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弦倒是不惧昭沐公,不过有个知悉自己底细的人旁力,实在痛快不了。
好在正经出游那日,昭沐公就没从自己的马车里面出来,着实让兰清弦少了不少麻烦。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学中早早安排妥当,找一风清水秀之地安营扎寨,各家的仆人也都在身边伺候着,这排场看上去竟和在学中没有什么区别。
入夜时分,兰清弦被虫鸣之声吵到无法入睡,冬还未过去此地生机实在有反常理,故出门探看,怎料广阔天地一望无垠,她有感追随月光缓步而至,竟一走走出了营地的范围。
无人之处于静谧时有幽幽蓝光微闪,兰清弦再次追逐而去,震惊迎面而来有无数蓝花沐浴月光而绽,这般离奇盛景令她有目眩之感,不知不觉她已经站在了繁花中央。
忽的兰清弦觉着自己指尖有丝丝痛意,原是花枝有刺伤到了她,一滴血好巧不巧正正滴在椛蕊上,连红的血都染了微光。
但,这一滴血仿似开启了造化之境,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夜成白昼,而她不是少女的模样,更应该是她十年之后的样子。
来不及疑惑甚至来不及顾忌疼痛和晕眩,兰清弦未回身就向后掷出了一枚暗镖,身后那人显然也不是一般人物,接住了暗镖不说,还抽出长剑打算给她来个对穿。
几个回合之后两人皆发现身手不如往常灵敏,而且愈加的疲累,倘或他们继续打下去,恐怕不能要了对方的命就先死于力竭。
既是聪明人便各退一步,兰清弦先开了口,“我被此花伤到便换了天地,不知公子是如何中招?”
对面的年轻男子稍稍思量,“我闻到了花香,不知怎么就走进了花丛,再睁眼如此绝境唯有你我二人。
不过这情形虽说诡异了一些,但我还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这位公子三言两语兰清弦才知,峦音阁扎营的这片地方恰是传说当中神堕之地,不被祝福不说甚至留有诅咒万年,过往民间杂记上都称之为噬人之境,不料传说原是真的。
“要想出噬人之境,做的是个葬良心的买卖,需得牺牲一人换另一人出境,否则就会永远困在境中直至死亡。
至于这个牺牲之法不难,将一人血放干,滋养这些邪恶之花,另一人自会成功出境。”
兰清弦与这公子对视良久,最终还是从袖中拿出了匕首,“我倒是并非十分在意生死,只我心中存疑未解,倘或就此丧命,怕是来世转生也得不了安宁。
所以,公子,请!”
“请”字仿佛是个讯号,两人雷霆再起,动作快到成了乱影,都是要命的招数,二人频频令对方挂彩。
兰清弦自冬日得病本就没有彻底恢复元气,同高手过招更使她捉襟见肘,一个不留神那人的掌风就袭了过来,她连忙对上,正是二人鲜血相触之时,她的心猛烈一跳!
过往残碎的记忆总是片段出现,而这千钧一刻竟将数十年的记忆都填塞在她脑子里面,本就是与生俱来的刻骨之物,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心中有物而手上无力,兰清弦面上绝望之色尽显,她这一顿着实让对手断不了剑势,长剑呼吸之间没入她心口。
鲜血自她心口晕开,她笑中带泪空手握住了剑身,如此锋利也好似从来不见疼痛,“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我命固然不保,但你也休想抽身离去!”
兰清弦于剑身施加了所有的气力,硬生生将长剑从心口拔出,鲜血再次狂涌,那耀目的红让对方几受惊吓,手中力道愈加松懈。
也正是这须臾的迟疑,兰清弦夺过长剑,倒握剑柄,背对那人疾退几步,以她为主导,再次将长剑刺入心口。
这回力道之大,一半的剑身从兰清弦后背戳出又刺入那人的心口,太过突然毫无征兆,那人只能感觉到兰清弦撞到了他怀里,不仅未有温软之感,反而剧痛令他神思俱裂。
“你……早存俱亡之意……想我筹算半生……仍算不准命丧你手……”
兰清弦痛彻心扉血泪自眼角滑落,她摩挲着握住了身后那人的手,“我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既然不久于世当是再拖一人给我赔命……
你若是恨便恨到骨子里……来日在冥帝面前告上我一状……让我魂飞魄散再无来生罢……”
艳阳高风正暖,繁花摇滴血寒,她二人落入群芳怀抱,眸光渐散好似就此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