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心崖上云海翻腾,竹林深处有晨风。
危重梧负手站在崖边,衣衫被崖下的风吹的飒飒作响,修长手指轻轻捏着银面精致,所触冰凉,拇指轻摩花纹。
眼眸淡漠的望着乍破的天光,看着日头隐藏在白色的云海后面,慢悠悠从陡峭的山峰间露出头来,洒落一海的红光。
突然就想到了昨日在轮回子石中看到的场景。
那是一个被山群围绕的地方,亭台楼阁,抄手回廊,牡丹花路,清池涟漪。
每一处都精致美丽到极致。
给她的感觉十分熟悉,可现在想一想,却发现记忆里根本没有那个地方——不管是她还是清云,都没有去过类似这样的地方。
她在崖边站了好久,久到露水浸湿了身上的衣物,日头完全出现,阳光铺洒大地。
方才垂头将手中的银面覆盖脸上,玉指将丝带束与脑后。
先跟着子石的灵线出去找一找,若走错了地方,再回过头便是。
她转身下了山。
在离开亦仙宗之前,先去了一趟谷渊,那里有几个看守入口的是高灵峰上的弟子。
危重梧便遥遥的站在远处,望着,入目是经久不散的云雾,笼护那里的结界完好无损。
眉间的师徒印自从昨日取出轮回子石后便再没有任何动静。
她又看了一眼,将心底那一丝担忧掩下,转身离开谷渊后,便马不停蹄下了亦仙宗,随手聚集灵力撕裂空间快速赶往轮回子石投映出的城镇。
没多久,只见境南一处城墙旁的树林中的空气微微扭曲,一道红衣身影突然凭空出现,风飒飒而过,带动青丝拂过脸颊。
破碎的阳光从叶间洒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渡了一层淡淡的金,银面泛着冷光,长睫微颤,眼眸又黑又淡漠。
她看着一道细长的若隐若现的灵线从她的储物戒中蔓延出来,往那墙头上攀爬而去。
微微抬头往身旁高高的青砖高墙上方看去。
正好看到灵线成功爬过去的样子。
就是这个地方了。
危重梧放下手,足下轻点,飞上墙头,又快速跳下消失在城墙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速度快到守城兵只觉得一阵风刮了过去,什么也没看到,揉了揉眼睛,继续巡逻。
危重梧闪身来到一处小巷子中,隐藏在阴暗处,不多时便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样貌平平,剑型玉簪轻挽青丝的素衣女子。
她出了小巷子,一路顺着街道往灵线消失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人非常多,热闹非凡,吆喝声说话声不绝于耳。
满满的都是在高山仙宗灵门中感觉不到的烟火气息。
看着迎面而来卖糖葫芦的小贩,危重梧微微侧身避开,微垂眼眸准备继续往前去寻的时候,却忽然扭头看向旁边一个叫:“壹家”的客栈。
一抹淡到近乎看不到的灵线在门口一闪而过,似跑里面去了。
她顿时二话不说,一掸袖子,便追了过去,刚进去便听到里面坐在墙角的唯一一桌上的三个客人压低了嗓子聊天。
有人压低嗓子说:“哎,你们听说了吗?”
一人疑惑:“什么?”
另一人有些慢半拍:“啊?”
“就是盛歌门门主的那个昏睡好几年的,叫什么惊昙的天才大徒弟好像在不久前突然醒了!”
听到这里,危重梧下意识留心了一下,刚扭头往里看了一眼,就见那方才还倚靠在柜台昏昏欲睡的小二突然一个激灵睁开眼,看到她,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来。
“这位客官是要吃饭呐,还是住房?”
危重梧顿了顿,刚想说不必了,又听有人说问道:
“真的假的?不是说醒不过来了吗?当年那盛歌门主可是心如死灰似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还听说,就那大徒弟醒的那一天,盛歌门那里的天空突然有一道青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然后,没一天内就说醒了!啧,果然修仙的人就是不容易死啊……”
听到这里,她咽下濒临出口的拒绝,不动声色的收回落在那三人身上的视线,将一锭银子扔到小二怀里,淡淡道:“上一壶好茶来。”
“哎!好勒!您稍等!”
小二喜笑颜开的收起银子,殷勤的引着她在那三人不远处的桌子边坐下,笑眯眯的就跑开了。
而那三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酒,个个脸色通红,慢慢的有酒气在空气中蔓延。
这酒香落在喜爱品酒的人身上,那自然是口齿生津,可落在不爱饮酒的人身上,便觉得连呼吸都十分折磨。
危重梧蹙眉,屏住了呼吸,指尖轻弹给自己下了一个结界,阻隔了那些酒气。
这时小二已托着茶香淡雅的精致白玉茶壶四平八稳的走路过来,手脚利索的将茶壶茶杯摆放好:“这是本店最好的灵玉茶,美容养颜,您请慢用!”
“……”危重梧低头看了一眼所谓美容养颜的灵玉茶,嘴角抽了一下。
不过是低品级的带着些灵气的灵茶,温养肺腑还行,还真不能美容养颜,但是危重梧没兴趣和小二讨论这些,而此时客栈来了客人,那个小二便十分有眼色的退下,招呼客人去了。
而此时,隔壁桌那三个人又开始了。
最开始的那人又说:“而且我听说,那天在那大徒弟房子周围,但凡距离近的人,都接触到了那青色的光,而且还神奇的涨了不少修为呢!”
那人说到兴头上,忍不住比手画脚的,一旁的人拿着酒杯,碰了一下那人的胳膊,打断道:“这么厉害的嘛?你就说不久前不久前,到底是什么时候?”
那人想了一下:“也没多久……我记得……好像是三四天前吧!”
一旁的人一饮而尽酒,与对面闷头喝酒的人对视一眼,道:“嗨,我前两天还真看见到天边有一道淡青色的光一闪而过,我还以为是我看花了眼……”
另一人听不下去他们讨论的话了,打断道:“但是,这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喝酒吧!”
“说的也是,我们又不能修仙……来来来!喝!”
“来!今天就让我们兄弟三个不醉不归啊!!”
“来……”
三人谁都想不到,他们口中讨论的亦仙宗上尊便坐在他们旁边,听他们一言一语。
他们快速结束了那个话题,开始你来我往的喝酒,又开始抱怨一些生活上的鸡毛蒜皮,不一会桌子上就倒了两三个酒壶。
而一旁光明正大听墙角的危重梧微不可见的动了动耳边,脸色平静的抿了一口茶水,指尖摩擦着茶杯边缘,另一只手指尖轻点桌子,眼中神色不明,列出他们口中的重要信息。
三四天前从天而降的青色光柱。
昏迷多年却突然苏醒的大徒弟。
修为大涨的弟子们。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太巧了,几乎就在轮回石失窃的同时。
她眯了眯眼眸,看来需要去盛歌门里走上一趟了。
她放下手中微凉的茶杯,抬了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子,面色平静的起身,身轻如风刚走出客栈,便见一个带着长纱幕蓠的白衣人迎面走来。
那人穿着打扮让她感觉有些眼熟,她动作一顿,扭头看了一眼,也就是这回头的一眼,她看到了那人腰部挂着的一块小巧而精致的玉牌,视力极好的她能清楚的看到上面雕刻着她所熟悉的祥云竹林。
上面甚至还隐约有她的灵力波动一闪而过。
危重梧又看了一眼那个带着长纱幕蓠挺拔的白衣身影:“……”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她扭过头,面无表情的脚步不停快速离开了这里,不一会就没入街道上来往的人群中。
正装模作样听小二介绍客栈菜色灵茶的许子归察觉到人走了,也连忙追了上去。
说的口干舌燥的小二眨了一下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刚才还一本正经听他介绍的白衣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锭银子在柜台上手边转着圈,磕在了他的手上。
“……”小二连忙将银子扒拉到手里,倒吸了一口气,将方才放到怀里的银子拿出来,放到一块,喜滋滋的想,今天真的是这一个月里生意最兴隆的时候了!
他叫出在后面休息的跑腿,招呼客人,然后他自己怀揣着银子,脚步轻快的跑上二楼,去收拾房间。
危重梧脚下如风,出了城后,来到一处空无一人的地方,便将发间玉簪取下,突然动作一顿,眼角余光扫过远处的树木,那里一角白衣一闪而过。
她皱着眉头,冷了脸,却没说什么,随手一扔玉簪便化为雷云剑,抬脚踏了上去,御剑而去,化为一抹流光,只留下带起的一阵风,瞬间消失。
“被发现了啊。”
一直保持着悄无声息,小心翼翼跟过来的许子归从树后站了出来,抬头看着流光快速消失在天空,一声轻笑从幕蓠下传出。
“既然不说什么,那我就默认你是让我跟着了。”
他自顾自说着,语气越发轻快,似乎十分愉悦。
完全没往人可能没认出他,懒得搭理他的方向想。
可他没怎么想,有人却忍不住了。
就在许子归准备跟上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两人能听得到声音从他腰部的灵物储蓄袋里传出:“我怎么觉得,主子越来越自恋了?”
另外一道声音急促道:“你别说了!”
许子归:“……”
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修长漂亮的手动作轻柔的摸上了储蓄袋,下一秒却狠狠的将其扯了下来,扔到了纳戒。
他想,下次不要带他们两个出来了,太坏人心情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追着那个方向消失了。
没多久,危重梧在一处草木茂密的山脚落下,在脚踩到地面的一刹那,劈头盖脸的被一阵浓郁却不难闻的花香扑了一脸。
她脚下的雷云剑再次变好玉簪自动飞起,稳稳插入发间。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树木,没看到有什么花只有一片绿油油的草木。
不由得想这是什么花香,好浓却又让人很难讨厌。
危重梧蹙着眉驱散浓郁的一些过分的花香,微微抬头,只见不远处一块一人高的大石碑上一板一正雕刻着盛歌门三个大字,石碑后面是上山用的,曲折没入山林的碎石小路。
她站在石碑面前,看了周围一圈,发现这盛歌门口竟连一个护门弟子都不在,甚至连护宗阵法都貌似没开……
她漫不经心的放出一丝灵力感受着一下周围灵气的波动。
忽然她动了动鼻子,那些被驱散的花香又出现了,可是这次似乎在那些花香中又闻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她驱散的动作一顿,轻轻嗅了一下,紧接着脸色突变。
那是被稀释又被这些奇怪花香掩盖了的的血腥味!
空气中依稀还残留了一些阵法破碎后的戾气。
她才明白,这盛歌门不是没开护宗阵,而是被破了!
她的眼眸徒然变的凌厉,竟也不再压制修为,一拂袖直接往盛歌门内飞去。
一路走过来,这盛歌门内所有应该有人的地方,像练场,课堂等地全部都空无一人。
越来往里走花香便越浓,而那些隐藏在花香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站在盛歌门最高的屋顶,望着安静到诡异的盛歌门,鼻息间是浓郁的可怖地步的花香,危重梧眼底慢慢的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盛歌门到底出了什么事?
“咳咳……救命……有人吗……救命啊……”
忽然,一道又细又弱又虚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出。
危重梧屏住了呼吸,静静的听着,准备在下一声求救声出时判断。
“……救命…咳咳……”
突然,她的一下子就将目光锁定了房前的地面。
她出声问道:“下面可是有人?”
话音落下,下面突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又传了出来,带着警惕害怕的声音:“有……有!救命!”
她抬起手中一道灵力脱掌的一刹那化成一把手掌大小的透明小剑,快准又狠的破开那一块的地面,几乎就在一瞬间,一股浓郁的血气仿佛开了闸的洪水,快速从露出直通漆黑的地底的台阶下蔓延了出来。
危重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里此时被强行开了一个门后,那呼救声音便越发清晰。
虽然虚弱,但却真真的是一个姑娘的声音,应该是听到炸开土地的声音了,顿了一下,紧接着,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哽咽着大声说:“师姐……师姐你醒醒,有人来了!你不要睡!师姐!救命啊!”
到最后,已是崩溃无助。
不管你是什么人……请救救我们……
危重梧不再犹豫,立马提着雷云剑,脸色阴沉的从那台阶下去。
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没多久台阶到底,墙壁上一道道微弱完全的光还在努力燃烧,却油尽灯枯,即将熄灭。
却足以让危重梧看清楚眼前的残状。
不大的地下空间,倒着一片东倒西歪不知死活的人,甚至还有一些断臂残肢,而地上血流成河。
若不是还有那些此起彼伏的细弱的呼吸,说这是一个地下坟墓,都是轻的。
就在不远处,一个看不出身上衣物颜色的女子披头散发,明明都已经虚弱到极致了,只能依靠着身后的土壁才不会倒下去的人,却还是一直抱着怀里的人,
那双已经渐渐心如死灰的眼睛在看到闯入这让人窒息的地下的危重梧时,突然亮了起来。
她死死的抱住怀里的人,明明十分警惕,却还是哭喊了许久的嗓子已经嘶哑朝她祈求道:“不管你是谁!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我师姐们都还活着!我有很多灵器的,我都可以给你……求求你……求求你!”
看着眼前的场景,危重梧心中一悸。
似乎在那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小石屋日夜不分的囚禁中。
让人崩溃疯狂,想要毁灭一些东西的冲动。
她压下眼底暗沉的杀意和冷厉,抿着唇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用灵力将地下所有人都送了出去,放到了一个空间最大,距离那个地下空间最远的房间。
或许是在黑暗中待的时间长了,突然接触到阳光,那女子不适应的闭了闭眼,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却依旧抱着怀里的人,一身狼狈血迹,慢慢的睁开眼,露出一双通红眼眸,警惕又警惕的环顾四周,在确定了安全后。
才带着劫后余生意味,看着那个将她们拉出地狱的素衣女子,声音嘶哑不停的说:“多谢……多谢姑娘……我的灵器都在纳戒里,我都给你!真的,谢谢你!”
说着她手忙脚乱一边护着怀里的人,一边的扯着手指上的戒指。
空气中的花香好像淡了一些。
危重梧阻止了她几乎粗暴的动作,忍着不适感,努力维持脸色平静将一瓶护心丹药扔到那女子手里,让她给她怀里的人吃下。
看着她满是脏污的茫然无措的脸,她淡淡道:“我不需要那些东西。”
说罢,便没有管她,转身去检查了一下那些人的伤口,发现大部分都是失血过多,灵力枯竭,还有一些体内灵根灵田不见了。
那么大一个门派,几千个人,只剩下了这伤残的几百个人,却没有人发觉,那些附城内还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她冷着脸给她们喂了一些丹药暂时护住了她们的生命。
最后,才转身问那个唯一清醒的姑娘:“在下乃是一介散修,名叫陈梧,历练路过此处,见这里煞气阴气浓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女子将怀里被喂了药却还是昏迷的女子安顿好,听到问话,仰着头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紧紧的抓住手里的衣袖,瞳孔带着惊恐:“是……是妖物!是妖物伤了我师父和师姐师兄们!”
此话一出,危重梧脸色微变:“你确定是妖物?”
“是!那个东西太可怕了!有好多眼睛,好多手,它吃人!它吃了我好多师兄师姐……太可怕了……”
看着她恐惧的模样,危重梧下意识的皱着眉头:“你是不是看错了!如今修仙境内那还有什么妖物!”
闻言,她顿时急道:“陈道友!我没有认错!我在百妖录上看到过那个样子……它不仅吃人,它就是妖物……你相信我!”
危重梧眼眸沉沉的看着她急切的样子。
空气里的花香越来越淡,血腥味便显现了出来。
有风从半开的门外吹来,轻柔的扫过一地昏迷不醒的伤员。
许久,危重梧目光扫过她身后,又落到她身上,没说信不信,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叫什么?”
话题变化的有些快,她突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身旁师姐的手,连忙道:“我……我叫齐温……”
危重梧瞳孔微颤,似乎没听清:“你说,你叫什么?”
齐温以为她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甚至还解释了一下:“我叫齐温,齐心协力的齐,清月温茶渡人间的温……”
此话一出,一时间安静的过分,齐温泪眼朦胧的抬头看了一眼,撞入了一双满是复杂的眸子。
可仔细再看时,那人却将目光落在了别处,下一刻,竟然直接消失在了眼前。
齐温一惊,以为她是不愿意再管她们了,走了。
她知道,若这个人离开了盛歌门,以她自己如今的身体情况,根本护不了身后的人们。
——就算她明明知道她这件事情,和她们盛歌门毫无关系,一个陌生人,能将她们从地下带出来,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还是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往门外跑去,却在门口处被一道结界拦了下来,眼睁睁看着那道素衣身影快要消失在不远处下山的台阶上了。
“陈……”陈道友……
她想要叫住她,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她面色绝望的拍了拍结界,一阵泛着雷光的涟漪从她手下荡漾开来。
就在此时,一行字显了出来。
‘有事,莫急,会回。’
短短的六个字,却让一直担惊受怕的齐温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转身倚靠着结界滑坐在地,看着殿内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师姐师兄们,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慢慢的眼泪掉了下来。
紧崩了一天多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濒临崩溃。
她用力咬着右手,阻止自己发出呜咽的声音来,点点血液从咬处流出,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松开了嘴,也恢复了平静。
她慢慢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回到原地,看着闭着眼睛的人,抓住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文秀师姐……我害怕,我好害怕,你醒醒,再哄哄我好不好……”
“师父,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