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煦!
“钦此!”
政事堂内,陈皮宣读圣旨,下面跪着以章惇为首的朝廷诸多官员。
等陈皮宣读完旨意,一众人表情十分惊异!
‘总理大臣’,总揽政务;二品以下,先斩后奏!
这样的权力,在宋朝从来没有人有过,甚至于说,在大宋,根本就没有宰相!
来之邵,黄履等人悄悄抬头看向章惇,神情狂喜!
有了这样的权力,他们就能彻底掌握朝局,对地方上也有足够的威慑力,控制力!
他们以往期盼的,无非是‘新党’再次盈朝,谁能想到,宫里会给予章惇这般的绝对权力!
苏轼默默无语,他自然能明白,这是因为章惇容忍了文彦博,这是宫里对章惇的奖赏。
只是,这种‘奖赏’,比文彦博入京来的影响会更大,可以清晰预见,朝野会掀起巨大的反弹!
大宋立国之本就在于‘制衡’,在以往,宰相的权力被分割七零八落,甚至于六部也被再三分割,甚至于,没有一个‘正职’,全部都是权,知这类的代理!
而现在,出现了一个不止是可以任免官吏的宰相,二品以下,先斩后奏,这是多么可怕的权力!
蔡卞跪在地上,瞥了眼章惇,神情不但没有兴奋,反而有些凝重。
章惇一如既往的严肃色,看不出什么其他表情。
陈皮宣读完旨意,上前扶起章惇,笑呵呵的道“大相公,官家还说了,大相公今后可‘御前不跪’。”
章惇接过圣旨,道“臣,即刻前往宫里谢恩。”
这是应有之意,陈皮扫了眼其他人,道“官家说,大宋律应该差不多了,官家想看看。”
蔡卞接话,道“此事由政事堂,枢密院,六部,御史台,大理寺,国子监,翰林院等联合修著,我待会儿就去催促,命他们整理好,尽速呈送御前。”
陈皮没有再说,笑笑就走了。
陈皮一走,黄履就迫不及待的道“恭贺大相公,有官家如此信任,何愁大事不成!”
来之邵也跟着道“大相公,此事须大贺,应当摆宴!”
黄履,来之邵都很会说话,避过了敏感点。
来之邵说的‘大宴’,其实也不是夸耀,而是借机摆平外面因为文彦博复出引起的纷乱。
到底是当朝重臣,眼界还是有的。
蔡卞回过头,看向众人,尤其是章惇手里提着的圣旨,斟酌着道“有大相公这件事,文彦博复出一事就显得无足轻重了,你们找些人,说一说,让朝野安静一些。”
众人明白蔡卞的意思,苏轼一直沉默着。
朝局的变化太快,令他跟不上。他已经难以预判,文彦博入京,章惇执掌大权后,朝局以及‘新法’会有怎样的发展。
蔡卞又交代几句,众人便离开政事堂,要去安抚沸腾的宫外大小官吏了。
确实如蔡卞等人预料的那样,或者说早已经发生了。
文彦博没人不认识,在朝时间太长了,元祐五年才致仕,离现在不过三年时间。
各部门大部分都是‘新党’把持,他们激烈的反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写弹劾奏本,各部门非议不断,压力不断向上。
稍微冷静的各部门副手,都在尽力安抚,稳住事态,等待他们的一把手回来,探寻真实情况。
工部自然更为热闹,作为‘旧党’唯一盘踞的地方,对于‘旧党’大佬文彦博的复出,欣喜若狂,已经在商量着,怎么迎接,以及各种发展计划了。
等待他们的,除了文彦博复出的消息,还有章惇的‘高升’,执掌大权。
这如同一盆冷水,将本来沸腾的开封城,瞬间浇灭了下去。
在文彦博复出的消息疯狂扩散不多久,章惇‘高升’的消息随之而来,本来高昂的情绪,瞬间又被击垮。
朝野不知道多少人,出现了一种极其别扭,难受,不吐不快又无法吐出来的压抑情绪。
还在路上的王存,很快也接到了消息。
第一个,自然是文彦博复出的消息,他还惊疑不定,盘算着利弊得失的时候,章惇‘高升’的消息接踵而来。
暂停在路边休息的马车边,王存正与周文台对弈,陆续而来的两个消息,令棋桌上出现了诡异的沉默。
周文台是蔡卞的得意门生,对于章惇的高升,有些些许高兴,却又不那么激烈,只是保持微笑。对于文彦博复出,他更是无感,因此一直保持着微笑与王存。
王存盯着棋盘,仿佛在思索着棋局。
文彦博入京,对他来说是祸是福还两说,但他的权力必然不被严重分割。而章惇成了大权独揽的政务总理大臣,这对他以及‘旧党’来说更是极大的不利,或许,这是‘旧党’覆灭的开始!
越是这样想,王存的脸色就越是凝重,眉头快要皱出墨水来。
周文台见着,不动声色的道“相公,人有远虑,心患丛生,还需顾眼前啊。”
王存抬头看向他,冷哼道“远虑,近忧,我都有。大相公突然站的这么高,将来可没有什么台阶下来。”
周文台拿起棋子,道“相公,该落子了。”
王存脸色难堪,却也犯不着与蔡卞的门生计较,拿起棋子,又觉心烦气躁,一把推开棋子,道“江南西路的事,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是对付我的手段吗?”
周文台收拾棋子,随口的道“相公,我只是洪州府知府,去了之后,只管治理府州,其他的事情,不归我过问。”
王存瞬间就想到了先一步,已经走的很远的蔡攸,又想起江南西路那些还在牢里的人,脸角绷直,道“江南西路的巡抚,是何人?”
周文台将棋子放入瓮中,不假思索的道“会有人兼任。”
王存到底是右相,瞬间就想到了,惊疑道“你们决意对各路进行合并了?”
大宋的‘路’太多了,一拆再拆,虽然有现实需要,实则更多的还是‘制衡’的缘故。
现在朝廷要合并,那必然要集权,这依旧与大宋的‘制衡’国策冲突,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