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第 50 章

重华宫里,自从两位和好后,宫里整日喜气洋洋的,跟前段日子那般谨小慎微的气氛截然不同。

不知何时起,重华宫里成了有两位主子,并且但凡今日青瑶心情好了,殿下的心情便更好。

一连几日,陆承榆上朝时都带着笑,连带着上朝的气氛都松快了许多。

只可惜这种轻松并没有维持太久。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朝臣们看似站得端正,其实都在窃窃私语,表情严肃,许多人在点头附和。

像是在商议一件大事。

陆承榆进了大殿时脸上还含着笑意,柔和的光落在他白玉般的脸上,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气更是不可言喻。

他就是天生的帝王。

年轻的太子依然含着笑意,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诸位这是在商议何事,如此热闹?”

福顺站在他的身边,目光落在下面的群臣身上。

呆在殿下身边这么久,他也变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有了大太监的气势。

昨日,密报就已经送到了殿下的书案上。

群臣缄默,像是被大殿上雕刻精美的金龙给吸引了,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目光仔细打量。

没人说话。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又像是群臣们在博弈。

似乎玩的游戏叫做,谁先开口就输了。

陆承榆嘴角的笑收敛,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人。

“既然无事上奏,那就退朝。”

太子殿下从来不惯着人,当即就起身要走。

面容平静,似乎并不在意。

一位年老的大臣站出来,颤巍巍的跪下,“殿下且慢,我等有事启奏。陛下如今尚在病中,殿下监国,虽事务繁忙,然最紧要的是孕育子嗣、延续皇室血脉,我等恳请太子殿下以大局为重,着手安排选妃之事。”

底下群臣纷纷跪下符合:“恳请殿下早日立妃,延续皇家血脉。”

陆承榆侧着身子,面目冷凝,沉默不语。

半晌,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们,冷声笑道:“吴大人倒是对孤的婚事十分操心,如此迫切的让孤立妃。”

“是不是,曾经你们也如今日一般,跪在地上,请求父皇纳妃入后宫,让后宫的可怜女人们在深夜盼着帝王的临幸。”

“打着延续皇室血脉的旗号。”

他语气森然,目光冷厉。

谁都知道,在太子殿下心中,皇后娘娘的重要不言而喻。

自从丽妃入宫,便成了皇上的心头好,冷落了皇后娘娘。

众人瑟瑟发抖。

吴大人却不得不开口,“殿下误会,臣等没有别的意思,都是为君之臣,忠君之事,只盼我大启盛世安康。”

陆承榆冷笑,话说得倒好听。

“忠君之事?那你们好好说说,要如何忠君之事。”

“孤洗耳恭听。”

垂着头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纷纷默契的垂头不语。

画像早就呈上去过了,没有一点回馈,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深谭,连泡都没有一个。

“选妃?”陆承榆笑了,“不如把你们家中适龄的姑娘都塞到宫里来,也尝尝深宫滋味,说不准孤哪日有兴致了,临幸一二。”

自家的孩子都是心头肉,谁又会把家中闺女推进火坑呢。

便是有那一心攀附的人,听着殿下这森然的语气,也不免打个寒颤。

吴大人头发花白,说话都颤巍巍的。

“殿下,还请殿下为大局考虑啊,延续皇室血脉乃是大事。”

陆承榆不耐烦,“此时容后再议,父皇如今正当壮年,不过是龙体抱恙,你们这番言辞若是让父皇以为你们有别的想法,那就不好收场了。”

见一众人不敢出声,陆承榆十分满意,挥袖就走。

“想来你们也没什么要说的,退朝。”

福顺默默看了眼大臣们,殿下这一手,强硬的表露了自己的态度,又搬出皇上来压人。

你们想立太子妃?这么激动让延续皇家血脉,这是把皇上当成死的吗。

谁敢再说一句?

难不成是想挑起皇上太子的矛盾,别有居心。

这一来,谁还敢再多说一句。

陆承榆出了大殿,缓步往御书房走去。

福顺躬身问道:“殿下,如今这般,想来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啊。”

陆承榆道:“大臣们都太闲了,不如就找些事情给他们做,忙起来就知道孤的事他们操不上心。”

福顺见自家太子爷一副又要使坏的样子,顿时打了个寒颤。

“那秦家……”福顺看了眼殿下。

今日之事便是秦家在其中主导,秦之易怕秦霜儿名声坏了,便打着主意让殿下选妃,众人也不会把目光都落到秦家头上。

却没想到如意算盘打空了。

还要承受殿下的怒火。

陆承榆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神色冷漠,“孤看在母后的份儿上已经饶了秦家几次,可秦家记吃不记打,以为孤会一直护着他们。”

“母后的名声会被他们拖累,那不如让孤亲手处理。”

最重要的是,秦家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在他警告了之后。

秦之易今日上朝听到太子那样说便心道要糟,下朝去了衙门不过两个时辰,便有人来找他。

说秦大人似有出格行为,需革职查办,当场便把人押走了。

等到秦府得到消息,人已经在大牢里,秦夫人当场便昏死过去。

而同样查办的,还有丽妃的娘家,身处要职的都被押回了大牢。

这一番动作,全都是太子殿下的亲信亲自来押的人,动作迅速,不给辩解的余地。

一律有冤情的稍后再调查。

等到诸位大臣得到消息时,人已经抓了不少。

丽妃是第二日母亲递了牌子进宫后才知道太子的这番动作。

她两位兄弟都被押去了大牢,府中人心惶惶,母亲这才来求她。

“你一定要救救你哥哥和弟弟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丽妃狠狠咬牙,“太子殿下当真是好手段,不仅不放过我府中之人,连母族亲舅舅都不放过。”

她看了眼哭得眼泪涕流的母亲,闭了眼,烦躁道:“我知道了娘,这件事不能冲动,如今太子监国,皇上病中不会出面的。”

重要的是,她不日才惹怒了皇上,承檐如今被禁足,皇上在宫中养病,身边不是苏贵仪那个贱人,就是伊雪。

皇上早已忘了还有一个她。

送走母亲,丽妃斜靠着贵妃榻,往日精致妍丽的面容仿佛老了好几岁。

她闭着眼,眉间是散不去的愁闷。

太子如今如此大动作的清理,于他们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太子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

青瑶从桌案上抬起头来,便一眼从窗户看见了对面书房还亮着恍若白昼的灯光。

她拿起发簪瞧了瞧,这是一支垂珠鎏金钗,是她近日的得意之作。

兰初见她停下,连忙过来给她捏了捏酸胀的肩膀。

青瑶问:“殿下还没睡?”

兰初抱怨道:“殿下和姑娘你们俩像是在比谁睡得更晚似的,一个个都忙得如此晚。”

青瑶一看沙漏,果然已经很晚了。

她站起来转了转脖子,揉着肩膀往外就走。

蹙着眉道:“这段日子福顺说殿下事务繁忙,可殿下要上朝不说,下朝了要去探望皇上,之后还要处理公务,实在过于劳累了。”

兰初附和道:“确实如此,姑娘应当多劝劝殿下休息才是。”

青瑶抿抿唇,“哪里是我不劝,而是殿下固执,连我都知道近日朝堂的大动作,殿下压力也大。”

她走出房门,便吩咐道:“去给殿下端些夜宵来,这天气一日日热起来,也就晚上有些凉意。”

兰初应了声,便去吩咐小厨房准备夜宵。

青瑶走到书房门口,便见里面福顺还守着殿下身边给递折子,那桌角的折子堆得高高的。

“殿下。”青瑶轻喊了声,怕忽然出声吓到两人,“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

福顺看见青瑶松了口气,他在这儿伺候得老腰都快断了,早就盼着青瑶来解救。

好在,小仙女终于出现了。

陆承榆放下笔,蹙眉朝她走来,“你为何还没歇,是不是又在做发簪忘了时辰?”

青瑶挑眉,“殿下都没睡,奴婢哪里敢睡。”

陆承榆手指轻点她的额头,无奈道:“你呀!”

青瑶探出头,冲福顺眨眼,“公公快把桌子收拾一下,我陪殿下用完夜宵便都去歇了,公公累了一天快去歇吧。”

福顺都快哭了,闻言立刻收拾了桌案,几乎把青瑶的话都奉为圣旨了。

陆承榆侧头,盯着福顺,都没能让他停下。

“别瞪了。”青瑶拉着他坐下,“福顺公公也不容易,压榨人也不是这样压榨的啊。”

福顺深有所感,“青瑶说得对,殿下你要怜惜我。”

青瑶拉着陆承榆去净了手,兰初就带着小太监端上来了夜宵。

夜宵都是易消化的清淡食物,她挽了衣袖给陆承榆盛了一碗,也给自己盛了半碗,陪着用。

夜色浓厚,窗外有蛙鸣,微热的风从殿门吹进来。

两人静默的用着夜宵,偶尔对视一眼,便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柔情蜜意。

“阿瑶今晚就在寝殿陪我可好?”

青瑶愣了下,绯红染上脸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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