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这样想,皇帝也是如此,这案子就被搁置下去了。
赵宝澜在家里边等了一个时辰,不见有人再来,就叫押着几个匪首往京兆尹府去,进了门将供状案上一拍,一屁股在椅子上边坐下了。
京兆尹真想在她面前点几根香拜上一拜,顺带着在这祖宗面前跪下磕个头,亲自端着茶过去待客,为难说:「真不是下官不想管,而是宫里边……下官是真不敢管啊!」
赵宝澜面无表情道:「再进宫一趟,就说我带着状纸和人犯到京兆尹府来了,坚持叫给个交待。」
京兆尹没法子,一日之内第二次递牌子进宫。
赵宝澜在京兆尹府里边等了两个时辰,直到天都黑了,也没见人回来,反倒是牢狱那儿的差役前来回话,道是几个匪首畏罪自裁了。
左护法在她旁边,当即就变了脸色,想开口去验尸,赵宝澜一抬手,直接给拦住了。
「不必等了,」她站起身来,笑微微道:「我看京兆尹今天是不会回来了。走,咱们回府去。」
左护法跟着小魔王这么久,就没看她吃过什么亏,再见她不气不恼,风平浪静,更觉得心里发毛。
「怎么回事,」他悄悄问方长老:「不会是气疯了吧?」
方长老小声说:「没听说过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人证没了,这案子也只能不了了之,京兆尹在宫里留到了半夜,听内侍回话说赵小姐已经走了,方才松一口气。
皇帝面色幽冷,一声轻嗤:「不识抬举!」
……
京兆尹的那口气松的太早了,出宫回家睡下没多久,外边便嘈杂起来,忍着火气去瞧了眼,霎时间浑身冰冷,睡意全无。
公主府的人来报案,道是两位驸马失踪了。
京兆尹真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胡乱穿了衣裳起身,连一只脚上没穿袜子都顾不得,吩咐人满金陵搜寻,又领着人往燕侯府上去拜访。
他有种预感,这事儿肯定跟那位赵家小姐脱不了干系。
京兆尹过去等了两刻钟,赵宝澜方才姗姗来迟,打着哈欠在上首坐下,说:「京兆尹什么时候放出来的?我竟都不知道。」
京兆尹想笑,却笑不出来,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赵宝澜神情,说:「两位驸马失踪了。」
「不能吧?」赵宝澜诧异道:「我刚刚还见到他们呢!」
京兆尹立即坐直了身体:「在哪儿见到的?」
婢女送了茶来,赵宝澜端起了喝了口,懒洋洋道:「当然是在梦里啊,他们俩结伴同行走夜路……」
京兆尹追问道:「在哪儿走夜路?」
「这我怎么知道?」赵宝澜好笑的看着他,说:「做梦而已,当不得真的。」
京兆尹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件事就是她在搞鬼。
他身体前倾一点,柔声说:「您再好好想想?」
赵宝澜眉头拧个疙瘩,仔细思忖了半晌,说:「这会儿估计已经过了奈何桥了吧……」
就跟兜头被倒了一桶冰水似的,京兆尹五脏六腑都凉透气儿了。
这时候外边有京兆尹府的差役前来回话,他木着声音传了人进来,就听那差役小心翼翼道:「已经找到两位驸马的……嗯,遗体了。」
京兆尹声音艰涩道:「在哪儿找到的?」
差役低声道:「在金陵城门的城楼上挂着,旁边,旁边……」
京兆尹厉声道:「旁边怎么了?!」
那差役小心道:「旁边还撒着他们写的认罪状,说是他们命令自家私兵假装山匪,谋财害命,自觉天理不容,罪该万死,故而在城楼上自尽谢罪,以免玷污家族清誉,使妻儿蒙羞……」
京兆尹便觉一股凉气自脚下涌到头顶,几乎要将他冰封住,目光直直的看着赵宝澜,一言不发。
赵宝澜明显的松了口气,说:「上天保佑,人总算是找到了!」
然后她站起身,说:「京兆尹慢走,我就不送了,您是关心则乱,才找到我门上来,半夜三更的没人瞧见,这也就算了,以后可别来了,叫别人瞧见,不定以为我是犯了事呢。」
京兆尹声音僵硬,道:「下官只怕以后搅扰赵姑娘的地方多着呢。」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赵宝澜打个哈欠,转身往内室走,说:「太晚了,您回去吧,明天我有事,谁也别来打扰。」
京兆尹涩声道:「您能有什么事?」
赵宝澜回头看他一眼,笑微微道:「闭门读书啊。」
第56章 脚踏三条船了吗?
京兆尹浑浑噩噩的出了侯府的门, 半夜的冷风一吹,霎时间清醒过来。
之前去通禀消息的差役陪在他身边,小心翼翼道:「大人, 咱们现下往哪儿去啊?」
京兆尹抬手去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才发觉自己手掌颤抖的厉害, 勉强擦拭一下, 说:「先到城楼那儿去看看情况。」
两位驸马都尉的尸体都已经被放下来了, 双目圆睁,脖子上淤痕青紫,在后颈处交错。
仵作见京兆尹来了, 小心翼翼的迎上去, 低声道:「不是自缢,都是被勒死的, 身上暗伤不少,大抵是受过刑讯……」
旁边控制现场的差役递了一摞认罪书过去, 声音压得又低又缓, 唯恐触了京兆尹霉头:「发现尸体的时候,这些个认罪书就洒在旁边,城楼上有, 还有的被风颳到城外去了,外头流民不少,捡到这个之后闹起动静来,守门的差役才发现两位驸马都尉的遗体, 差人去给您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