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行骗，不是绑架的！”杰森吴瞪了他一眼。
跨行业作业，业务不熟练，很容易出事的。
到时候没有因为诈骗被抓进去，反倒因为绑架被抓进去，属下会怎么看？同行会怎么看？出来后是重操旧业还是改行做绑架？
“那我们下药，迷晕他，把入库单拿到手。”张万福献上一计。
“他很警惕，上午进我们办公室，滴水未沾。”杰森吴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想办法偷了他的入库单？”
“我说了，他是老江湖，很警惕的。万一察觉到入库单丢失，往仓库打个电话就行了。他在南鹏又不是孤身一身，还有同事的，天天蹲在仓库那里。就算我们把入库单搞到手，谁知道他们有什么约定？”
“五百八十吨，起码也要搬三四个小时，还要找车...来不及的，到时候跑都跑不了，一锅端。”
沉默了一会，杰森吴当机立断。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去准备钱。万福，你租十五辆重卡，入库单一到手就转运走。万泉，你继续收尾工作。货一转走，这里就废弃。”
“好！”
宾馆房间里，刘振华和冯晓飞也在讨论着明天的事。
“华子，明天还去不去？”
“当然去。”
刘振华随口答道，双手捏着一叠购销合同，在桌子上齐了齐，先用钢笔在合同供货方落款签上名字：李友良。
然后拿出“江中锑业多产服务公司”的公章，在落款、抬头各盖了一个章，再把三页合同扇面展开，盖上一个骑缝章。
一式三份，照例处理。
看着刘振华忙完，冯晓飞又问道：“你不怕那些家伙识破？”
“他们现在已经入戏很深了，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把那五百八十吨精锑锭，以最小的代价骗走。贪婪已经迷住了他们的双眼。说来搞笑，贪婪，是他们欺骗其他人不二法门。”
“骗来的钱，不大干净啊。”冯晓飞迟疑地说道。
刘振华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此时的冯晓飞，还无法突破内心深处的某道底线。
确实，在没有遇到突破底线的打击之前，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有一道底线，被从小到大形成的道德观约束着。
想了想，刘振华出声劝道。
“飞哥，这伙骗子都是玩金融诈骗的。现在这年头，普通老百姓谁懂那玩意，谁愿意掏出钱来玩金融？再说了，这伙骗子的套路，我有听人说过的。”
“这些骗子一得手就早早把钱转移走了，只有一两个核心人物知道下落。就算把这个团伙全抓了，只要那一两个核心人物没抓到，照样追不回来钱。”
“就算运气好，抓到那一两个核心人物，他们多半也不肯说。都躲在幕后，有多少证据证明他们涉案？能判几年刑？把钱吐出来，又能减几年？说不定还多了物证。熬过去，蹲一段时间出来，又可以吃香喝辣的。”
“飞哥，我们这是江湖救急，间接借了一笔钱去救厂子。你想想，就算我们上门乞讨，按指印写借条，乞求那些人借钱给我们去救厂子，他们愿意吗？不愿意的，他们会觉得我们是骗子！他们宁可去投资，去找信任的人玩金融，想赚更多的钱——结果被骗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得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为那些被骗的人追回钱，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的责任是救活厂子，救活两千多工人师傅。”
说完后，两人都没有开口，房间里一片寂静。
刘振华和冯晓飞靠着椅子上，看着窗外。
入夜的南鹏市区，车灯如流水，屋灯似繁星，每一盏灯都是一个故事。故事有喜有悲，有美好也有丑陋，有希望也有绝望，最后组成了璀璨绚丽的南鹏夜景。
“飞哥，你看这夜景多美？”
“是啊，真美。”
两人呆呆地看了一会，刘振华问道：“飞哥，你说我们曲江，我们天峰厂，也会变得这么漂亮吗？”
“会的。”
刘振华转过头来，看着冯晓飞说道：“飞哥，我们负重斩棘前行，没有办法顾忌太多，也没有时间去顾忌。”
冯晓飞沉默了一会，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华子。明天我该做什么？”
“你可以卸妆了，恢复原样。明天早上我走后你去退房，再到悦江宾馆开一间房。安置好后赶往外贸大厦，在楼下等着。等我出来，再帮我看看，后面有没有尾巴。”
“飞哥，记住了，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要接近我，也不要想着去救我。”刘振华非常严肃地交待着。
“华子...”
“万一我折进去，总得有个人回去报信。”刘振华的嘴角浮现出几分嘲笑，“两个人都失踪了，家里会着急的。”
“华子，会不会太危险？”冯晓飞的脸色变了几下，十分担心地问道。
“飞哥，不用担心。就算识破了，他们敢报案吗？他们也是骗子来着。顶多打我一顿泄恨，没事的。出来挣钱，没有被社会毒打过两次，是不及格的。做事情总想着受益，不想承担风险，哪有那么好的事。”
“华子，总之一定要小心。”冯晓飞的眼睛有点红，他看着刘振华，神情凝重地说道。
“飞哥，我知道了。”刘振华笑了笑，轻松地拍了拍冯晓飞的肩膀。
第二天一早，杰森吴和张万福在外贸大厦1218室里焦急地等着。
九点差五分，张万福忍不住出去转了一圈，失望地回来。
九点正，杰森吴忍不住起身，去大门口转了一圈，也失望地回来了。
难道他察觉到我们在骗他？不可能啊！我们每一步都做得很到位，天衣无缝啊。
九点过四分，刘振华背着公文包，拉着一个拉杆旅行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看到那张笑眯眯的脸，杰森吴和张万福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狂喜——最关键的一步终于到来了。
“李总，来，喝杯咖啡，这回是正宗手磨的咖啡。”在会议室坐下，张万福端上一杯香气扑鼻的咖啡。
刘振华笑了笑，道了声谢，却把咖啡挪到一边，掏出购销合同。
“吴董，这是合同，检查无误后请签字盖章吧。”
杰森吴装模作样看一会，递给张万福，“去盖个公章。”
刘振华补充了一句，“还有付款承诺书。”
“对，按照李总的要求，搞定那份付款承诺书。”
都搞好后，刘振华仔细看了看，十分郑重地塞进公文包，然后掏出入库单，笑着说道：“吴董，钱呢？”
这是一张蓝色的纸，上面一行行的是针式打印机打出来复写在上面的字，轻飘飘像羽毛，在杰森吴眼里却有五百八十吨重。
他的目光随着那张纸上下跳动，好一会才收回去，转头对张万福说道。
“阿福，拿钱出来。”
一堆绿色的百元大钞垒在桌子上。
它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油墨香，闪着魅惑的光，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一种叫贪婪的情绪，被它从每个人的眼底深处，给勾了出来。
杰森吴伸手去拿入库单，却捞了个空。单子被刘振华收了回去。
“什么意思？李总。”杰森吴脸色难看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