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面忙碌的几个男的一愣,面面相觑,一个穿花衬衣的男子站出来,反问了一句:“找财哥干什么?”
“谈生意。”
花衬衣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刘振华,目光在他手里的旅行箱停了几秒钟,转身进到里面一间房间。
等了十几秒钟,他开了门,站在门口招呼道:“请进,财哥在里面。”
进去后,可以看到一张办公桌摆在里面,桌子后面是一张真皮大班椅,它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世界地图。
靠门口摆着一件三人位的真皮沙发,沙发前面是一条玻璃茶几,上面摆着一个玻璃烟灰缸。
靠窗户处,有一张泡茶专用的桌子,正中间是泄水的水池,周围摆着一整套茶具。在桌子的一角,摆着一只吞金钱的蟾蜍,油光滑亮,看上去十分地润。
那边是主人椅,隔着桌子摆着两张客人椅。
财哥坐在主人椅上,正在泡茶。他三十岁左右,短发,普通相貌,皮肤偏黑,穿着一件POLO衫,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链子。
“请坐!”
财哥抬起戴着金劳力士表的左手,往对面的客人椅让了让。
刘振华在对面坐下,旅行箱放到一边。
花衬衣得到财哥的点头示意,转身离开,顺手把门关上。
“先生怎么称呼?”财哥头也不抬地问道,右手把洗杯的开水倒在吞钱金蟾上。
“姓刘。”
财哥不再说话,继续忙着烫壶、倾茶、洗茶、分茶,动作幅度不大,行如流水。最后端起倒满铁观音的小茶杯,在铺着的毛巾上搽去杯底的水,放到刘振华跟前,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刘振华端起来,先小口抿了两口,然后全部喝完,把杯底的茶沫往桌子中间的水池一倒,又摆回到自己跟前。
财哥马上拿起玻璃盏钟,给空杯满上。
“刘生来谈什么生意?”
“我想到南港提一笔港纸。”
“多少?”
“看财哥这里的贴水是多少了。”
“现在港纸汇率是一比一点二,我这里的贴水很公道,二十个点。”
“财哥,我是文哥介绍过来的,吹水文。”
“都是自己人,我算你十五个点。”
“我想拿一百八十万港纸。”
财哥起身,趿拉着一双皮鞋,走到办公桌上取过一个计算器,回到茶桌主人椅上,啪啪按了几下,抬头说道:“二百四十三万人民币。”
刘振华拉着旅行箱走到办公桌前,把箱子放倒,拉开拉链,取出二百四十三叠,直接码在宽敞的办公桌上。
“财哥,你点一点。”
我丢!财哥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到地上。
他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豪横的,二话不说就把钱码拿出来,一句多话都没有说。
看来真是个大水喉啊!
财哥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几秒钟,随即大声叫了几声:“猫仔!阿猫!”
刚才那个穿花格子衬衣的小年轻走了进来。
“财哥,你找我?”
“点下数。”财哥指着那堆钱说道。
花格子衬衣转头过去,看到那堆钱,眼神恍惚了几秒钟,随即应道:“好的。”
他叫来两个女的,带着两台验钞机,速度比刘振华快多了。
“财哥,二百四十三万。”花格子衬衣跟那两个女的低声说了几句,转头禀告道。
“好,你们都出去。”
“是财哥。”
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财哥看着对面一脸轻松的刘振华,想从这张帅气的脸上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来,最后他放弃了,弯腰从桌子底下取出一件东西来。
这是一个本子,财哥翻开,是已经打印好的规范借据。他又取出一支笔,在第一页纸上写下日期。
“刘生,请问大名怎么称呼?”
“刘振华。”
“哦,”财哥刷刷写下一行字:今借到刘振华先生现金港纸一百六十万元,利息二十万元,合计一百八十万元,一个月内还清。”
落款有财哥的签名,陈海财,还有这家公司的公章——南鹏市财兴贸易有限公司,外加担保公司——南港兴海盛财务公司的章。
一式两份,中间还盖了骑缝章。这么正规,去打官司都可以当证据了。
财哥又取出一张扑克,在上面盖了自己的私印,等印泥干了,把扑克撕成两半,把其中一半连同一份借据递给刘振华。
“三天后,一个月内随便哪一天,去尖沙咀柯里南道二十一号,珍记药店取钱。记住了,这两样,缺一样都拿不到钱。”财哥指了指借据和半张扑克牌。
看着刘振华把东西收好,财哥又给他满上一杯茶,随口问道:“吹水文欠你很多钱啊?他推荐你就信啊?”
“财哥有实力的,谁不信?九四年就在旺甲村修了四层楼的洋楼,靠山面海,上风上水...”
财哥脸色转青,瞳孔猛地一缩,右手紧紧地握住茶杯,差一点就捏碎了。
那是他的老底,他一家老小在那栋楼里生活——阿爸阿妈,老婆和两儿一女。
知道的只有极少数几个亲近的人,吹水文都不知道,对面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难怪如此有恃无恐!
刘振华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些隐私是二十年后他自己吹水说出来的。
那时的陈海财,已经是南鹏一位知名富商,主业是房地产和保险,其余物流、风投、互联网金融、影视等等都有涉及。走钱这个项目还在继续,交给他马仔的马仔在做,只占他商业帝国的很小一部分。
他在南鹏商界的口碑是屈指可数的,找他走钱,放一万个心。而且此时的他,生意就已经做得很大,自己这点钱,真算不得什么,犯不着砸招牌的风险去黑。
刘振华当然信任他。
“不打扰财哥了,先告辞了。”
财哥恢复了正常,还变得很客气。
“刘生是贵客,还想着请你吃个中饭。”
“客气了财哥,以后机会多得是。”刘振华婉拒着。
两人一路客气地寒嘘着,财哥一直把刘振华送到电梯门口,送他进去,等电梯门关上才一脸铁青地回来。
“财哥,刚才那人什么来头?”花衬衣小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