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听着厨房那边传来的切肉声，坐在蒲团上的渡边悠站起身来拿出手机，拨通了栗山秋惠的电话。
中午那会儿，栗山秋惠发了一条line消息过来，大概意思是问他多久有空，她需要和他聊聊书社接下来的企划。
消息的最后，她甚至专门添上了【请尽快回复】五个字。
本来他是寻思着放学路上就回个电话过去的，但奈何他出校门就被桐山和马‘逮捕’了，跟着又遇上了滨边凉子。
结果一路上硬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拖到了现在。
嘟、嘟。
等待了不到两秒，电话便被接通，听筒里也随之响起了栗山秋惠的声音。
“您好，这里是秋叶书社，我是栗山编辑，请问您是？”
“我是渡边。”
渡边悠言简意赅。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私人号码与她通话，她不知道也正常。
“喔，渡边老师！”
那头的声音一下子就恭敬了许多。
“现在您是已经空闲下来了么？”
栗山秋惠问了一句。
这个时候她已经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了，但作为一个职业编辑，她已经习惯了在下班时间被迫‘加班’。
工作嘛，总归是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蹿出来的。
“是的。”
渡边悠推开窗户，双手搭在了窗沿上。
室外灿烂的阳光随之洒进了屋内。
眼下已经是下午六点了，但高悬在天空的烈阳丝毫没有要落山的意思，阳光只比四点那会儿稍微小了些。
“明白了，请您稍等一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
电话那边，栗山秋惠看了一眼人潮涌动的商业街，思索片刻后，她转身折返回了秋叶书社那边。
眼下调头回去，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
为了赶时间，她甚至小跑了起来。
“嗯。”
渡边悠倒是不怎么着急。
他抬起视线，望向了远处的高楼大厦。
阳光洒在了大厦的外沿玻璃上，折射出了道道耀眼的光线。
虽说雅乐居的基础设施确实比较简陋，但在视野上，还是不错的。
“渡边老师，我这边好了。”
大约三分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栗山秋惠的声音。
此刻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气喘吁吁。
“要休息一下吗？”
他问了一句。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能应付的来。”
栗山秋惠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那就开始吧。”
听到她的回应，他也不再坚持。
“好的。”
咖啡店的临街卡座内，坐在位置上的栗山秋惠拉开了公文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接着打开点进了写有‘企划案’的文档内。
“内容稍微有些长，请您稍稍集中些注意力，如果有哪里没有听清楚，或是存在疑问，请及时跟我讲。”
其实如果时间合适的话，她是想和渡边悠面谈的。
但奈何后者的时间一直排的很满，书社这边又催得急，需要她把那些事情尽快通知到，无奈之下，也就只有用这样的折中策略。
“嗯。”
“那么，首先是第一项。”
栗山秋惠目光落在了企划案的第一页。
“关于直木赏，五月，书社已经把《挪威的森林》报了上去，目前，《挪威的森林》已经是提名书籍了。”
说完，她的视线微微下移，目光随着文档的文字逐渐向下。
“目前，综合各评委对《挪威的森林》评价，以及市场的认可度，《挪威的森林》拿下直木赏应该不难。”
她想了想，又开口介绍了起来，“直木赏的颁奖时间一年有两次，一次在春季的一月，另一次在秋季的七月。
“顺利的话，这个月的月末，您就可以开始准备获奖感言了。”
如果《挪威的森林》能顺利拿到直木赏，那么不但‘渡边’的身份会随之暴涨，《挪威的森林》也能再迎来一波销售热潮。
——直木大赏获奖书籍。
这听着就有那味儿，不是么？
“……到时候再说吧。”
他没有半场开香槟的习惯。
上一个半场开香槟的，是那年S赛半决赛的三支LPL队伍。
四强三支LPL队伍，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开局，大家都以为是决赛顺利会师。
结果……
只能说很有节目效果。
“等等，我有个问题。”
忽的，渡边悠想起了一件事来。
圣女大小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过，要是哪天她走投无路了，就来投奔自己。
他是答应了这件事的。
可以圣女大小姐的身份来讲，她要是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那一步，自己还得想想办法才能保住她。
最少，自己的身份不能再是普通人。
“您请说。”
栗山秋惠滑动了一下笔记本电脑的触摸板，把文档拉到了第二页的抬头。
“获得了直木赏之后，我是不是多少也算半个名人了？”
在日本，文人的地位是很高的。
特别是有知名作品，知名奖项的文人。
“这是肯定的，您眼下就已经是半个名人了，只是说在获得了《直木赏》后，大家对您的认可度会更高。”
栗山秋惠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好的，栗山编辑，你继续讲吧。”
闻言，渡边悠松了口气。
这样说来，眼下的他已经迈出了最难的第一步。
“关于第二项，就是读者的信件，上一次您拿过去的信件，回复之后，收获了相当的好评。”
栗山秋惠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
“书社这边的想法是，您或许可以多抽出一些时间，用以回复这方面的信件，来增加读者与您之间的粘性，这对您往后的文坛之路大有裨益。”
不论是奖项也好，还是提名也罢，市场的认可度，终究是会占比一部分的。
“……没问题。”
渡边悠答应了下来。
只是回信而已，又没什么。
“然后就是第三项，亦是企划案的最后一项。”
栗山秋惠打量了四周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近期，书社这边会举办一个业内作者的交流会，届时，业内知名作者，以及一些社会上的名流，都会参与。
“这会是一个不错的拓圈机会，您可以考虑一下。
“另外……
“直木赏的几位评委，也会出席。”
话讲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明示了。
是，以那几位老先生的脾气，在评价书籍上，他们肯定有着自己的一套标准。
但在评比的作品水准都差不多的时候，一位作者是相对熟悉一些的，一位作者是完全陌生的，他们会选谁呢？
答案一目了然。
“我会好好把握的。”
渡边悠应了下来。
他可太懂这样的‘业内聚会’意味着什么了。
一张门票，一个平台。
“邀请函会在周一那天发给您，请您注意查收。”
栗山秋惠的声音里多出了几分恭敬。
“另外，聚会当天，您可以考虑换一身更正式些的衣服。”
她委婉的提了一句。
那样的场合，基本都是正装打扮，相对休闲风格的衣服，是业内老人们才有资格考虑的。
“好。”
这点常识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么，企划案的内容到此结束，渡边老师，辛苦您了。”
栗山秋惠看了一眼还剩下两页的企划案内容，移动鼠标点击了右上角的红叉。
社长交待过她，眼下只提前三项就好。
后面的两项方案，是留给《直木赏》获奖后再提的。
“讲完了？”
“是的。”
“那我就先挂咯？”
渡边悠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厨房那边。
滨边凉子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切菜的动作，一脸思索的呆站在了那里。
显然，她遇到了问题。
“嗯，渡边老师再见。”
栗山秋惠收起了笔记本电脑，声音仍旧恭敬。
“再见。”
挂断电话，渡边悠关上窗转身走向了厨房那边。
“怎么了？凉子。”
他刚才教了她三道菜，分别是‘辣炒牛肉丝’、‘番茄蛋汤’、以及‘醋溜土豆丝’，都是讲的很详细的那种。
可理论上讲，和实际上做，还是有差异的。
“那个……”
闻言，滨边凉子肩膀兀的一抖，她转过头来，脸上多出了几分歉意。
“悠，我拿不准辣炒牛肉丝的辣椒比例。”
她对于辣椒素来就不是那么的感冒。
以至于她对辣椒的比例，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把握，他说的是‘少许’，那‘少许’具体是多少呢？
而且渡边悠家里的辣椒，和她往常见到的辣椒，是不一样的。
那些干辣椒光是闻着，她都觉得有股扑面而来的辣味。
“这样，你直接把辣椒往小碗里倒，我帮你看着。”
渡边悠示意她放心倒。
“……好。”
滨边凉子打开了装干辣椒的罐子，接着拿出了一个小碗，把住罐子，慢慢的往碗里倒起了辣椒。
“足够了。”
两秒过后，渡边悠叫停了她的动作。
“……就这点吗？”
滨边凉子很是意外。
小碗里的干辣椒根本就没有多少，可能就是十来克的样子。
她原本以为会加更多嘞。
“对的，炒牛肉丝，干辣椒是用来提味的，并非是真要卖力加多少，把它搞的特别辣。”
渡边悠解释了一句。
“哦！”
滨边凉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
渡边悠的话属于是让她有点醍醐灌顶了，亦算是打破了她之前的一些‘刻板印象’。
“那就试试吧，加油。”
渡边悠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好。”
她点了点头。
“那个……悠，伱那边还算顺利吗？”
在即将按照他教的方式开火做饭前，她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对于他电话里讲的那些事情，她只听了个大概。
具体的细节她不是很清楚，她也没兴趣了解。
她唯一关心的，就是他的事情顺不顺利。
“还行。”
渡边悠没有隐瞒。
“那就好。”
闻言，滨边凉子松了口气，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面前炉灶之上。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她听渡边悠打电话的时候，是有点走神的
——她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的家，那个破碎前的家。
那时候的‘他’和妈妈好像也是这样的。
咔哒哒。
她打开了炉灶。
凉子，接下来要加油了！
在心底替自己打了下气后，见锅热的差不多了，她便往锅内倒入了适量的油。
热油的声音随之响起。
她按照他教的烹饪方法，一丝不苟的执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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