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老乡凶得很,做事非常果断有魄力,价格直接杀到最低。我老板根本不是对手,节节败退,快要撑不住了。”
薛宝辰不客气地拿起一块麦辣鸡翅,嘿嘿说道:“早饭没吃饱,中饭十一点多就吃了。又卖力气地叫了半天,有点饿了,失礼了!”
刘振华笑着示意请随意,很惊讶地问道:“听说京东多媒体才搞两个多月,你老板就撑不住了?他底子这么薄?”
“不是的,不是的。”薛宝辰连忙拿起纸巾,搽了搽嘴上的油。
“我老板还是有点底子的,打个一年半载完全撑得住。关键是他这两月心情不好,跑去跟人打牌,玩得很大,又被人下了套,大半的钱都没了。”
“这样啊。”刘振华又问道,“盘下来你老板的柜台,需要多少钱?”
薛宝辰正好拿着一块麦乐鸡块塞进嘴里,当时就停在那里,张着嘴,牙齿咬着鸡块,一双眼睛瞪着刘振华。
坐在对面的贺宁,旁边的明未央也好奇地看着刘振华。
薛宝辰连忙放下鸡块,正经地答道:“柜台一月租金4500元,交一押三。再给物业塞个两千的红包,就能转过来。关键是老板,肯定要你把他积压的库存全部接手了,然后再要一笔过手费。”
“我老板季积压的库存有十来万,进价就贵,又要加价转手,一接手就是亏。还有这过手费,他现在正缺钱,肯定会狮子大开口,五万也叫得出口。但是按照电脑城的行情,两三万还是要的。”
刘振华想了想说道:“阿辰,我出十五万,你去谈,谈下来你负责经营,多出来的钱给你做奖励。柜台的名字就叫华辰科技,你拿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不是空股,按这个比例分红。也做光磁产品,继续跟你老乡打擂台。”
“电子产品,南鹏华格市场有它独特的渠道,我会从那里给你组织稳定又便宜的货源。同时,我还会想办法从原厂那里,获得一些指定型号的特别支持。怎么经营,招几个人,哪些型号作为主打,这些全由你决定。我会派个人过来,负责财务。”
一片寂静,三人都在琢磨刘振华话里的意思。
等了一会,薛宝辰点点头说道:“好,我做了!”
“好,给你两周时间谈,谈下来,我负责打款,再找人帮忙把营业执照办下来。有什么问题,你打名片上的手机,直接跟我商量。”
听到商量二字,薛宝辰脸色微微变了变,更加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我先花几天把他的库存情况摸清楚,再试探一下。争取一周内谈下来。”
说到这里,他又露出憨厚的微笑,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
“过些日子要开学了,出来不方便,尽早把事情都搞定。”
看着薛宝辰消失在金拱门外,熙熙攘攘的人流里,贺宁猛地转过头来,惊讶地问道:“十五万元的生意就这么敲定了?”
刘振华喝了一口温开水,“那还要怎么样?十五万元的生意,在我这里已经配不上拥有仪式感了。”
贺宁无言以对。
下午,在中官村,盈海威总部附近的一处咖啡厅里,刘振华、明未央和贺宁见到了盈海威技术负责人王闻远和他的助手向伯年。
刘振华跟王闻远谈得很融洽,也谈得很深。
盈海威现在一团糟,创始人张舒欣被迫辞职,大股东们对公司发展方向又毫无头绪,大家天天在吵,都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
管理团队时时表决心,一定要把公司扭亏为盈。可是如何做,却是一头雾水。
“刘先生,不瞒你说,盈海威已经死了,现在的它就是一副空壳,一具行尸走肉。”王闻远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无比心痛地说道。
刘振华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Z国人离信息高速公路有多远—向北1500米。’1996年春天,盈海威的这块广告牌,是Z国网络行业划时代的标识。”
刘振华感叹地说道。
“盈海威,让国人认识了几乎所有关于因特网的基本概念,在Z国互联网黎明到来之前,它却倒下了。真是让人唏嘘啊!”
王闻远重新戴上眼镜,脸上的心痛没有逝去,但目光里多了几分坚定。
“刘先生,盈海威虽然死了,但我们的血没有凉,我们对互联网的热爱,对未来的理想,依然还在。刘先生,你的规划报告,我们仔细研究过,技术、运营,我们团队完全可以搞定。”
刘振华笑着说道:“你们有信心就好。那你们什么时候可以脱身?”
“刘先生,现在盈海威一堆的事情,涉及到股权、负债、还有责任划分等一系列问题,纠缠不清,偏偏又件件要人命。要是理不清楚,后患无穷。所以还请刘先生见谅,我们应该在下半年,或者年底才能脱身出来。”
王闻远诚恳地说道。
“没问题,我等得起。”刘振华欣然地说道。
王闻远大喜,“刘先生对互联网有深刻的认识,比我们要高出几个境界。有你的指点和帮助,相信我们很快就能从低谷中走出来,在黑暗中摸索出一条光明大道。”
刘振华站起身,伸出手与王闻远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王先生,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也相信我们合作的未来。”
王闻远离开了,贺宁也先回酒店了。
天色将晚,大街边的路灯,逐渐地点亮。刘振华和明未央手拉住手,慢慢地向团结湖方向走去。
“华哥,中午请鲜于景吃饭的时候,我觉得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
“好像你费尽心思,就是要找机会对鲜于景讲出天峰厂的故事。”
刘振华转头看着明未央。完了,什么都被她看透了。
“没错,鲜于景这个人,表面上看,技术很牛,其实是他永远保持好奇心,爱学习钻研。但我更看重的,他是一位领袖型科研人才。从大一到现在,他组建了非常稳定的团队——这些人有他同班同学,有同系的,还有其它系的。各有专长,都唯他马首是瞻。”
“技术大牛很多,但是兼有领袖才干的技术大牛就寥寥可数了。这样的人,是我急需的。可是要想笼络一个人才,尤其是性格鲜明的天才,需要一些技巧。”
“鲜于景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人。他也非常敬佩这样的人。我给他讲天峰厂的故事,就是让他感同身受。”
“你怎么这么多心思啊!”明未央忍不住问道。
“招揽人才必须花心思,总不能我长得帅,又有钱,他们就纳头便拜。要是这样,我反倒心虚了。”刘振华笑呵呵地说道。
时不时有单车打着铃从两人身边骑过,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像驼铃声一样,在夜色里蹦蹦跳跳的。
各处空地上可以看到一群群的人,有老年人,也有中年人,聚在一起,聊天,跳舞,扭秧歌,下象棋。
京城的夜晚,并不静悄悄,反而热闹得很!就像此时的刘振华,表面平静,内心却有些紧张。
今晚的晚饭只是顺带,跟小舅的谈话才是最重要的。
半个小时后,两人走进团结湖北条小区,明未央的小舅就住在这里。
第六栋第二单元门楼,明未央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提着两件水果的刘振华。
“走啊。”明未央笑嘻嘻地说道,“你连我妈都不怕,难道会怕我小舅?”
“怕什么,都是亲人,有什么好怕的。”刘振华笑着答了一句,跟明未央一起进了楼道,向五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