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二度夜袭

深谙用兵之道的老帅种锷无疑成功地运用了惊兵之计,第二日,被官军袭营吓破胆的单安终于做出了决定,放弃均州东线,全军西撤回锡义山。

很快单安的撤军命令也送到了白亭镇匪军大营。当日午后,付策便果断放弃了白亭镇,与另一路匆匆赶来的五千军队汇合,共拢兵一万四千,齐齐跟随主力大军向西撤离。

得到消息的种锷一改平时稳重谨慎的作风,他立刻修书一封,急派人以八百里紧急军报的速度赶往郧西送给张辰。

同时,种锷又令曹佾和陈忱率五千军进占白亭镇,把后勤重地放在此处,他则亲率一万五千大军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向西追去。

......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

送信士兵将官军趁夜袭营的场面描绘得十分惊险,但没有亲眼目睹的付策却深以为然,曾在西军效力的他早知种家将门的大名,尤其是用兵奇诡的种锷,先前他便对种锷大军的保守防御深表怀疑,如今看来果真是留有后手。

而这回唯一让付策不满的是,只一夜的火油袭营竟便将堂堂锡义山大军主帅单安吓得全军撤退,他突然怀疑起当初自己择主的眼光,这种胆小如鼠的行径如何称得好汉?简直让天下英雄耻笑。

虽然付策心中开始对单安有所不满,但他秉承着忠义之念,在接到军令一日后便拔营西撤了。

这天夜里,付策大军临时驻扎在郧乡县东面的一片旷野里。

大帐内灯火通明,多年来跟随付策在外执行任务、而后成为生死兄弟的副将汤焕正静静地看着付策,此时见兄长愁眉不展,叹了口气劝道:“我估计官军袭营只是一个契机罢了,真正原因还是锡义山大寨吃紧,大头领很难维持两线作战,早就想撤军回郧西了。”

付策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那张辰到底是什么来头,西军啥时候出了这号人物?听说是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真有这么厉害?”

汤焕苦笑一声道:“兄长这可是问对人了。可记得前番我在房州时,刺杀过的那个姓王的知县?据说那小子就是那王知县的手下,也不知道有什么背景,只破了一桩要案便走了狗屎运得往陕西做官!

那时我虽然感到这小子非同寻常,却也因其官职卑微没怎么关注,怎么也没想到他进了西军后如此得上官看重,年纪轻轻便率军参与围剿我等!

对了,说起来此人恐怕还和王冲之死有很大的关系,当时范褒带人在郧西抢马反遭重创,听说就是这张辰所为,但又不知为何那些商州人竟把他错认成种锷的儿子种朴,而那种朴却又刚好出现在过风岗上,后来便说不清了......”

付策哼了一声:“说不清便不说了。什么商州人均州人,汤焕你何时也有了地域派别之分?有句话我忍了多日此时不得不说了!原本我锡义山寨聚得天下英雄,势头正猛,正因单大哥刻意分派,任人为亲,是非不分,才导致今日的惨痛局面!

当时王冲头领死后,范褒执意带商州人马出走北上,单大哥不施以援手便罢了,竟还坐视他们全军覆灭!唉!这样的人做咱们锡义山众豪杰的首领,最终能成什么大事?”

就在这时,远处居然传来一片惨叫声,大营内顿时骚乱起来,付策和汤焕面面相觑,付策暗叫一声不好,抽出宝剑冲出大帐,只见大营南面一片火光,喊杀声震天,士兵们狼奔豕突,乱成一团。

这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奔来大喊:“付头领,不好了!官军突然攻破大营,杀进来了!”

“种锷好生阴险!”

付策惊得头皮发炸,显然今夜轮到他被官军偷营了,汤焕却临危不乱,立刻大喊道:“付头领切莫惊神!如今军心大乱,外营已经不保,速带中军弟兄撤退,否则我们也会全军覆灭!”

付策顿时醒悟,立刻翻身上马,在亲兵的簇拥下疾奔而去,远远听他大喊:“兄弟们速速跟我撤退!”

“兄长快走,我来断后!”

汤焕也翻身上马,拔出兵器猛抽一鞭战马,向付策所往的反方向疾奔而去......

种锷率领精骑早早领先一步,特意在半路等候付策的军队,当付策夜间宿营时,种锷率领押上全部大军二度夜袭匪军得手。

此时,种锷的军队已经杀进了营内,他们四处放火,分兵追杀四散奔逃的匪军,付策的军队没有准备,在官军的强势进攻下全军溃败了。

士兵们丢盔弃甲,没命地向北面奔逃,官军一路追赶,杀得匪军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投降者不计其数。

一直追出二十余里,种锷方才下令收兵,这一战,付策军队损失极其惨重,粮食辎重全部被官军缴获,一万四千大军被斩首七千余人,投降者六千余人。

天亮后,付策只收集到了四千余败兵,想到大军一夜间便崩溃了,令他羞愤万分,欲拔剑自刎。

一亲兵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付策大喊道:“头领以前常说,汉高祖曾多次败于项羽,唯垓下一战成功,如今却为何要苛求自己?”

众亲兵忙一拥上前夺取付策的剑,这时,一队千余人的惶惶奔来,正是副将汤焕,此时他盔甲上都染红鲜血,显得十分狼狈。

汤焕一见到付策,连忙低头道:“兄长,我只收集到一千余人,很多兄弟要么投降,要么趁机逃亡回家了,兄长不必再等候了,后面已经没有败兵!”

付策长叹一声,只得与汤焕合兵一处,惶惶然继续向西撤去。

付策一路是从均州北面西撤,距离单安大军的撤离路线拉开了约九十余里,单安大军则是沿着汉水北岸而行。

这一次单安大军西撤时,充分吸取了上回刘进万灼被伏击的教训,十分小心地派出至少数百名探子分为十余队在官道两侧三里内搜索,同时留下士兵站岗,防止被官军钻空子。

另外,大军西撤的速度并不快,放弃奔跑,尽量以步行北上由盾牌兵押后,这样的好处是压缩了队伍的长度,将原本至少八九里长的队伍压缩到只有三四里,使军队在遇到袭击时能迅速集结反击。

队伍的行军速度很慢,走了三天三夜才进入郧乡境内,中午时分,队伍在一片旷野里休息,此时正是麦子青黄不接之时,单安命令军队不准践踏麦田,看样子今年的收成会很不错。

均州同样也是京西路的产粮重地,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只要收成不错,养活足足十万大军完全不成问题,但现在郧西郧乡两县却在官军手里,故而单安只能指望回师后至少能收回郧西县,否则接下来锡义山大寨会面临粮食危机了。

林昌德找了个机会靠近单安,低声道:“主公,属下方才接到禀报,说就在我们西撤没多久,种锷的大军便向西北杀去了,我很担心他们目标会是付头领!”

单安叹了口气:“我也很担心啊!所以我在西撤前,派人赶去给付策送信,要求他立刻和我们同步行动,昨天夜里,我又派了士兵赶去查看情况,只是现在还没有回应,估计到晚上就应该有消息了。”

单安的话说得滴水不漏,他该做的都做了,已经仁至义尽,让林昌德突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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