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内文托的宅邸坐落在西区,毗邻海德公园,一座轮廓稍显硬朗的小型庄园。
几座深红砖建筑被同样颜色的砖墙围着,前后错落有致,符合了某种建筑学上绝对经得起推敲的‘标准’。
三角屋顶,增添了庄严气质,毫无疑问的、用来切割影块的拱形凸窗,黑漆弧铁围栏挡出的阳台,以及,每一条棱角上雕刻的锐利花纹走向更突出了建筑本身那已经无法再明显的刻板与教条——
这不像一个巨富该住的地方,反倒像一个老兵,或者将军垂暮的堡垒。
罗兰很庆幸仙德尔和萝丝没有按照真正豪奢别墅的房间配比来装修他们的妖精环,否则整座城堡将多出许多压根用不上的地方——当罗兰得受邀步入时,眼中的火焰极其精准地标注出了每一条箭头所朝方向的目的地,包括一些他甚至都没听说过的名字。
大厅、正厅、早餐室、晚餐室、私室、图书室、画廊、儿童房、冥想室、儿童读书室与家庭教师私人房、浴室、寝室、烟草间、仆役大厅、仆役宿舍、管家室、女管家室、食品室、厨房、洗濯室、酒窖、冰窖。
仅仅只是一部分。
除了繁多的房间,这栋别墅里最多的就是来去无声的、幽灵一般的仆人。quya.org 熊猫小说网
她们系着围裙,套着比自己肩膀还要宽上几分的制式女仆装,脚只穿了薄薄一层布袜,在地板上飞快地掠过——
用‘掠’这个词形容有点不太恰当,但罗兰一想到,当没有客人,也没有主人时,这些正值玩乐年龄的姑娘们彼此你看我、我看你,像滑冰一样在地板上比赛,看看究竟谁‘飞’的更远,谁就免了下午的工作…
这想想就挺有趣的,是吧?
罗兰把那画面讲给扳手听。
如果我买了别墅,真雇了女仆,就要偷偷暗示哈莉妲,让她们每天这样玩,敞开了玩。
男仆的话,没准能让他们在草坪上来些更激烈的运动…比如拳击之类的?
「那条小毒蛇不会让你雇男仆的。」
我雇什么人谁都管不着。
「是啊,他们一个接一个平地跌死你也管不着。」
「‘是意外,罗兰,出了意外。万物之父啊…请您庇佑他们痛苦的灵魂…’」
罗兰:……
她为什么总认为我会对…
罗兰实在不想往下说。
他可知道,小时候就知道。男孩和女孩有一套办法面见万物之父,同样,两个男孩也是有自己的独门秘诀——这并不难猜,只要你吃的够多,再等上半天。
「如果我是你,就绝不受任何人威胁!越不让,我就越要做出来让她瞧瞧!我非要叛逆,非要干。」
我不想在这种事上那么叛逆…扳手。
「啊哈,你这是歧视。」
什么?-
歧视谁?
「不合时宜的话题。不过罗兰,你对这些‘患病者’怎么看?」
患病者?你的意思是,这是一种病,有能被治愈的可能?
「苏月最开始给你讲的故事,就有关这些人吧。」
是啊。
罗兰还挺怀念那段日子的。虽然现在想来,若不是运气,他绝对活不到伊妮德出现。
妮娜小姐说:如果爱吃肉不算一种病,那么,喜欢吃蔬菜的也该一样才对。
我的确不太喜欢那两位先生的做法。
但也不得不说,的确是个好故事。
「我对人类各式各样的爱好没什么兴趣,但如果你撅着还不屏蔽我,就别想再让我和漏气的你说话了…其他姿势也不行!休想卡bug!」
罗兰:……
我可以向万物之父发誓。
「向雅姆·琼斯和妮娜·柯林斯发誓。万物之父对你来说就是个屁…呸!我现在不想提这个词!」
罗兰绷着嘴角。
渎神的小怪物。
「我接受你的指责,异种邪教徒。」
「哎呀。」
「我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你好像叠了不少buff…」
「身世悲惨的男孩,漂亮的小玫瑰,警服少年,走向歧路的邪之子,背负血仇的伪装者,换血的非人妖怪,追求力量而不惜堕入地狱的男人,渴望爱而又失去爱、结局使人流泪的可怜可悲的——」
你可以给我起外号,但请不要诅咒我。
「你现在立马来一个悲壮的死亡,我保证这是个完美的故事。」
原地炸成一团飞溅的血沫,吓死这些仆人?
「我保证完美。」
我不相信你的任何保证。
「嘁,说实话了吧?你压根就没相信过我。」
‘压根’这个词用的妙极了。
罗兰跟着女仆,尽量把自己的脚步放轻、再放轻——这座针落可闻的建筑里哪怕不用听觉灵敏的,都能感受到一股源自呼吸的‘嘈杂’。
他走过的地板咯吱作响。
身旁的女仆却像‘飘’着一样,只有布袜时而摩擦发出的‘纱纱’声。
「罗兰。」
什么?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就像你刚才想的那样——在地板上滑一个,我敢打赌,这些仆人一丁点惊讶的表情都不会有…她们甚至不会看你半眼。」
我觉得你不是想打赌,你就是想看我滑一个。
「滑一个嘛。」
不可以,太丢人了。
「你不觉得这里的地板比泰勒家的还要光滑吗?」
那倒是。
「滑一个嘛。你的鞋跟也很软,没准能飞好远。」
除非我疯了。
「滑一个嘛。」
闭嘴。
罗兰冷冷拉平嘴角。
然后,在一条横平竖直的折角,趁着女仆先转过去的功夫…
他偷偷滑了一个。
嗖。
确实很滑!
「我就说吧!」
地板每天都要保养两次?
「至少。」
「是不是很好玩?」
嗯…
我发现有人在看我了,扳手。
「错觉,这条走廊只有你们两个…再滑一个?」
等我找个好机会。
不过到最后,罗兰都没找到第二个‘好机会’——不苟言笑的女仆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究竟领了个什么玩意。
为了防止他抽风似的又突然‘滑一个’,接下来的一段路,她都像护卫一样,紧挨着罗兰,生怕他突然出溜一下,摔个四脚朝天。
那就有大乐子了。
‘贝内文托家邀请的客人因为想要在地板上「滑一个」把自己的腿摔断了…您相信吗?’
‘我更相信那些信仰圣十字的家庭购买黑奴,是因为他们想要让父神的光辉驱散这些人皮肤里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