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桃木剑转瞬逼近,韩斡却好似没有回过神似的,愣在原地。
钱老道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手中剑去势更狠。
一阵金光突然从韩斡手中的书册散出,刺得人眼睛一痛。
“怎么可能!”钱老道不敢置信。
韩斡轻叹一声:“师兄,这许是师弟最后一次唤你师兄。当初我在碧峰山中遇险被困,怕是师兄你算好的吧?就算碧峰山那次师弟侥幸逃脱,后面也还有其他布局在的吧?比如您用来毁坏天书的那些谋算?”
钱老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师门有三宝。天书、镇妖铃、桃木剑。从这排名可见,天书才是其中最厉害的。可师父临终前,却只肯将最末的桃木剑给他,另外的天书、镇妖铃都要交给没多大的师弟韩斡。
钱老道如何愿意?假借除妖之名,跟一心在门内修炼的师弟借了天书和镇妖铃。可是在他杀了一只一直在山里修炼的小兔妖之后,天书就隐隐生出排斥,想要脱离他,回师门去找韩斡。
到手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再说,他不过是除了一只妖罢了,没出过山的妖也是妖!qupi.org 龙虾小说网
只是经此一事,钱老道知道之前师父叮嘱的事情,他虽然不以为意,可师门传下来的那些老东西不一定不以为意。尤其是其中为首的天书。天书已经隐隐生出灵智,不是钱老道能摆弄的。钱老道思来想去,只能先想了个办法将天书给镇压了起来。
真正将天书镇压之后,钱老道心里有了其他想法,一步步筹谋,总算是将只有修为,没有像样法器相助的师弟韩斡算计得几乎丢了性命。
本以为碧峰山的局,足以将韩斡坑死,没想到竟然让韩斡给逃了出来。问题出在谁身上,钱老道此时隐隐猜出。韩斡之前虽然是一副慈悲心性,可是却并没有多亲近那些妖孽。
而如今,韩斡看那只女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纵容?是什么让韩斡纵容那只妖孽?当然是因为有恩情在。
钱老道双眼泛红,喃喃道:“只要解决了你们两个,今天的事情就不会被外人知道。那你们还是去死吧!”
钱老道说着,剑光凌冽,直逼韩斡和荣诗华。
韩斡严见着桃木剑挣脱天书的控制,眼神微沉。
几年邪气侵袭,到底让师门的几件宝物沾上尘埃。加上天书虽然彻底脱离镇压,可到底没能完全恢复,此消彼长之下,韩斡倒是对此事的场景并无多少意外。
韩斡微一侧身,手中天书一卷,直接将刺到眼前的剑尖挡开。
“看你蕴养了那么多年,没想到这么没用。”荣诗华随口损了一句,手中多了一把由妖气凝聚的长剑。
手腕一转,修长的剑身将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桃木剑挑开,左手却是掐出一个法决,直击钱老道。
钱老道冷笑一声,镇妖铃一晃,那妖气凝结的法印就被震散。
荣诗华有些无奈。有镇妖铃在,她想要用术法对付钱老道着实困难。如果近身,那桃木剑即便不伤她,却也不会纵容她伤害桃木剑现在的主人——钱老道。
荣诗华想着,手中随意地掐诀,无奈地看向韩斡。
韩斡看着荣诗华再一次被桃木剑的剑气震开,眉头微微拧起。
按现在的情形,继续下去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荣诗华伤不到他师兄,他师兄也伤不到对道法了解甚深的荣诗华。
韩斡正想着该怎么办时,就见院外的巷子里,一身官袍的老者捧着一卷明黄的绢帛,大步靠近。
韩斡微愣,心思一转已经猜到前因后果。
以荣诗华的性格,发现不对,疑似有人想要人为地制造疫情,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扛下来?而且,真发生了疫病,也不是荣诗华一个人能扛得下来的。
那么,找比她更关心疫病情况的人来插手,就再合适不过了。
荣诗华选择的,应该就是朝廷吧。毕竟,没有哪个朝廷,希望突然爆发疫病,还是在朝廷眼皮子底下。
如此一想,韩斡看向钱老道的目光里满是遗憾。
钱老道感受到韩斡的视线,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手中的招式倒是一如在之前的狠戾。
只是没等钱老道再给荣诗华身上加几道伤口,带了官威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连着三次喊声之后,原本还想多磨蹭一会儿的人都一溜烟跑走。
钱老道心中着急。这些人要是跑了,他解决了眼前的一妖一道,该怎么抹去其他的记忆?
等看热闹的人都散尽,威威赫赫的一群人冲进小院,就见一个老道士和一对容貌姣好的年轻男女缠斗在一起。
为首的将士见自己等人之前已经通知,那几人还不停下,当即怒道:“大胆妖道,圣旨在此还敢张狂!”
掷地有声的声音一落,场中顿时一静。
荣诗华脚尖在桃木剑上一点,身影翩跹,落在拿着圣旨的老者面前。
“杜相爷。”荣诗华温和地笑着打招呼。
杜相愣了愣,之前见到的荣诗华永远是简单的青衣,虽可看出相貌不俗,却没有如今盛装让人惊艳。
“邱大夫。”杜相回了一声,就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老道士。
钱老道收起桃木剑,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还是梗着脖子道:“怎么,大人信一个妖女的话,也不信老道的?”
杜相挥手:“将这个在京城散播瘟疫的老道士抓起来。”
杜相身边的将士齐声应诺。不说那邱大夫到底是不是妖孽。就说太医院那边查出来的结果,就足以让这些将士们对老道士恨之入骨。
“道长做了什么,道长自己知晓,大理寺也会给道长一个公道。”杜相冷声道,看钱老道的目光里全是森冷寒意。
钱老道冷哼一声。以前看着这老头和自家侄儿有些关系,还想着要不要在这老头遇劫的时候帮扶一把,甚至还真想把杜家那丫头治好。现在嘛,等他过了眼前这一关,且有这老头好看。
钱老道想着,一张符祭出。
荣诗华直觉不对,扬手一条粉纱卷向钱老道。
“道长,这是急着去哪?”
韩斡看着钱老道身前出现的漩涡,轻叹一声:“长辈们传下来的千里符,原来师兄并没有用完。”
钱老道脸上一片紫红,怒瞪着荣诗华。
荣诗华牵着粉纱,看向杜相:“相爷,人已经被困住。”
“多谢邱大夫相助!”杜相说着,挥手对身后的人道,“带嫌犯钱道人回大理寺!”
杜相身后一群人连忙应诺,两人上前接手被荣诗华暂时困住的老道士。
杜相皱了皱眉,看向荣诗华:“邱大夫,这老道士颇有几分道行,我等就这么把他带走可会有不妥?”
荣诗华目光落在钱老道背后那把隐隐有几分暗淡的桃木剑上,浅笑着开口:“诸位乃是代□□责,鬼祟不敢妄动,就是那正道,也要略避锋芒。”
杜相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着朝荣诗华深施一礼:“多谢邱大夫解惑。事情和邱大夫也有些干系,还请邱大夫在事情了结前,莫要擅自离开京城。”
荣诗华环视一圈,对上一双从门缝里露出的好奇眼睛,顿时失笑。
“相爷放心,京城还有些事情未了结,我且还要在京城多留一阵。”
杜相顿时安心,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和神色有些萎靡的钱老道离开。
荣诗华看了一眼因打斗而破损的房子,歉意地对院子角落的妇人道:“嫂子,我们闹了一场,自己没事,反倒是连累得你家房子破了。”
妇人连忙摆手:“本来就是个破屋子,再多几处划痕又何妨?”
“这可不行。”荣诗华说着,目光落在之前打斗时留下的痕迹上。几处瓦片飞出,落在地上碎了一片。几处暴露出来的瓦木也有了破损的痕迹。
“嫂子,你也不用跟我客气,你家这院子,稍后我就请人来修缮。”荣诗华笃定地道。
“这怎么好意思?不过是坏了几根瓦木几片瓦罢了。”妇人连忙摆手。
荣诗华却道:“不是大事,却也得按规矩来。既是因我损坏,我便得赔。”
妇人讷讷地看着神色中透出几分威严的荣诗华,下意识地点头。
荣诗华唇边浮起一抹笑意。
之前左近的邻居避回自家,这会儿官差已走,就有人出来问:“之前大人好像提起瘟疫?”
荣诗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一双忐忑的眸子。
荣诗华轻笑:“大家放心,我这些日子对症候已经有所研究,回头会递一份章程给官府,即便之前防范欠妥,有漏网之鱼,也掀不起风浪。”
老者闻言,心中大安,连连道:“多谢邱大夫,多谢邱大夫……”
等荣诗华顶着一片恭敬的目光走远,韩斡才道:“别人杀鸡儆猴,你这是杀自己给后辈立规矩。”
荣诗华微微抿唇,半晌才开口:“我不约束他们,难道就任由他们闯祸,被道士抓?”
韩斡不再多说,转而道:“我那便宜师兄进了大理寺,你也能安心了?”
荣诗华狐疑地看向韩斡:“你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