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茶过去,江屈丞还是没有忙完,甚至连个身影都没有,容颜坐的安稳,甚至要来了江屈丞书架上的佛经,不仅能看进去,而且看得津津有味,傅锦不行,他全然坐不住,在厚重的地毯上来回踱步,半晌才停下,道:“怎么回事,这人是死了吗?”
一旁的唤茶小厮连连跪下,道:“太子殿下息怒,大人这两日着实有些忙,不仅要想办法弄到救济银赈灾,还要着手重建京兆城,还请太子殿下体谅大人。”
这一来二去,倒显得傅锦里外不是人,傅锦无话可说,可心里就是气不过,手里拿着茶盏就要砸向地面。
容颜起身,一手拿着书,一手接过傅锦手里即将用来愤泄的茶盏,温和道:“做什么这么咋咋呼呼,江大人为百姓着想,想必这府中也管理的井井有条,不如我同殿下一起赏赏园?”
傅锦脑子一直是一根筋,疑惑地问道:“赏园做什么?这里什么是皇宫里没有的?”
容颜瞪了他一眼,傅锦却意会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忙抓起他的双手,满怀关切道:“阿颜,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容颜:“我……”想扇你。
傅锦有时机灵,有时却傻得容颜恨不得把他当个木鱼敲来敲去,这会还是像个愣头青似的不知道她心之所想,容颜叹口气,只得在傅锦手上暗暗写字。
“去账房。”
傅锦猛然明白,道:“这还真有皇宫里没有的奇景,阿颜孤带你去瞧瞧?”
厉澄情不自禁的又翻了个白眼,十分无奈地摇摇头。
博锦转身,对着厉澄,语气间忽然生出一些漠然,“孤可没说带你,你可别自作多情。”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厉澄谨遵容颜吩咐,不与这刀子嘴的太子爷发生一点冲突,哪怕是气的快额顶生青烟也不得不咽下去这一口气。
账房门外有京兆知府私兵把守,地方军队总是没有京畿军队规整严肃,军服拖拖拉拉,面目青白,像极了刚刚奔完丧的孝子,好似轻轻一推就会倒地不起。
换茶小厮做不了傅锦的主,这会忙着去请大管事了,大管事倒比林德海还要浑圆三分,大腹便便地奔来,气喘吁吁,油头粉面的看着傅锦,跪下行一大礼,道:“奴才见过太子,太子这是要进账房吗?”
博锦指了指门外严防死守的几位士兵,对着大管事的说道:“方便吗?”
大管事倒不觉得有何不方便,起身赶忙上前去三言两语遣散了驻守的私兵,亲自将账房的门打开,道:“太子这边请。”
容颜和傅锦对这大管事的态度皆是略微有疑,平日里账房账目有参差差异都无关紧要,可现在朝中频频下拨救济银,若此时的账目有分毫问题,那可都是欺君的大罪。
大管事这恨不得让你查的态度让十容不禁有些不知所措,无疑,怕是这里的人都提前知道了大瑛太子即将到访,早早便抹去了痕迹,哪怕现在挖地三尺恐怕都找不到贪赃枉法的蛛丝马迹。
可他们刚入城时,那一群不识得“傅”氏马车的冒牌官吏该如何解释?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傅锦也察觉到了不对,可若是不继续追查,按图索骥,就会像老虎吃天似的无法下手,到时候可真是一阵头重脚轻,没有明确方向。
跟着傅锦,容颜和厉澄一同进入了账房,账房很普通,一几桌案,一鼎熏炉,一个算盘,一摞账本,有些账本上生了灰,经过堂风一吹,生生布起了烟尘,呛得人涕泗横流。
傅锦用自己的袖袍护住容颜的口鼻,自己则用手捂住嘴,怒道:“这是账房吗?怎的里面的人是死了不成,也不知打扫打扫吗?”
大管事跟着进屋,赔笑着解释道:“殿下,这账房已经许久没有人在了。”
容颜抬眸,“无人?那朝廷下拨的救济银可是分毫没有记录?"
大管事恭敬道:“这位公子英明。”
话音刚落,容颜便一脚踹上了大管事的胸口,不知是那肥胖的身躯虚有其表,还是容颜下脚过重,肥硕的身躯竟生生被容颜踢出了门外,发出一阵阵惨叫。
“救济银出库的每一两皆没有对证,还说得如此大言不惭,这是吃着官粮,做着畜牲不如的丧心病狂之事!管事尚且如此,那京兆城知府江屈丞怕也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东西,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活着便是浪费粮食,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她还以为是府中人对账目做了手脚,现在倒还好,连账目写都不写,这是一点不把朝廷放在眼中。
听到如此决绝毫不留情面的一顿怒斥,大管事连滚带爬的匍匐到容颜脚下,老泪纵横道;“这不能责怪奴才啊,这位公子,奴才只是个打杂的,生死不由己,全然听从上面的意思,您这把气撒到奴才身上,奴才担不起啊。”
容颜怒极反笑,俯身略带讥讽嘲他:“我朝你撒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大可出门去看看,四百万两救济银救济到了何处?是百姓有家可依还是有可果腹之食?两者皆无,你凭什
么处在这里安于享乐!”
傅锦从未见过容颜正儿八经的生气,这会不仅怒极,而且刚刚还出手踢了人,若是再不出手拦她,恐怕接下来容颜就要血洗京兆城知府了。
“阿颜,勿要动气,当心身子。”傅锦拉过容颜,本想将她安置在软椅上,可瞧那软椅上朦朦胧胧一层灰着实恶心的紧,便又踹了那大管事一脚,道:“没一点眼力见,快去给公子搬个椅子
来。”
容颜叫住他,摇了摇头,道:“这污秽地方,铺了黄金我也不想沾染,去找江屈丞,我不信他在忙。”
傅锦微微弯腰,笑道:“遵命,太子妃。”
容颜不轻不重在他腰间掐了一下,轻声道:“正经点。”
据大管事所知,江屈丞平日里皆在书房处理公务,有时心情不佳便在不远处的地方御史台吃公家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