要吐吗?”席司宴在洗手台旁边皱眉问。陈默简单洗了手,侧头看着他,镜片底下带着点酒气熏上来的潋滟的热,看不出醉态,靠着台子摇头,“不想。你别太夸张,手术都过去多久了。”席司宴并没有就此松懈,卷了袖子打电话让人带点药进来。陈默一直靠着等他打完,然后才问:“你还要回去吗?”“不回。”席司宴回看过来,“等拿到药再跟老向打声招呼,我们就走。”陈默毫无征兆起身吻上去。他单手勾着人脖子,压着席司宴退到洗手台旁边的墙壁上,全权占据了主动,舌尖抵进去,没有章法地纠缠。席司宴先是没有反应过来,很快顺毛似的回吻,等这个吻逐渐平缓下来。席司宴掌着陈默的后颈将他拉开一点,摘了他的眼镜,哑声:“还说没事,醉了。”“一杯而已。”陈默嗤了声,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就想起来上辈子那次项目应酬,他原本断片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此刻愣是模糊记起在马路上吊着席司宴脖子,醉得稀里糊涂被他推开的事儿。陈默半晕半醒,又够着去亲,说:“你以前可真无情。”贴近了,模糊:“这次别推开,亲我。”席司宴莫名就是知道他在说什么,顿时被刺得不轻。不仅仅是陈默过分直白的主动,也是因为席司宴终觉得与那个自己有层隔阂,从而产生了一丝微妙的不满。他重力碾上去,气息失了平稳。当天夜里,聚会的包间迟迟没有等回来两人。最后群里收到一条他们先走了的消息。一些不甘心的人齐齐轰炸,说他们跑那么快不地道。又问他们在哪儿,快点回来。陈默绝对是回不去了的,因为他的手机在沙发缝隙里不停响动的时候,他正湿了头发,整个人贴着玻璃窗,以一种无处挣脱被囚困的姿势,被缚在那方寸之间,失了体面。身上的白色衬衫凌乱皱巴巴搭在手腕上。和席司宴全套衣服还在身上的强烈对比,陈默腰间的白皮后颈等部位,都是暧昧的红痕,手掌贴着玻璃窗,用力到泛白,又被另一只大手覆盖拿走,徒留下几个潮湿的指印昭示着一场没顶的疯狂。嗓子早就哑了,没了白天在学校台子上侃侃而谈的那份清润,丝丝缕缕从嘴角泄露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只是从两人身后看,所处的位置并非云顶湾的住所。而是当年陈默在学校外面,从席司宴手里租来的那套房子。多年没有回来,也不影响在席司宴早早的提前准备下,房子格局和过去差不多,甚至更明亮宜居。陈默在这种明亮的光线下无处躲藏。看着玻璃窗倒映的影子,近乎难堪地抓着席司宴的小臂问他:“整个房子你唯独在这里打了这面玻璃窗,就为了此刻?”席司宴将他稍稍带离冰冷的玻璃面,压上他小腹的同时咬上陈默的耳朵,沙哑:“不是,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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