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待董梅起床,见院里灶屋都收拾得妥妥当当。
经了昨个一天,志明大概明白怎么分卤菜。见青莲先来到灶屋,一脸认真地跟她报告各处卤菜分了多少。青莲像个小东家一样点点头,个别地方需要调整,哥仨再进行增减。
青莲麻溜地生火烧水。
她舀了一碗杂面,打入一个鸡蛋,切点葱花,给三舅舅煎饼子,带路上吃,昨个叫他们在镇子买馒头吃,每人只吃一个,完全吃不饱的。
舅舅们把桶子筐子等都码放好,准备驾着牛车送货去。青莲这边的卷饼子也做好了,拿着一小笸箩就端了出来,上面还盖上一块麻布。
青柳则是端了一罐子热水,放牛车上也稳当,嘱咐他们路上慢点。
兄弟三人哽咽着声音道了一声“诶”,随手抹了一把眼睛,都喜笑颜开地叫她们在家好好的。
“哥,这种感觉真好。”志宏看着手里的饼子,热乎乎的,咬不下去的感觉。
“大哥二哥,有家的感觉真好。”志远吃了一口,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子。这几天吃得饱,睡得暖,还姐姐一家人对他们极好。
志明在前头赶着牛车,也吃起了饼子,心里满满地都是干劲,有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这时正是院里忙碌的时候,铁匠家的马汉生和李金娇母子都在。两家的生意非常稳定,都乐呵呵地收拾好卤菜。
且多了三个陌生人,跟着两家抢夺卤菜。
那三人见金娇和马汉生把大框塞得满满的,忙道:“兄弟,好歹让点给我们啊。”
一人朝董梅哀求道:“李娘子,我们姜兄介绍来的,您不能让我们空手回吧?”
这三位是镇子小酒馆的老板,昨个就打听到姜春生家,一早便赶来茅屋。
这几位也是在董梅的意料之中,早给他们备好了,每人五斤的肥肠,豆腐花生等也不多。
但是话不能这么说,她道:“要说今儿你们得空手回,我卖卤菜跟各位开酒馆是一样的,客人来了再炒菜,没有炒好菜等客人上门的道理,对不?”
三位表示理解,点点头,都面带忧色。
“既然是姜大哥介绍来的,我也就让点给你们,本来是留着给村里人的。”董梅话锋一转。
“那感情好。”三人抱拳致谢。
同样,各签订了一份简单的契约,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用其他卤菜冒充茅台卤菜的名号。一旦发现,立即停止合作,若是由此引发事端,一切责任由酒馆承担。
这条约暂时看起来似多余的,可是谁又能料到后事呢。
要说小酒馆还是花生和豆腐类好卖些,毕竟属于中下消费档次。
李金娇见状抱怨道:“也就是我嫂子厚道,刚才我想多拿点,都不好意思开口。我天天守在三岔口那,来往的客人多,每天这点都卖不到下半晌。”毕竟她跟董梅打了阵子交道,又在那人来人往的茶棚长了不少见识。
三人朝着她歉意抱拳行礼,三岔口那地儿他们是知道的,虽不及阵子热闹,但那处也是个人旺的地儿,都形成了小规模的集市了。
马汉生也是有眼力见的,插嘴道他的卤菜也不够卖。
李金娇见他们聊得热闹,不得已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跟董梅简单道别后带着儿子离开。
三位小老板揣着契约,每人背着二十几斤的卤菜往镇子赶,其中卤肥肠仅有五斤,其他都是豆腐类和花生。
茅屋吃早饭的工夫,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几位酒店老板一路问路过来,才找到董梅家。
这可不得了了,镇子开酒楼酒馆的那可不是普通人,前些日子还嫌弃董梅家的卤菜贵,都贪便宜买罗氏的。
如今连大酒楼用的都是董梅家的,据说一道酱爆肥肠卖到一百多钱,也就能遮个盘子底儿。啧啧啧,自己掏二十钱到董梅家买一斤,能烧一大钵。
几人说着说着就到了茅屋。
“梅娘,梅娘。”
送走了一波大客户人,接着茅屋又迎来了几个散户,她们可是响亮的喇叭啊。
院里这会儿清净,两女儿在灶屋里事多,收拾余下的卤菜。多里熬着糙米粥,倒是不费事。但是得忙着把洗好的花生挑挑拣拣,免得那些坏了得下了锅多费卤料。
这些花生也是一大早三舅舅挑着筐子,放溪水里用力筛洗过,干净得很。
董梅热情地出门招呼她们,其实她也是特意留了一点在家里,以防村里人来买免得跑空了,毕竟都是自家人。
听到她这么说,一妇人道:“梅娘,你可真是厚道。一早我就遇见几位酒馆掌柜回去的路上埋怨你,说给得也忒少了点。”
董梅只笑了笑,招呼她们坐下。
“奶,大娘,你们吃点花生,陪我娘唠唠,省得她又闲不住。”青莲端来一小笸箩卤花生,又给妇人们倒了糖水,才回去灶屋。
她们可是听说了,这花生十钱一斤,瞧着桌子上得有两三斤,就值二三十钱。就这么拿出来让她们造了,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嫂子,吃啊,别客气。”董梅把花生往人前推了推,要说这儿的人真是客气,尽管心里想得紧,但面上还是得客套地推脱。毕竟物资匮乏,大都人是不好随便就占了人家便宜的。
“嫂子能来我这坐坐,我可高兴了,我这偏僻,以后有空多来。”董梅温声道。
刚才一进院子大家就闻到浓浓的香味,可比罗氏那处好闻多了。人人心里都算计着,虽说贵点,可想到酒楼那离谱的价格,来这买还是太划算了。
“好吃,还别说,这样的花生吃到嘴里不燥口。”
“梅娘,你可真是个精明人儿。”
妇人们吃着卤花生,也不急着回去,可不就聊起来了么。
见董梅肚子没什么变化,叮嘱她不可大意,即便是生了好几胎的。接着大家聊起各自怀孕生娃的经历,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我那幺儿就是生在地里,我正在掰包谷,肚子一阵儿疼,挺着大肚子,我男人又不好背,等他回家赶来牛车,娃儿都会吃奶了。”
“要么说女儿生娃是死过一回呢!我那外孙出生的时候,稳婆一摸,抓了两只脚丫子出来,吓得我当时就晕了过去。”
“那后来呢?”
“等我醒来时,那小人儿脸通红通红的,那声儿跟蚊子似的,稳婆说幸好娃儿不大,否则大人小孩都危险。后来我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炖了一罐鸡汤,奶水一下,娃儿见天儿长。”
“唉!”
董梅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姐姐,你这汤药也停了好几天,该请秦婆过来瞧瞧了。”梅娘担心道,最近家里忙,大家都忘了这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