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雨淮安一步踏入。

破庙内的东厂番子,包括大档头范宁在内都是后退了一步。

“小安子!?”

“是刘公公手下的小安子吗?”

“快走!你你打不过此人的!”

与此同时,周遭重伤倒地的一众西厂小档头、隶役,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小潘子,先把诸位同僚带回去医治,这里交给本督。”

雨淮安淡淡吩咐道。

“是!”

小潘子立马领着几名西厂干事走了过去:

“诸位公公莫慌!”

“没有小安子了,今日来救你们的,是咱们西厂新任副督!雨督主!”

众西厂番子听了这话。

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一袭龙纹蟒袍,宛如天神般俊美无俦的少年。

这不就是昔日刘公公手下,最有礼貌、最低调的小安子么?

咋就忽然成了杀伐果决,抬手便能斩杀三名东厂好手的绝世高手?

另一边。

一旁的东厂玉罗煞范宁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是你!”

“你你便是那西厂近日风头最盛的小太监雨淮安!”

“狗日的!伱还咱家手下王公公的命来!”

紫罗天幻掌!

玉罗煞范宁大喝一声,浑身爆发出紫色的强大真气,双掌抡圆,以雷霆之势,朝着少年厂督狠狠的拍去!

嗤!

就在毁灭气息的掌锋临近的一瞬。

少年的身影却陡然消失!

下一瞬!

一道鬼魅残影掠过,他的身形竟是出现在范宁身后,后者一掌拍空,毁灭性的紫色虚空掌印,直接将前方的石壁,轰出了一个大洞,现出了外面的山崖场景。

“好诡异的身法!”

“我靠!竟然连范公公的紫罗天幻掌都能躲过!”

“这新上任的西厂副督有东西的啊!”

东厂众番子,不由得心生胆寒之意,又退了一步。

“原来”

“这便是淮安的真正实力么?”

“所以,那一日前往东厂查案,他徒手杀死五毒门的金刚壁虎,并非是意外?”

一旁的陆司瑶亦是瞳孔瞪大,难以置信。

她先前一直将这少年当作弱不禁风的小弟弟看待,如今看来

倒真是她多想了!

至少方才五品上境的范宁,那一记偷袭的紫幻天罗掌,她都很难躲闪,最多以陆家的寒冰真气,将之消解!

“陆大人,眼下这情况您也看到了,劳烦您按照朝廷《武律》,主持正义,帮我西厂伸冤。”

对着旁边的女神捕示意后,雨淮安径直来到了一名被五花大绑的花发老人面前:

“小安子拜见莫老公!”

说罢,指尖汇聚真气,一个指刀,轻而易举的划破了对方身上的枷锁。

“小安子?”

莫公公此刻已是有些神志不清,老眼昏聩。

“您是我西厂老前辈,昔日刘公公带我拜访过您,不过,您大概不记得我这个小人物了。”

雨淮安一边说着,将对方扶了起来。

另一边。

神捕司众人一拥而上,控制住了包括范宁在内的东厂众人。

一柄柄寒光锃亮的绣春刀架在脖子上,范宁顿时慌了,看向女神捕道:“我我知道您!您是诸葛神侯的二弟子,银衣总捕陆大人!咱家仰慕您许久了!”

“把这帮阉人带入司衙,待本官禀明圣上后,再行处置。”

陆司瑶冷冷吩咐左右。

“且慢!”

范宁咬牙道:“陆大人!你这就过分了!呐!你也看到了!我东厂不过是出手教训了这群西厂杂碎,按照朝廷《武律》,顶多算是武者之间的私斗!您再看看这雨淮安——”

说着,他指向地上几具,被不明暗器穿喉而过的手下尸首:“这家伙可是造了杀孽啊!以武犯禁,擅杀朝廷差役,按照律法,不说关进修罗狱,少说也得去刑部天牢走上一遭吧!”

“嗯?”

陆司瑶蹲下身去,查看了一番几名西厂番子喉头的伤痕。

似乎发现了什么。

顿时柳眉一挑,看向前方那道熟悉而又陌生,气场霸绝的少年身影:

“雨兄不对,雨督主。”

她咬了咬唇,轻唤了对方一声。

雨淮安正吩咐手下护送莫公公等人回厂,蓦然回头道:“陆大人有事么?”

“没、没事。”

陆司瑶黯然摇头,随后走向大殿正中的华服男子:“冯大人。”

“哟,一阵子不见,别来无恙啊,陆大人。”

冯玉看着眼前的女神捕,主动打了個招呼。

他此刻带着精钢枷锁,双脚更是捆绑着工部特制的,能够压制武者内力的镇狱镣。

然而,如此沉重的枷锁负荷下。

这位京城武学监正二品的圣武使,却是一脸的轻松写意。

嘴角甚至挂着一抹戏谑的哂笑。

“冯大人,莫非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陆司瑶冷冷道。

“我犯了什么罪,轮不到陆大人审问,不是么?”

冯玉冷笑道:“据我所知,圣上此番找的是东西厂的人,秘密查我,可并没有授权你神捕司啊,换言之——”

说到这,他恶狠狠的啐了口唾沫,神色愈发嚣张:“本使便是犯下天大的罪责!你陆大人也无权拿我!”

“狂妄!”

陆司瑶俏脸一沉,手中雪漫宝刀轰然出鞘。

瞬息间,刀锋已架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啧!陆大人好大的官威!”

“来!杀我啊!快!往这儿砍!哈哈哈哈!”

刀锋上的凌冽寒气,刮过面颊,冯玉却是毫无惧色,还刻意将脖颈偏了过来。

“你这恶獠!”

陆司瑶气得轻咬贝齿,手中的宝刀,握得愈发紧了。

“哈哈哈哈哈!你不敢!你根本不敢!装什么呢!在这!”

见女神捕迟疑,冯玉嘴角的笑容愈发猖狂了。

只不过下一秒,随着一道阴恻恻的少年声传来。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冯大人,陆大人杀不了你,不知道咱家够不够格啊?”

雨淮安冷笑着走了上来,一脚重重踹在冯玉胸口,将之踩在脚下。

随即拿出了一枚雕龙刻凤的赤红令牌:

“冯大人,认得它么?”

冯玉战战兢兢的抬起头。

看着令牌上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八个大字。

他那张白面无须的脸,霎时间变得更加苍白,宛如僵尸一般!

“这这不是刘总管天行令,怎么到了你西厂的手里?”

“难道陛下”

看着眼前一脸肃杀的少年提督,他喉头颤动,脸上的神色,逐渐变为深深的绝望!

“陆大人是本督的朋友,你方才挑衅他,便是挑衅本督。”

“你犯下贪墨大罪,又试图贿赂东厂,逃出境外,本督凭此令杀你,如屠猪狗。”

“相信陛下绝不会多说什么。”

“别!雨督主!”

冯玉彻底慌了,这是真能杀他啊!

赶紧“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下官知道错了!下官这就赔罪!”

说罢。

“砰砰砰”的对着女神捕磕起了响头。

看着这位嚣张跋扈的大皇子党羽,从方才的不可一世,到此刻的卑微认错。

陆司瑶看在眼里,心中亦是泛起万般情绪。

她美目回斜,偷偷用余光看向旁边的少年。

只见他身披蟒袍,俊眸凌厉,气场霸绝,肩上凤纹披风,无风自动。

俨然手握杀伐大权的西厂督主。

哪里还像是之前在东厂密道里,一脸胆怯的抱着自己,喊着司瑶姐的少年?

雨兄,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你么?

“你并非知错。”

“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雨淮安冷笑一声,官靴勾起对方的下巴:“您方才说神捕司无权过问,那么,咱家能审问你么?”

“能!你是西厂副督!你可以的!”

冯玉一脸乖觉的道。

雨淮安剑眉一轩,道:“本督来之前,厂公已然将此案大致的情况告知了,陛下早在七年前,便下达了赦武令,允许那些祖上严重触犯过《武律》的世家后裔,来京畿地区学武,并登入武籍,三年一报备。”

“然而,前些日子,钦察院几位御史大人弹劾,说是你们武学监,这七年来,一直巧立名目,勒索这些来京城学武的武林罪裔的钱财,可有此事?”

“这个”

冯玉思索片刻,咬了咬牙道:“既然能追查到本官的头上,相信贵厂的莫公公手上已然有了些证据!”

“也罢!”

“今日当着您雨公公和陆大人的面,咱家也不吐不快了!”

“这些年来,咱们武学监收取这些武林罪裔的监管费后,也并没有全部独吞啊!下有京城各大武馆、宗门、上有咳咳,总之,大家都有得赚!朝廷的税收,咱们武学监也是一分没少缴!”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这七年来,咱们动静越来越大,陛下耳目通天,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如今忽然下旨彻查,这里面指不定有什么猫腻哩!”

雨淮安深吸一口气,道:“冯大人,你可知,因为你们的贪赃枉法,蝇营狗苟,会导致多少,天赋异禀、一心向武的有志青年被埋没?多少武道家族重新燃起的希望被破灭?”

“害,雨督主这话就说大了。”

冯玉不置可否一笑,“这些武林罪裔,祖上以武犯禁,对抗朝廷,如今他们想要重拾武道,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行?”

“要知道,也就是当今圣上宽厚仁慈了,要搁前朝!这些杂碎罪裔,哪有资格习武?多看一眼民间的淬体拓本,都得被打个半死!”

“咱们收他们一点好处费,让他们珍稀机会,更加勤勉刻骨的习武,报效朝廷,简直是天大的恩德了!”

“所以,冯大人心中,他们不算是人?是肆意采割的韭菜?”

雨淮安挑了挑眉。

冯玉冷笑道:“岂止不是人!简直是畜生中的畜生!正宗狗杂碎!”

雨淮安目光陡然变冷,嘴角泛起阴寒的笑意,“看起来冯大人对他们这群韭菜,很有意见啊。”

见对方脸色变冷,冯玉也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摆手道:

“害,雨公公,别提这些只配活在阴沟里的畜生崽子了,让人生气!污了您高贵的耳朵!”

“咱们啊,还是聊——”

话音未尽。

嗤。

一道锋锐无匹的寒光拂过。

“啊啊啊啊!痛!痛痛痛!”

“我的耳朵!呜呜呜呜!本官的耳朵没了!”

冯玉捂着血流如注的左脸,肝胆俱裂!

凄厉的叫声,顿时响彻整座山头!

“小潘子。”

“帮冯大人把耳朵捡起来。”

对着身后淡淡吩咐了一句后,雨淮安将手中带血的染雪刀,血渍用真元拭去,随后还于陆司瑶腰间的刀鞘上。

“多谢陆大人借刀。”

“不谢。”

陆司瑶抿了抿唇,一双美眸却是掠过一丝骇然。

这少年不仅身法过人,出刀手法

竟也如同鬼魅一般,邪异无比!

方才他那手势如雷霆的拔刀式,自己这个用刀老手,都完全没反应过来!

“抱歉,冯大人,本督生平最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说藏话,一时激动,所以嗯。”

雨淮安清了清嗓子,冷冷的看着缩在地上发抖的冯玉,

“好了,既然此事是由咱们西厂莫公公侦办的,本督断然不能抢了他的功劳。”

“具体细节本督便不过问了。”

“不过对于你的过去,本督倒是有些好奇,不知可否一问?”

“雨雨督主,您请请说。”

冯玉捂着空空如也的左边鬓角,声音都在颤抖。

雨淮安道:“本督昔年在西厂的案牍库当过差,闲暇无聊之余,翻阅过大量卷宗,其中便有你们圣武监官员的生平履历。”

“你们湘北冯家,三百多年前,曾经是大夏七大武阀之一,彼时的冯家家主,冯喜触发了朝廷《武律》,被革去武爵之位,冯家也从此家道中落。”

“不过,幸运的是,由于冯喜杀的那位朝廷命官,不久后也被查出,是个压榨民脂民膏的巨贪,因而,你们冯家并没有被下“禁武令”。”

“但冯家也就此沉寂。”

“直到三百年后,你们冯家双胞胎兄弟出世。”

“你们兄弟二人,先天神力,天赋过人,十一岁报考本地的圣武院分院,十七岁那年,皆是以同届前十的优异成绩卒业。”

“之后,你的兄长加入神捕司,屡破奇案,最后以非皇家族裔的身份,被先皇破例提拔进了御龙直,守护真龙,并在一次叛乱中,舍身救驾,壮烈牺牲,被先皇追封为一品荣誉武爵。”

“而你,则是加入了武学监,钻营多年,最终在元泰朝,做到了二把手的位置。”

听到这里,冯玉嘴角泛起一抹惨淡的笑意:

“呵,西厂的情报果然细致入微!所以,雨督主的疑问是”

雨淮安道:“本督很好奇,您的兄长一生顶天立地,对得起家族乡亲的期望,为何您却投靠某位大人物,干起这等蝇营狗苟的勾当,不怕兄长在九泉之下寒心么?”

“哈哈哈哈。”

冯玉惨然大笑道:“寒心?在本官看来,兄长他这一生,才是白白的虚度了!如何能看不起我?”

“兄长他当年可是湘北分院第一!然而,在那场叛乱中,他站在御龙直的阵营中,面对那位三品无上大宗师,宛如蝼蚁一般!”

“这世上的妖孽强者,何其之多!咱们这种小地方的所谓天才,终其一生,连他们的皮毛都摸不到!”

“追求武道有个啥用?”

“若兄长一生的努力,只是为了当最后冲在天子面前的一个肉盾小兵,又有何意义?”

“不如及时行乐乎!”

听了这话,雨淮安还颇有几分感慨。

有点历经劫难的飞升者,到最后变成围堵孙悟空的十万天兵之一的既视感。

不过这种悲哀,跟他这个悟性绝巅,身负系统外挂的穿越者没啥关系。

“好了,咱家的问题问完了。”

“来人,将冯大人请回西厂,请厂公定夺!”

雨淮安抬了抬手。

“是!”

一群西厂太监立马围了过来,将冯玉架了出去。

见周围无人后。

雨淮安这才来到一旁,眸光呆滞,看起来心事重重的陆司瑶身旁,柔声道:

“陆大人哦不对,司瑶姐,走吧。”

“啊?去哪?”陆司瑶涣散的眸光,陡然一凝。

“喝酒啊!”

外皇城,南区,铜锣巷。

夜深。

冷风习习,锦旆飘飘。

西缉事厂门口拐角处的凤仙酒馆里。

一对身穿朝廷制服,容貌俱为华美的男女,坐在露天的酒肆二楼,对坐而饮。

乍一看去,整座酒肆,除了楼下的掌柜小二外。

别无他人。

很明显,二位大人包下了整座酒楼。

“雨兄,你平日里常来这里喝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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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司瑶看向面前一身督主锦袍,气宇愈发不凡的少年,有些生疏的问道。

“嗯呢。”

雨淮安笑呵呵的道:“往昔每次办完差,刘公公都会领着咱们几个小档头来这里痛饮一番,只可惜刘公公”

说着,不由轻叹一声。

“雨兄节哀。”

陆司瑶柔声道:“刘公公在天之灵,看到你如今已成长为西厂副督,定会感到欣慰的。”

“只怕不会”

雨淮安苦笑一声,赶紧岔开话题道:“先别说那么多了,来,司瑶姐,这家店的烧酒千日醉特别带劲儿,你尝尝?”

说着,往对方酒樽斟满。

“多谢。”

陆司瑶饮了一口,霎时柳眉一皱,呛了出来:

“咳咳咳咳,好辣”

“你喝得太急啦。”

雨淮安笑道:“看来你师兄真没说错,司瑶姐你果然是从不沾酒水的呢。”

“嗯,神捕司纪律严明,值差期间,不允许捕手沾染酒色。”

说到最后那个“色”字,陆司瑶清丽的俏颜,略微浮现一抹微红。

“什么!?酒就算了,连色也不让碰?这也太反人性了,同为捕手,这待遇不如刑部六扇门呢。”

雨淮安吐槽道。

“噗。”

看着少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陆司瑶不禁莞尔:“雨兄一个公公,倒也真能急人所急,想人所想呢。”

“害,我这人天生同理心比较强。”

雨淮安随便胡诌了一句。

随后,见陆司瑶双手端着酒樽,神色颇为尴尬,提议道:“诶!我让后厨,弄碗牛肉面给你吃!垫垫肚子,之后咱们再试着喝点,如何?”

“不必了”

陆司瑶摇了摇头。

“嗯嗯。”

雨淮安点了点头,表面保持微笑,心中却是暗自感慨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啊。

“司瑶姐,可是有什么心事么?”

毕竟伺候万贵妃久了,雨淮安也是一眼洞穿了对方的脸上的愁绪。

“啊?”

陆司瑶先是一愣,摇了摇头,随后,却又点了点头。

“或许是有一点疑问。”

她说完这话后,目光似乎不敢正视少年,并硬着头皮,啜了一番酒水。

刹那间,一股辛辣且刺激的感觉,流连于唇舌喉间。

顿时觉得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一般!

“唔没想到喝下去还真的另有一番风味呢!”

“哈哈哈哈,新人第一次大抵是如此的,先是会感觉有些紧,然后可能会有点痛,最后便是欲罢不能的舒爽了。”

雨淮安笑道。

尼玛,我这话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对了,司瑶姐,你方才说心中有疑问,不妨说出来听听。”与对方干了一杯,一饮而尽后,雨淮安问道。

“嗯,说起来,可能嗯,不止一个疑问哦。”

陆司瑶又浅啜了一口酒,一双美目试探性的看向少年。

雨淮安也凝视着对方。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不胜酒力,此刻的陆司瑶,脸颊爬满红晕,说话也是怯怯的。

毫无往日女神捕的爽朗洒脱。

雨淮安苦笑道:“从咱们去天宕峰押送冯玉到现在,一路上司瑶姐眉头紧锁,怔怔出神,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说吧,司瑶姐,有什么想问的。”

“如同那日在东厂密道那样,做弟弟的,尽量将知道的一切,全告诉你。”

“雨兄,你对我是真的”

陆司瑶神色动容,沉默了片刻后,这才小声道:“此事以我的身份,或许不该问,但是心中实在想不通,陛下为何会将武学监的弊案,越过神捕司,交给东西厂侦办?”

“雨兄你的理解是”

“这事儿很简单。”

雨淮安道:“正如世人所知的那样,咱们东西厂是陛下的鹰犬家奴,处理家事,自然优先考虑咱们。”

“家事?”

“不错,满朝皆知,陛下早在八年前,便让大皇子协助管理武学监的事务,曝出了这等弊案,你觉得他脱得了干系么?”

“并且,据我的猜测,其实陛下早已知道大皇子这帮人做的勾当,只不过一直睁一只闭一只眼罢了。”

雨淮安自饮自酌道。

“若真如你所说,为何现在陛下忽然严令彻查?”陆司瑶不解。

“因为这一次大皇子太过作死,触了不能碰的逆鳞。”

雨淮安目光深邃道:“司瑶姐你不是外人,有些话我可以告诉你,实际上,此番钦察院几位御史大人面圣,联名弹劾大皇子,涉及两个案子。”

“跟另一个案子比起来,武学监榨取武林罪裔钱财这种事情,简直不足一提。”

“难道是上个月陛下交给大理寺彻查的军器监贪墨案?”陆司瑶隐约想到了什么。

“不错。”

雨淮安道:“这桩贪腐大案,现在一切线索指向的幕后黑手,正是大皇子,并且不止军器监,还与武学监、工部都有关联。”

“这才是让陛下不能容忍的地方。”

“司瑶姐应该也清楚,大夏皇朝能在无数民间武林世家、武道宗门的内外包夹下,屹立千年不倒,靠的可不仅仅是皇家绝学、《武律》、圣武院这三大镇国之器,还有”

“那些由墨家开发,被朝廷牢牢掌控着图纸的机枢利器。”

“自从发明了神机弩,一个个杀伐果断,快意恩仇的江湖豪侠,进了帝都,都是手捧一本《武律》,人均良好市民。”

“原来如此。”

陆司瑶目光深邃:“看来陛下是真的要对大殿下出手了啊。”

“害,这些不管咱们的事,来,喝酒。”

“好!”

两人碰杯。

各自一饮未尽。

雨淮安抬眸望去。

只见对面的女神捕,那张清冷绝美的俏颜,变得更加嫣红了,她微微枕着头,美目半开半阖的凝视着自己,看上去竟是有几分

妩媚撩人?

“她也是真实诚啊。”

“都不用内力将酒劲驱退的。”

雨淮安感慨着,又看向桌子下方,那双包裹着紧身衣,曲线诱人的健美长腿

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上脑。

他此刻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大钟内,后者毒性发作的神态。,张着这双美腿,求着自己

哎,当时差点就田小雪了啊

随着脑海中画面愈发的清晰。

雨淮安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满层《车轮秘术》,跟尼玛360似的,在后台擅自启动了!

“弟!别!不要!”

“还不到时候!”

“草拟吗,给爷——

“缩啊!”

就在雨淮安努力使用独门绝技,控制情绪的时候。

对面的女神捕,却是提出了让他虎躯一震的问题:

“淮安,你你当时为何会那么生气,将那冯玉的耳朵割掉?”

“这个”

雨淮安脸色一沉,低着头道:“我可以不说么?”

“哈哈,当然可以啊。”

陆司瑶挤出笑容道。

“算啦,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雨淮安猛饮了一口酒,眸光冷然道:“五年前,在得知朝廷发布了“赦武令”后,我便带着妹妹来京城学武,然后,彼时正是冯玉跟大皇子勾结的时候,我跟妹妹将身上所有的钱,全部交了所谓的供奉,最后却仍然没拿到武学监出具的证明文书。”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随手搅弄的一团雨霾,落在普通人头上,便是一生的潮湿。”

“当时正值深冬,我与妹妹身无分文,流落大街,最后好不容易在远郊找到了一处废弃茅屋,却不想又遇上了一伙流匪。”

“若不是万贵妃刚好经过,救了我们兄妹俩,陆大人你今日决计不会知道雨淮安这个人。”

“啊,原来如此。”

陆司瑶轻叹一声,神色有几分心疼:“淮安没想到你还有这等过去,当时我正在京城,若是我遇到你们兄妹,定会”

“无妨,过去终究过去了,现在不是好起来了么。”

雨淮安潇洒一笑,又斟了一满壶酒,“正好话匣子打开了,司瑶姐快问最后一个问题吧。”

“嗯嗯,你等我先想想措辞”

听了这话,陆司瑶收敛心情,深深吐纳了一番。

许久之后。

她脸颊通红,用极其亲昵的语调道:

“呐,淮安吾弟,姐姐这个问题,可能会会让你有些抗拒。”

“你能答应姐姐不生气么?”

“不能。”

“啊?那不说了。”

“哈哈哈!给司瑶姐开玩笑呢,说吧!我雨淮安,岂是小器之人!”

也是喝得有些大了,雨淮安豪气干云的道。

“好,这可你说的啊。”

陆司瑶沉吟了一秒,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檀木盒子,放在了桌上。

“这是”

“你打开看看。”

雨淮安依言将之开启。

映入眼帘的是

那枚杀死东厂薛刚的绣花针!

他心中泛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害咻咻,司瑶姐,你这是何意?”

他不动声色的将盒子关上,推了过去。

“淮安不,接下来的对话语境下,还是唤你一声雨督主吧”

陆司瑶眸光陡然变得冷厉无比:“方才咱们在天宕山破庙的时候,雨督主出手杀了三位东厂番子,你手握天行令执法,此事自然不归我神捕司管,但是——”

“我又发现了这个。”

说着,她又拿出一根若无若现,近乎无形的银针,“如你所见,这东西若非是在月光映照下,否则根本看不到形体,我也是循着那几名东厂番子中招的路径,找了许久才找的。”

“啧啧。”

雨淮安嘴角忽然浮现出凄冷笑意:“原来方才在天宕峰,司瑶姐走在我们后面,是为了折返回去寻找这个?”

“你真是煞费苦心呢。”

“也罢!”

说着,他霍然站起,一字一句的道:“我雨淮安一生行事,光明坦荡,无不可对人言!”

“你手上这东西叫做无影神针,是我的独门杀器!”

“还有这个,相信司瑶姐也不会陌生——”

说着,他拿出了另一根晶莹闪烁的金针:“它唤作太乙神针,正是那日在大钟内,我为你析出媚毒的工具。”

“所以,这枚绣花针也是你的,东厂薛刚是你杀的?是么?”

陆司瑶咬了咬唇:“也就是说,那一日,你是作为凶手,一路陪着我到案发现场的?对么?”

“是这样的。”

雨淮安一脸平静道:“所以,陆大人是想抓本督进修罗狱么?”

“我”

陆司瑶俏脸纠结,随即握住满是酒红的脸颊,涩声道:“我不知道”

雨淮安此刻心中多少有几分愠怒:“陆大人今日在破庙里,只怕心中应该有所打算了吧,否则便不会打着喝酒的幌子,在这套我的话。”

“我没有!”

陆司瑶坚定的摇头:“本官我之所以提议与你来这饮酒,真的是因为你之前说过一次”

“哎,淮安,你不要让我难办好么?”

“呵,难办?难办那就——”

桌子还没掀呢。

忽然一道高挑曼妙的身影,扑了上来!

下一瞬。

视野正中,一张嫣红诱人的绝美俏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

“啵~”

方才还在问责的陆大人,闭上双眼,贴了上来!

感受着这熟悉又久违的触感,雨淮安整个人都麻了!

一双手在空中尴尬的悬了半天。

最后还是放在了对方的腰间。那纤细的腰间,并且轻车熟路的一路蔓延至那浑圆挺翘的美臀

尽管是隔着一层丝滑薄薄的紧身衣,此刻他的指尖依然能够感受到,她已经

一切的一切,都跟那日在大钟内,一模一样!

“司瑶姐,你”

第一轮互动的间隙,雨淮安瞪大眼睛,能清晰的看见对方俏颜上的迷离陶醉享受,以及那又长又密的睫毛!

“别别说话,乖弟弟。”

“也也别看。”

互动贴贴的间隙,陆司瑶轻声说着,心中更加羞赧的同时,却也更加狂热了!

在酒精与某种奇怪情愫的作用下。

她一只玉手将少年的眼睛遮住,另一只手微微的掐住后者的下巴,试图迫使对方更加配合自己!

“妈耶!大钟那次过后,她是回家自我补习了么?”

“她好像也是个天才诶啊!”

雨淮安心中震惊,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感觉自己回到了纯粹的婴儿时期,有些口渴,正要微微弯下身做点别的事情——

却被对方再次锁住了腰身。

“淮安弟弟”

陆司瑶睫毛微微一动,“喜喜欢吗?”

“啊?”

“喜欢这种感觉吗?”

“什么感觉?”

雨淮安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还好。”

这话刚说完。

轰隆隆。

雷声骤然响彻,将漆黑的天幕,暂时照为白昼。

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

“下雨了,司瑶姐,咱们先进去避雨,然后再干咳咳。”

虽说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心理情况,但既然气氛都到这了,雨淮安还是很务实的提议道。

“不”

“就让这大雨全部落下吧”

陆司瑶摇头:“我怕待会进去了,清醒了,我又变回平日里的古板女捕头了”

“所以,司瑶的意思是”

“就现在啊!傻弟弟(><)!”

陆司瑶再次捧住了少年俊美如玉的脸颊。

她明明知道这样不应该!

内心的冲动还是让她难以自持!

“哗啦啦——”

大雨仿佛难以抑制的爱意般下坠。

雨水滑落脸颊。

两人完全不顾!

反而互动得愈发激烈了!

气氛正升温之时。

这时,一道男声从远处的巷弄传来:

“司瑶,你简直让师兄失望至极!”

来得这么巧?

雨淮安微微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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