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别来无恙

塔主何尝不知道,即使自己跪下了,对方还是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下跪,而对秦宣有半分优待。

因为这并不是圣女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来源于通天殿主的意志。

可是。

她还是跪下了。

就像明知道一个人会死,自己去营救了也没有任何作用,却还是会奋不顾身。

跪了没用,没用也跪。

这就是塔主最真实的内心写照,而且在那危急一刻,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太多,默默的被圣女牵着鼻子走。

心有牵挂之人,如何能无欲无求!

聂康早已泪流满面,他跟了塔主这么久,最知道主上内心有多傲,即使拿着剑架在脖子上,也休想让她皱一下眉头。

“主上,你应该知道,这没有意义的……”聂康更咽道。

塔主静静的跪在那儿,没有说话。

圣女去而复返,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塔主,得意的笑道:“怎么不装了,继续装作对秦宣毫无感觉啊,像你这种嘴硬的人,我真是越看越不爽。”

塔主面色平静道:“对他好点。”

语气极端淡漠,却意外的让人察觉到,极强的情绪波动。

圣女大笑了起来,“你们这些人的蠢样,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明知道没用,还非得赌一赌,很遗憾你赌输了,我根本决定不了什么,也不怕告诉你,过几天他就会进入生死狱。”

生死狱!!

塔主脸色剧变,终于无法再保持镇定了。

严格来说,生死狱根本就不是个历练之地,那是神殿内部,用来惩罚犯了大错的弟子的刑堂。

细数神殿历史,进入生死狱的弟子,九成九都死在了里面,活着走出来的,修为的确有了很大的进步,但大多都变成了疯子。

神殿害怕秦宣精神失常吗?

非但不怕,反而希望是那样的结果。

以秦宣的天纵之资,他们坚信秦宣能够活着走出来,如果精神失常了,就连拿师姐威胁他的必要都没有了,直接就能一手掌控。

塔主也是幻想到这么一个结局,才会突然乱了方寸。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谭嘉茵那样,对秦宣拥有百分百的信心,因为师姐们是世界上最了解秦宣的人,足够了解,所以无所畏惧。

可对塔主来说,却是关心则乱了。

“他要是死在里面,你们的一切谋划都会沦为泡影。”塔主咬牙道。

“殿主也这么说过,但反过来想想,如果他连生死狱都抗不过去,哪儿有资格成为神殿最锋利的一把刀?”

圣女呵呵笑道:“所以,要么他足够出类拔萃,要么就直接死在里头,省得后续一错再错,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说说,你跟秦宣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很乐意当这个听众,因为我实在想不通,就你这种又臭又硬的脾气,怎么可能会有心仪的男人啊。”

塔主当然不可能说。

她被察觉到在乎秦宣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去掩饰,仿佛就连她自己,都无法直视这份情意,又怎么可能与人诉说。

圣女也不勉强,耍了塔主之后,在一阵大笑声中离去。

塔主缓缓起身,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和发呆。

只是。

情绪和脸色都能控制,但眼角的湿润,却已经不受她意志的掌控了。

……

一间卧室里。

秦宣坐在单人沙发上,面前的水壶冒出热气,里头发出沸水咕噜咕噜的声音。

一杯热茶还没来得及泡上,门就被推开了。

圣女穿着极为妖艳的紫色短裙,款款走来。

平心而论,这也是个很好看的女人,只不过跟秦宣接触过的女人比起来,稍有差距。

师姐们、夏晚莹、项天歌、凌星凌月,这些就不用说了。

即便是花镜月、崔贞炫,乃至尹诗桃……都比圣女略胜半筹。

“不愧是招蜂引蝶的一把好手,皮囊生得无可挑剔,各方面又都那么突出,难怪有人为你神魂颠倒。”

圣女冷笑了几声。

秦宣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漠道:“我要见我师姐。”ъ

圣女下意识的想拒绝,但仔细想了想,要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给秦宣一点时间跟师姐们团聚,也好让这个牵挂加深一些,后续计划应该会更容易实施。

一念至此,圣女冷声道:“跟我来吧。”

二十分钟后。

秦宣来到一栋小洋楼外,得到神殿强者放行后,独自走了进去。

客厅里。

顾思敏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涂着指甲油,豆蔻色的指甲,无时无刻不在展露妩媚风情。

唐溪玥和莫如霜,在厨房里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而霍冰芸捧着一本书,在落地窗前静静的看着。

这些场景,都在体现着她们被软禁之后,其实也生活得很好。

非但没有受到虐待,反而像是在家里一样随意闲适。

偶然间。

顾思敏往门口看了眼,本来只是不经意的一瞥,结果直接愣住了。

几秒钟的沉寂过后。

“小师弟!!”

顾思敏一声惊呼响彻整个客厅。

其余几位师姐同时扭头看去,纷纷愣在当场。

没有人朝着秦宣飞奔而去,秦宣也没有继续往里走,双方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但眼里却无比温热。

客厅里的场景,其实平平无奇。

每个人在家的时候,都是这么过的。

可是对秦宣而言,这已经是记忆中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场景了,一如当年还在大儒村的时候,他每次归家,总能看到师姐们各自做着事情。

何必要轰轰烈烈。

何必要波澜壮阔。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那些融于生活中的每一个朴实无华的细节,都承载着彼此之间,最弥足珍贵的温度,也触动着彼此之间,最不易被察觉的柔软。

岁月静好,山河无恙,终是奢望。

如果秦宣还是那个大儒村的十八岁少年,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他不会拥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却能拥有那份人世间最难寻的永世心安。

视线逐渐模糊。

泪光仿佛折射出过往五彩斑斓的一切,可最后还是被无情的现实,刻成了狼藉的墓碑。

“师姐们,别来无恙。”

秦宣张开双臂,露齿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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