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枭首

重明宗的会客堂中,蒋青看着面前这个独目巨汉,觉察出这个人身上有股朽木烂泥一样的味道,眼中露出一丝不喜。

对坐的独目掌柜感受到了对面这个年轻人毫不掩饰的情绪,不过他选择不将这些旁的放在心上。

买家是什么脸色都不重要,只要把买消息的灵石给足了便是。

“灵石呢?”

“没有。”蒋青眼皮微微抬起,面无表情。

“没有,没有灵石姓康的让你叫乃公来此作甚?!”独目掌柜当即大怒,魁梧的身子站起来似是能够顶破屋顶。

“大师兄事前嘱咐过我,说你欠他的还没还完,这次先算作利息。”

青年剑客的语气依旧不带任何情绪,讲起话来也是平铺直叙,似是没有看到独目掌柜那只眼眸已经被狂怒的情绪染成赤色。

“算你母...”巨汉见了蒋青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寒意,眼中的怒色渐渐熄了,连骂人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这姓康的当真不是个东西!安了心不想给乃公灵石,竟派了个冷面煞星来吓乃公!”巨汉心中气急,又不敢再骂出声,只得又腹诽一句。

“他当年纵是救过我的命,这些年从我这儿打探来的消息也有那般多了,怎好一直不给灵石。再者说了,我这条性命也不怎么值钱的。”

巨汉嘴里又嘟囔了几声,却还是伸手递给了蒋青一个竹筒。

蒋青揭开竹筒盖子,拿起竹筒中的灵笺纸一看。

“凌河墟市市尉,代远江。”

“师兄料想得不差,果然是他。”

“呵,”对面那巨汉发出一声嗤笑,“这事情是谁做的,乃公用屁股都能猜得出来,还消你那师兄想?同行是冤家,他当然想弄死你家。”

旋即又扔出一个竹筒,“呐,这才是你们要的消息。”

也不待蒋青打开,独目掌柜便开口言道:“做这事的几个小子姓白,好像原来还是荆南州哪个县的小家族出身。前些年他家当家的族长在外头糟了难,他们几个在本地便过不下去了,就都离乡背井出来讨生活。”

“你家这些日子动作太大,他们便不敢出来了,如今正躲在一处野庄逍遥。”

“就六个人?”蒋青拿起灵笺,把上头的名字数了数,一挑眉毛,开口问道。

“不少了,你们重明宗前些年不才就三个人,更笑人。”独目掌柜反唇相讥。

蒋青不是个好耍嘴的性子,未理会独目掌柜的嘲讽,将灵笺小心收好,便端茶送客了。

独目掌柜面色更难看了,心中暗忖,“这姓康的师兄弟果然都是一个德行,用完就扔,没一个好人。”

“走就走,乃公还不想待了呢!”

“大师兄还有句要我带给叶掌柜。他给您在重明墟市内留了间铺子,您要是愿意,随时可以从凌河墟市搬过去。”蒋青淡淡说完,也不待独目掌柜反应,便自离了会客堂。

独目掌柜脚步一顿,脸上表情精彩,“嘁,搞得老爷我稀罕一样。”

西河庄内

白午神清气爽的从一具白花花的身子上翻身下来,经过了他昨晚的一通蹂躏,塌上这个才将及笄少女此刻已没有了气息。

舒爽了一夜过后,白午又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灵力已经增长了一截,内心不由升起一分愉悦。

“老头子死在外头还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虽然累得我们兄弟要荡析离居出来避祸,但头上少了他管着,我们这日子真是松快许多。

什么采阴补阳是恶法,习不得。呸!祖传的那部剑经才是恶法呢!苦哈哈练了这么多年,还没我这阴阳术来得厉害,什么筑基妙法,当年还真被他哄住了!”

离家不过两三年时间,白午通过修行阴阳妙法,修为便已来到练气七层。如今只以修为而言,白午已经可以与当年的白卞相媲美了。

况且白午修炼此法全无瓶颈,过些年便可水到渠成地进阶练气八层。全然不似白卞那窘迫模样,数十年来困顿练气七层都不得寸进。

“现在看来,白沙白家怕是还要靠我这辈人才能光大门楣!待我筑基之后,就带着众兄弟杀回白家寨,凡是欺凌过我家的寇仇们,都不会好过!”

白午又在心底发愤自雄一番,才推出房门,一个冒着黑色玄光的钵大拳头就朝着他脑袋砸了过来。

这猛不丁来的一记拳头,吓得白午差点把心脏吐出来。

好在他到底是货真价实的后期修士,先前的慌乱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从鼻中吐出了两道红烟,凝成盾形,挡在头顶。

只是“嘭”的一声,白午的红烟盾便被铁拳打散,落成无数香粉。

淫靡之气瞬间弥漫开来,激得来敌连退数丈,白午却是如鱼得水,甚至嘴角扬起,浅笑起来。

不过很快,他的笑容便是一滞。

“二师兄小心!大师兄说了要抓活的!你已经打死两个了!”白午听到了一个年轻的声音,无比刺耳!

“你说什么!”白午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嚎,七窍中又散出大片浑浊红烟。

眼窍所出烟气化作刀枪剑戟,耳窍所出烟气变作飞石飞蝗,鼻窍所出烟气演作甲胄盾牌,口窍中所出红烟则最为特别,落地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婀娜媚鬼。

“哈哈,小三子你放心就是,许久未出门手生了!不过这个混账我心里有数,刚才那一拳打不死他!”

“好胆!”白午见自己当面之敌不过是一个练气五层的矮壮汉子,自以为修为高出一大截,便丝毫不惧。

心中还起了念头:“得快些拿下这浑货,好向他的同伴把还活着的弟兄讨回来。”

白午将甲胄盾牌贴在身前护持,刀枪剑戟带着飞石飞蝗尽都乱打出去。

那婀娜媚鬼口中也念出靡靡之音,待引得敌手把目光投了过去后,便敞开大腿,朝着这矮壮汉子旖旎地笑。

“好!”见了媚鬼魅功奏效,白午喜得将手上灵力再加了三分,争取要将这汉子一把拿下。

“呵,”一声冷笑入耳,白午见了矮壮汉子的眼神倏地清澈了下来。

“要遭!”白午忙道有诈,却还来不及动作,就听得“嗷嗷”吼声,一阵巨大的虎啸声响起。

白午看到了有无穷煞气从矮壮汉子手中那支黑色铁杖中汨汨地涌了出来。

只是瞬间,那打过去的刀剑飞石便被这股煞气冲散,挡在身前的甲胄盾牌也只能将这股煞气稍稍遏住片刻。

那婀娜媚鬼也不能再维持那副旖旎模样了,那煞气袭来,好似刮骨钢刀,须臾间便将她刮成齑粉。

“哇”,白午看家的手段被来人破个干净,腹中气血翻涌沸腾压制不住,呕出一滩浊血出来。

矮壮汉子看了这幕只笑,真是个遭瘟的混账,练个左道妖法也不知道挑本好的。

使这红烟手段看着好生热闹,还以为收拾起来颇费手脚,原来是这么个银样镴枪头。

根基怎么能虚浮成这个样子?是了,靠着下等采补法得来的修为,就是提升到练气九层又如何?照样是两拳就能打死的货色。

这混账害了恁多人,才练得这点本事?

矮壮汉子越想越气,想得心头火起,举起手中铁杖,便朝着已无抵御之力的白午天灵盖上狠狠砸了下去。

“二师兄!”一柄飞剑奔来,金铁交击之声过后,便将那矮壮汉子的铁杖撞了回去。

“蒋青!”矮壮汉子面色不善,格开飞剑,举起铁杖又要照着白午六阳之首狠砸下去。

“二师兄!掌门师兄交代了,要带活的回去,已经死了两个了!”蒋青修为如今已是练气七层,便将袁晋手臂强行拉住,又提到“掌门师兄”四个字,才让后者面色转好一些。

“是了,你说得对。”袁晋好一会儿才压下心中杀意,卸了虎煞杖收回储物袋。又把白午储物袋翻开查看半天,挑出一本古法装订的剑经来递给蒋青,“小三子,这个你兴许用得上。”

蒋青见了袁晋样子松了口气,“二师兄这荒阶极品《白猿经》的造诣愈发精深了,连赵古那柄虎煞杖在他手中都再添加了三分威势,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此刻蒋青倒也没心情查看这本剑经成色,拉着袁晋带着四残二死六个白家邪修,疾速赶到了凌河墟市的门口。

对比起近乎门可罗雀的重明墟市,凌河墟市作为老牌墟市倒有些张袂成帷的样子。

在蒋青袁晋提着六个白家祸害来到门口的时候,墟市就更热闹了。

“想活命的话,就该叫你家主子出来保你了!”袁晋用冰凉的拳套在还能喘气的四个邪修脸上一一挨了一遍。

“代市尉救命,代市尉救命!”

“代元江,快出来。灵石我不要了,快出来救命!”

“姓代的快出来,你让爷爷们去重明墟市坏人家生意,事发矣!别想能把我们兄弟甩脱!”

...

“老五,这不是上次害你小舅子那个邪修嘛,这是被人抓起来了!”

“是他!是他!好好好,老天有眼。”

...

“怎么,这邪修还说重明墟市那事情是代远江叫他们去做的?”

“谁知道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人在外头喧哗!”凌河墟市市尉代远江身量不高,比袁晋还稍稍矮了一些。但其生了一双剑眉,配上他练气九层的修为,看起来颇有威严。

“嘿嘿,晚辈拜见代前辈。”袁晋上前拜道。

“怎么,仅凭这邪修的攀诬,你们两兄弟就来找我问罪?”代远江看着身后一众墟市护卫,冷声问道。

“姓代的!你...”白午话未说完,便被代远江的手下以法术强行封住了嘴,白午还是不依,想要开口,把嘴撕得血肉模糊,模糊着喊道:“都是...都是受了你...你的指派。”

代远江索性冷冷地看着这幕,不为所动。

“前辈误会了,我家掌门师兄本想来凌河墟市采买一番,中途碰见这几个混账被伤了,我们得了消息,便把他们擒来了。谁料他们竟说与前辈有关系,我们还怕是真的,处理他们要伤了两家和气,这才带来问问。”袁晋上前恭敬说道。

“哼,这等残害同道的匪修,老夫根本就没见过。若是见了,也只会随手打杀了!”

“前辈高义,既如此,这几个恶贼在凌河墟市外害人,以前辈所见,该不该杀?”袁晋笑问。

代远江闻言深深地看了眼袁晋,又斜瞥了一眼还在乱喊个不停的一众邪修,冷声道:“自然该杀!”

“尊前辈令!”袁晋与蒋青听了此言,手起刀落,六个人头齐齐砍下,看得周遭围观的普通修士叫好不停。

“既如此,依着晚辈所见,应该将这些恶贼悬挂墟市大门,枭首示众,以震宵小。前辈觉得如何?”袁晋抱着一堆人头凑近了代远江,又是笑问。

代远江这次终于变色,嘴角一阵抽搐:“好!”

康大宝在人群中见了这幕笑了笑,“老东西,看看以后还有哪个邪修敢为你家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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