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儿还没有来得及胡扯借口,就被周氏拉到怀里打量。
很快被发现了端倪,脚底的血迹,指尖手腕的伤,胳膊上的伤,腿上腰腹上的伤全都被发现了。她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几处伤口。
周氏沉着脸,一只手抬起又放下,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你如今没有爹娘,既然住在我家,我就把你当亲闺女对待。
林直说你是个聪慧的,旁人也都说你是个有福气的。这些我都不管,我只把你当成女儿来管教。”
周氏声音严厉,麦芽儿觉得头皮发麻,面对阿夺时她还能插科打浑,可面对周氏,她连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习武防身可以,但像你这样拼命不行。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偷偷在外面受了伤,不让我知道,定不会轻饶。”
家中其他人无一个敢插话,全都静坐在旁边等着周氏发话。
林悦同情地看着麦芽儿,这些年来她第一次见娘亲如此生气。
前世麦芽儿没见过父母,今生她同样没见过母亲。她有一个干娘,可接触没几个月,对方离开了。
周氏和陈欣蕊完全是不同的类型,陈欣蕊对她总是温柔的,而周氏却有掌家娘子的气势,说一不二。
周氏根本没有给她反驳与说话的机会,直接道:
“林直去把家法拿来。”
林直连忙站起来,去书房拿了一把戒尺,双手递给母亲。
周氏接过戒尺,目光凌厉地扫过麦芽儿的面庞。
“手伸出来。”麦芽儿伸出右手,摊开掌心,却又听她说伸出左手。
于是收回右手,将左手伸了出来。
啪地一声,戒尺落下的声音清脆,掌心痛到麻木,瞬间便肿了起来。
周氏连打三下,把戒尺放到桌子上,沉声道:“记住了吗?以后若是还敢再犯,就打三十下,再敢犯就三百下。”
麦芽儿从未挨过这样的打,轻飘飘地没什么力道,根本伤不了人命。
她盯着自己红肿的掌心,不知为何有些眼眶发热,暗暗咬了一下后槽牙。
她道:“记住了。”
“那你要记清楚了,我家没有其他规矩,就这一条家规。”
周氏冷着脸道:“我容得下家里孩子调皮,容得下不学无术,唯独容不下在外面受委屈独自承担不敢说出来的人。
你以后还敢吗?”
“不敢。”麦芽儿知道自己错了,她大错特错。
是她过于狂妄,以为自己能够糊弄这些人。可糊弄这些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错的离谱。
“既然记住了今天的事揭篇,我不再计较。林悦带着妹妹回去休息。”
“啊?……好!”林悦还在震惊,险些没反应过来,连忙跳起来,拉着麦芽儿回房间。
今天的母亲太恐怖,她都要吓哭了。
等两个小姑娘回去,林直不赞同地低声道:“娘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麦芽儿也是个可怜孩子,不能对她过于严苛。”
周氏当即冷笑道:“就是要让她长长记性,收收她那瞒天瞒地的性子。
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从今往后如果她还是那遇到事情不愿意和别人说的性子,我是不依的。”
林直当即没了话,他知道母亲将麦芽儿当成了亲生孩子来对待,才会有这样的要求。
“多谢母亲。”
“我下手真的太狠了吗?”周氏想到麦芽儿掌心的伤,连忙翻箱倒柜找了伤药出来。
“去给你妹妹,别说是我给的。”
林直满心无语地揣着药膏,去找妹妹。
儿子走后,林老爹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可真乖,被你打成那样,竟然一句二话都没有。”
周氏也是叹息,“这孩子可人疼,受苦了。”
林直将药递给妹妹,见麦芽儿坐在小椅子上,面色如常抱着大肥猫撸毛,他觉得有些奇怪。
没想到麦芽儿竟然没有半点记仇的意思。
“芽儿不生气吗?”林直没有忍住,开口问道。
麦芽儿抬头,对上这位年纪轻轻的县令困惑的目光,反而笑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周姨是为我好。”
林直暗道,这孩子心思可真不像同龄人。
他道:“早点休息吧,我听闻今日陆夫子很生气,他最得意的几个学生都没去上课。”
方见羽、阿夺、麦芽儿全都逃课了,其他少年倒是上课了,可他们都不是陆夫子的心头好,连讲课都是没心情的。
“我明天会去上课。”
麦芽儿揉着橘色的大狸花猫,伸出左手任由林悦给她涂药。
周氏拿出来的药,效果很不错,涂在伤口上有一股清凉之感,涂完药肉眼可见红肿的掌心已经消了一些。
林直不好在妹妹的闺房中久待,便径直出了门。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给那位高高在上让人摸不透的帝王写折子,承受对方时不时的问询,还要规划清河县内的建设,以及如何应对北通那边。
他与河北道其他官员关系并不好,一旦开战恐怕在借兵的事情上会被刁难,而等朝廷的援兵又需要很久的时间。
他能做的,只有暂时维持北通和清河县之间的和平,可这份和平能存在多久呢?
坐在自己的卧室里,林直思绪飘远,他不敢想以后会发生什么。
第二天麦芽儿是被林悦叫醒的,今日周氏特地买了很多食材,卯足了劲要做丰富的饭食。
早饭更是早早就做好了。
今日小学有刺绣相关的课程,林悦也要去上课。
林悦素来喜欢吃素,可和麦芽儿一起吃饭时,总会被她感染,忍不住吃几块肉。
周氏看得高兴便不住地往两个孩子往碗里夹菜。
最后麦芽儿和林悦都是捧着肚子出门的。
林直和林老爹倒是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两个人吃过饭,也匆匆各自忙碌。
林老爹以前是个账房先生,如今帮林直算一些顺手的账目,而林直需要统筹,更加忙碌。
如此对比,倒是一群年纪小的孩子更悠闲一些。
小学堂里,闫行景发现了麦芽儿手上的伤,当即变了脸色。
“谁打的?”
麦芽儿今日穿了大袖衫,遮住了手腕,他没发现其余伤,只看到左手掌心那片红肿。
麦芽儿把手藏在身后,又往凑过来的计西东手里塞了一块糖,用死鸭子嘴硬的态度道:“和你没关系。”
闫行景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怎么和兄长说话的?”
“你又不是我亲哥。”
闫行景顿觉心口中了一箭。
麦芽儿: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