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墨蓝色鸭舌帽的小男孩儿,撞在温凉身上的感觉,就像是撞到了一堵墙,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温凉刚刚弯腰想将小家伙牵起来的时候,小男孩儿却压低了帽檐,肉呼呼的小手捡起了刚刚掉在地上的深蓝色吊坠,然后像是宝贝一样护在心口。
她对着小男孩儿伸手,小男孩儿头也没有抬。医院内突然追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弯腰就将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儿抱起来,一声招呼都没打,转身就朝着医院外的黑色房车走去。
小男孩儿不哭不闹,低着头,温凉看不清小孩子的脸,只能看到小家伙双手稳稳地将那个吊坠护在手心里的模样。
她的视线一直追着小家伙,一直到那个男人抱着小家伙上了车。
车内,她看到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很强势的尖头鞋。顺着女人雪白的脚踝一路向上,然后温凉的视线就被车门挡住了。
只能看到女人涂着枣红色指甲的手对着小男孩张开。
在念念不舍之后,小男孩儿将那个精致的蓝色吊坠放到了女人的手里。
车门关上,温凉木讷的看着黑色的房车扬长而去……
直到兜里的电话突然之间响了起来,温凉这才回过神来,按下接听键。
电话里是秦刚的声音:“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是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除了从电话里传来的以外,似乎还像是从身后传来的。
她一回头,果然看到秦刚就站在自己身后,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手机。
和自己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挂断了手机,然后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上次看到你,还是在报纸新闻上。”
温凉勾起唇角笑了笑,不知如何回他。似乎自从上次他开诚布公的表达过他对自己的喜爱之意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两人虽然还是会在微信上沟通,但大多数时间,两人之间的话题都是关于温莎,不像是从前那样,还会偶尔以朋友的角度关心一下对方的生活。
感到两人之间气场的变化,秦刚主动开口:“来看你姐姐的?”
温凉点头:“怎么在医院门口呢?”
“刚刚出诊了。”秦刚带着温凉,一边朝着温莎的病房走去,一边说:“温莎的治疗款项,三天前祁先生就已经派人送过来了。其实你和祁先生复婚……挺般配的。”
温凉有些意外的侧目看着秦刚。
秦刚却笑了:“最近我在相亲,没相到合适的。家里人问我是不是心有所属了,我想了想,我心上可能有你,但更大的一部分,还是住着我自己。所以……就像上次我们说过的那样,医患关系?”
温凉笑着点头:“好。”
“当然我个人更倾向于朋友关系。你放心,我对一个有夫之妇不感兴趣,也没什么非分之想。”
被秦刚的幽默逗笑了,温凉勾起唇角:“秦主任是个有眼光的。”
到了温莎的病房门口,秦刚对着温凉说:“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好。”温凉目送着秦刚离开后,这才转身推开了温莎病房的大门。
躺在病床上的温莎,瘦得双颊都好似凹陷了进去。当年,温莎开车去追赵丽清。在高速路上上超了速。
超速行驶的小车突然撞到了赵丽清的车,而就在这时,一辆正在减速转弯的满载石子的大货车撞了过来,将两辆车都撞到了底盘下,巨大的冲击力使货车上的石子倾泻而下,将小轿车掩埋得严严实实。
消防员徒手刨开石子,其他人都在车祸现场死亡了,只有温莎尚有一丝气息。那时温凉和祁夜还没离婚,托祁夜的福,将奄奄一息的温莎送到宁和医院进行抢救,后来经过二十八个小时的抢救后,温莎所幸活了下来。可是却成了植物人。
随后她的病情一再反复,心脏停跳,中枢性循环衰竭,创伤性心肌炎。她一次次和死神擦肩而过。直到四个多月后,她才渐渐的能够自主呼吸,体温也正常了,医院撤下了呼吸机,胸腔上的引流管也拔了。可她依旧还在深度昏迷中。
很难想象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若不是祁夜陪在她身边,她该怎样去面对家庭的巨变。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一个个的被夺走,看着温莎一次又一次的遭受折磨。她也曾绝望的想过亲手拔掉她的呼吸器,是祁夜在她最痛苦难过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一步步将她从黑暗中带了出来。
可后来将她再度推入深渊里的人,也是他。
后来和祁夜离婚后,温莎支付不起宁和私人医院那么昂贵的医疗费,就将她转院转到了中心医院。这些年来,其实温凉已经不抱希望能够看着温莎醒过来了,可即便生活再艰难,她也没想过要放弃对她的治疗,这已经成了一种执念。她上前拉着温莎的手,很僵硬。一点也不像是小时候那般柔软,但她却握得很紧。小时候最爱看温莎跳舞,穿着芭蕾舞鞋,一次又一次优雅的旋转,跳跃。就像是真正的白天鹅,像天使。
“我和祁夜复婚了。”她拉着她的手,有些依赖的趴在她的床前,用她的手臂给自己当着枕头一样枕着。
“我没想过这辈子还会和他复婚的,更没想过……我们的孩子会活下来。”她嘴角带着笑意,眼底却含着热泪。
“我们的孩子叫祁知非。我问过祁夜为什么要给孩子取这个名字,他告诉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从来不敢细想这些年我们都错过些什么,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才觉得自己悟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明知自己是自言自语,却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去爱,去恨。过去的事情放得下也好,放不下也罢。但终究是过去的事,曾经做错的事情,如果还有机会改正,真的该好好珍惜。或许我们都有错,但至少我们还活着。莎莎,等改天,我带知非来看你,好不好?”
温凉胡说八道了很多真心话,然后才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温莎开口:“对了莎莎,你知道菲勒柴尔德家族吗?他们的顺位继承人simone发起了一个慈善活动,针对疑难杂症的,那时我还没和祁夜和好,资金短缺。如果当时用了那笔钱,就是解决了燃眉之急,可后来没用到。”
温凉对着温莎说:“祁夜问我认不认识simone,我想如果真的有可能是因为认识才给我们捐款的话,你应该认识吧?可惜你也不能醒过来告诉我你到底认不认识他了。不过我想既然能给我们捐款的人,应该是好人才对……”
说着说着,温凉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祁夜的来电,她按下接听键。
“我在门口等你,什么时候出来给我打个电话。”
原本是打算打车回家的,没想到祁夜倒是亲自过来了。
温凉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温莎,对着电话那头的祁夜说:“你现在在哪儿?我出去找你。”
听着祁夜报了他现在的位置,温凉弯腰,给了温莎一个拥抱,这才转身离开病房。
祁夜将车停在了停车场,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车牌尾数在温凉的眼里,特别显眼。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开口问祁夜:“627?”
“你生日。”他笑着掐了一下女人的脸蛋:“感谢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可一点都不感动。”她傲娇的抓住男人的手。
他顺手将她拉近,然后低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说:“听说世界上最坏的爱情,就是感动自己却感动不了对方的爱情。”
“听谁胡说八道的!”她言之凿凿的说:“一段爱情先感动自己,再感动对方,未必不幸福。”
“夫人说得对。”
“……”为什么感觉自己又被套路了?
温凉松开男人的手,突然勾起唇角看着他:“要不我来开车吧?”
对于祁太太的开车技术……祁夜是高度怀疑的。但他还是大方的把车钥匙递给了她,然后绕到了副驾驶。
温凉兴奋的打开车门坐上车,调整好座位才发现,人与人之间的腿长果然是有巨大区别的。
她伸手去系安全带,电话却响了起来。
祁夜顺手从她的包包里将电话抽出来,上面写着‘秦主任’三个字。
祁夜看了一眼,没有贸然接她的电话,而是递给她,说:“秦刚打来的。”
自己明明存的‘秦主任’,这男人却连名带姓的直接说,看来对这个名字也是挺记忆犹新的。
温凉随口回他一句:“你接吧!”
得到了温凉的肯定,祁夜这才按下接听键,然后打开了免提。
温凉扭动钥匙,启动了车子。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喂,温小姐吗?你姐姐温莎现在正在抢救室进行抢救,秦主任现在正在抢救室。请您马上过来一趟!”
刚刚才启动车子的温凉,突然一个急刹车。
两人随着惯性,瞬间朝着车子前面倾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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