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诀别二

便在鲲鹏老祖与死去的珈玛唠唠叨叨做着最后诀别时,珈蓝已然是御剑来到另一处山巅绝壁前。

在这里,也见不到什么宛如人间仙境般的大好风光,除了一座极其简陋的草棚外,便是透心凉的凛冽寒风吹个不停,直叫人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别样意境。

不过也正是这样一处地方,却被北冥剑宗上下视为当世无双的问道之所。

原因无他,只因在这里住着一位不问世事的前辈高人,据传就连段红尘的用剑法门都是曾在当年经过这位前辈的悉心指点,才有了如今这般造诣,其卓尔不群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此时,正有两人对坐在草棚里大口大口的饮着酒,桌上也并无山珍美味,只是很廉价的瓜子和花生,再就是刚启封的一坛老烧酒,而这两人却似乎对当前的寒酸酒菜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是喝出了人间少有的美妙境界。

待到二人无声饮下几大碗酒水后,其中一人才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师哥,自从师弟接掌本宗事务以来,您就一直闭关在此从不过问外面的世事,原本师弟也不该前来打扰您的清净,可是最近这一年多,外面的天下实在是发生了太大变化,师弟也是情非得已,才不得不来讨饶师哥呀。”

不是别人,正是当代北冥剑宫之主,段红尘。

至于坐在他对面的那位老者,毋庸置疑,显然也就是常年独居在此且在本宗上下拥有着卓尔不群影响力的那位前辈了。

正是段红尘的师哥,段无涯。

然而世人却少有人知,这两位同门非但是出自于同一位师父的调教,就连彼此出身也是段氏一族的族亲关系。

当然啦,往往有些同门情义乃至血脉亲情也未必就有多靠得住,但是不管他二人对此认与不认,这都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当年的段氏一族选中了段红尘作为日后家族香火的延续,却还托付他这个年长、上进且同样在同辈中惊才艳艳的堂哥竭尽全力去多多帮衬,虽然在其心中难免也曾生出过不满与幽怨的情绪,可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所有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也只能是说明族中当年的决定并没有选错人喽。

也许是逆来顺受,也许是人各有志,再也许是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言之隐吧,总之,现如今的段无涯早已把这些个扰人心弦的凡俗之争看得很开,故此在修行上才拔升到新高度,成为了这世上凤毛麟角的几位陆地半仙之一。

当下,他很是惬意的陪饮一碗酒,笑道:“哈哈哈哈,酒的确是好酒,就是外面的天下发生了再大变化,也总要先把这顿酒喝完才免得败兴不是,来来来,今日你我师兄弟难得一见,不妨就一醉方休可好?”

“师哥,师弟知你还在为了当年的宗族决议而耿耿于怀,可是这么多年您也都看到了呀,师弟所做之事,皆为本族中兴,从不敢忘乎本心,师哥若还是对此无法释怀,那又要师弟如何去做,您才肯将这一切就此揭过呢。”

段红尘一脸急切的说着,仿佛在这位师哥面前,自己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情感丰富,态度诚恳,可不像平素里在人前那般孤傲与冷酷。

而段无涯听了他这番话,仿佛只一瞬间便已把还算浓厚的酒兴完全败光,面庞神情也跟着一下冷漠起来。

段红尘见此,不由心下里多少有些忐忑与惶恐,毕竟对方实力修为摆在那儿,若真要是哪句话刺激到了对方的敏感神经,天知道会给自己招惹来怎样后果。

“师哥,你若不想再重提以前的旧事,就只管当师弟什么都没说过好了,既然师哥难得好兴致想要一醉方休,那么师弟自当奉陪到底便是。”

在经过片刻沉默后,他终是小心翼翼的试着找补一句,希望能将当前这并不愉快的场合有所缓解。

却殊不知,段无涯的心思似乎正用在别处,当即只是起身说了句,“哎,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该走的就算想留,恐怕也留不住呀。”然后,就那么不疾不徐的走出了草棚。

段红尘似是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有些没听懂,绞尽脑汁飞快闪过几个念头,却又都被自己逐一否定,跟着也只好是心存疑虑的尾随在段无涯身后,出了草棚。

俩人屹立在山巅绝壁前,望向那云腾霞蔚的雾海,便只见一道风姿卓越的女子身影御剑而来,由远及近,约莫也就数吸间的工夫。

不是珈蓝,还能是谁?

“这是刚回来就要走?还是打算以后就留在义父身边修行了呢?”

待见到珈蓝御剑直抵近前,依旧没有收回飞剑的意思,段无涯强挤出一抹黯然神伤的苦笑,悠然问道。

珈蓝稍作思忖,旋即便从飞剑上一跃而下,跟着便是中规中矩的面向段无涯屈膝跪下,郑重回道:“义父的养育之恩,实在令女儿无以为报,可如今却让女儿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以及生父生母的血仇还尚未得报,故此特来向您请辞,万望义父保重身体,切莫挂念女儿安危。”

说完,‘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便欲离去。

望着她急不可耐就要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段无涯就好像千言万语都被卡在了喉咙里,竟是怎么都张不开口。

这时候,便听一旁的段红尘略显不悦的说着,“珈蓝,五年前派你前往昆仑仙宗去历练人生,却没想到这五年里竟让你变得如此不懂规矩了。在外面结交一些狐朋狗友也就罢了,如今这才刚一回来,居然就又要急匆匆出门去自行其是。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已经转变为一名北冥弟子,往后若还想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的行走江湖,可是本宗门规所不容的。”

“哦?那宗主的意思是打算从今往后都要把弟子囚禁在这山门之内喽?”

珈蓝止步,连头都没回,就那么颐指气使的背对着段红尘回话。

见她一副傲慢无礼的态度,段红尘顿时是火冒三丈,可还没等他发飙把话说出来,却又听珈蓝的柔声细语再度响起,“好吧,要是门规所不容,那我也就好自为之的退出这宗门好了,只是徒有一个虚名罢了,五年前本就是被遗弃的一枚弃子,五年后就算对宗门有了些许利用价值,想必也是一时的,我还莫不如趁早清醒一点的好,不是么?”

“哼!你个养不熟的狼崽子,打小就和你爹娘一样惹人厌恶,现下这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居然在本宗主面前都敢如此大放厥词,也不知这又是谁给你的胆量和勇气呢。”

段红尘冷哼一声,实在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以至于不过脑的就爆发出了雷霆之怒。

可谁又成想,也正是他不过脑的这么随口一提,却让珈蓝好像隐约间猜到了什么,旋即豁然转身,敛容屏气的发问,“你是说……我打小就和我爹我娘一样惹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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