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楼。
平江府内颇有名气的烟花之地。
里面花娘各异。
既有擅诗作赋的淸倌儿,又有能歌善舞的红伶,当然还有勾人心魂的妖媚。
醉花乱入迷人眼,全凭恩客喜好。
斜阳西下。
清辉万点黯星月,楼中歌笑水上灯。
秦寿换了身白衫,慢慢踱到醉花楼门口。
抬头望着那三个烫金大字,一时有些犹豫。
这时,几个身穿薄纱,头上倭堕髻斜插着金花的姑娘迎了过来。
“公子,站在外面作甚?”
“是啊,进来吧。”
几个姑娘簇拥着秦寿进了大堂。
“这不太好吧。”秦寿讪笑。
“哪有什么不好的?”姑娘不解。
就在这时,醉花楼的老鸨万花筒出来了,“大侠,吟诗、听曲还是眠花啊?”
“你怎知我是大侠?”
秦寿一副讶异的神色,盯着她问道。
“哎哟,看您这打扮就是浮沉江湖的侠客,老身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万花筒掩面一笑,很是自得。
秦寿向她竖起大拇指,然后,又故作神秘的问道:“那你可知为何我会来此?”
“还能为何?”
万花筒斜眼嗔怪道。
一副大家都懂,你就别装了的神情。
“咳咳......其实,我是来查案的。”
秦寿整整衣衫,脸上浮现正经凛然的神色。
他实在心疼银子。tefu.org 柠檬小说网
不想因为问几句话,还要点个曲目浪费钱。
只是不知道此话一出,万花筒会不会差人将他扔出楼外。
秦寿偷撇万花筒的神情,只见她脸色一沉,转身道:“来人!”
两个身形彪悍的大汉一路小跑而来。
不会吧,这就来真的?
秦寿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想跑,但被几个姑娘众星捧月般围着。
要是打手上前,我就挟持这老鸨。
他暗暗度量与万花筒之间的距离,估摸着有多少胜算。
两名彪形大汉来到万花筒面前,她却一顿,“怎么你们?”
随即摇头,“行吧,你们俩去把莲花请来。”
话完,她转过身换了张笑脸,“大侠,稍等片刻,莲花马上就来了。”
“这是......”
“哎,我知道大侠喜好。”
万花筒上前,搭上秦寿的手,还拍了拍。
完了。
我不纯洁了。
秦寿望着自己的手。
迷离失神……
“大侠。”
如莺般的声音响起。
秦寿回过神。
恍然发现,他已经置身雅间。
地铺白玉,凿地为莲。
金顶绘着各异鸟类图案,色彩斑斓。
眼前红烛微摇,映下两个人影。
“大侠,想什么呢?”
秦寿收回视线,望向对面而坐的莲花。
“你知道昙花吗?”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莲花弯弯的柳眉,清澈明亮的瞳孔,放出异彩,“好感人的情愫,莫非就是说我与大侠?”
“醉花楼的姑娘,都以花为名。”
秦寿兀自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了莲花面前。
“哦,昙花姐姐。”
莲花垂下睫毛,端起茶,饮过,“大侠想问什么,莲花知无不言。”
“我就喜欢聪明的姑娘。”秦寿笑道。
莲花美目毫无顾忌地扫视秦寿,“怪不得大侠只换衣衫,说来查案不是戏言。”
“可昙花姐姐有什么好查的呢?”
“她失踪了。”秦寿直言。
“怎么会?”
莲花吃惊,感慨道,“三年前她被高老爷赎身,听说极其受宠,羡煞了多少姐妹,我们都说她命好,这好端端地怎会失踪......”
“她是哪里人?有没有家人?”秦寿问道。
莲花凝眉,“这些万花筒最是清楚,她那有卖身契。”
秦寿端起茶杯饮茶,不语。
“但昙花姐姐已被赎身,卖身契应该给了赎身之人。”
莲花的话证实了秦寿心中猜测。
高峰撒谎!
或者严格意义上说,高峰有所隐瞒,并没有对他全盘托出。
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呢?
“不过,我听昙花姐姐提起过,她的家乡在长丰县。”
莲花见秦寿一直不语,以为他是不满,搜脑刮浆地回忆之前与昙花在一起的事情。
“嗯,多谢莲花姑娘。”
秦寿已经证实了心中猜测,也无必要在待下去,他这人有个习惯,但凡猜测,他都要去查证才能放下。
“在下这就告辞了。”秦寿向莲花抱拳道。
“大侠,你点了眠花,可以不用走的。”莲花巧笑倩兮。
什么?
这万花筒真行啊。
点了最贵的!
十两银子,够让他生活大半年的了。
秦寿心中甚是肉疼,但还是拒绝了莲花的留宿邀请。
他可是正经纯洁人。
......
次日。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莫匪巷里。
几个菜农正在一家酒楼的后门,身边堆着几个大包,等待掌柜的过来收菜。
“大芬,你这菜好说得有百来斤吧。”
一位年过半百的菜农指着地上一个大包咂舌。
“差不多有哩。”
回话的是位扁宽黄脸的妇女,她叫大芬。
“啧啧,不愧是年轻啊。”
老菜农摇摇头,看着自己脚边的小包,脸上带着惋惜的表情,“不像我老了,不中用了。”
大芬安慰他,“大叔,我不像你住在城里,靠得近,可以每天来。”
“那倒也是,几天来一次,是要多带点菜,否则不划算。”老菜农点头。
“是这个理儿。”
大芬憨笑,露出一口黄黄的牙齿。
这时,酒楼后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排好队啊。”
那人喊了一声。
后面出来两个店小二,拿着秤杆。
“就这几个人还排队,你们先称,我最后。”老菜农不以为然。
“谢谢叔儿。”
其他几个菜农依次排好队,大芬在第一个。
“哎哟,大芬能耐啊,又扛这么多的菜。”
中年男人认出了大芬的大包,招呼伙计,“来呀,先给她称了。”
“谢谢王掌柜。”
大芬忙不迭地帮着那两名店小二,称了自己的菜。
都是些缸豆、黄瓜、茭白之类的。
“一百零七斤,取个整,算你一百一十斤,混算两文一斤,给你二百二十文,大芬,如何?”
“都听掌柜的。”大芬爽快回道。
将掌柜递过来的两串铜钱,小心地放在一个夹袋里,另外二十文揣进了口袋。
“谢谢掌柜,过几天我再来。”
大芬开开心心地拿着钱往回走,经过沧浪街眼见到处吆喝的小贩,摆得琳琅满目的稀奇玩意,只垂涎却没有舍得拿出一文钱。
她快步离开,很快出了城门。
想着刚才看中的一把刮须刀,有些后悔没有买下来。
孩子他爹都是用菜刀或者剪刀修理胡子,着实不便。
“唉,要是多扛点菜来就好了。”
大芬惆怅地想着,离开官道抄了条回家的近路。
“咦,这是?”
前面一个大包挡住了她的去路,大芬上前捏了捏,软软的,一块一块的。
她想打开查看,但是袋口却用麻绳打了死结。
这大概是哪个屠户送肉时落下的,把这肉卖给酒楼不就有钱了吗?
平白捡到一包肉,老天待我不薄。
大芬顿时喜笑颜开,拎起大包扛在肩头。
嗬,百来斤。
这次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