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三姑娘脸上露出来一个讥讽的笑意。
她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二姐姐的长子出生了。接着,侯府的孩子一个一个出生。过了没几年,我又有了身孕。也不知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二姐姐又有了身孕。大夫说二姐姐怀的是双胎,侯爷很是开心,二姐姐也很开心,大肆宣扬,人尽皆知,京城人人都说是吉兆。侯爷日日去看二姐姐,很少来我房里了……”
说到这里,孙三姑娘的声音渐渐弱了,声音里满是怅然。
她抬起手来看了看。
很多年前这一双手白嫩细腻,柔弱无骨,侯爷最喜欢摩挲她的手。
如今却骨瘦如柴,指甲里满是污垢。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我先一步生产,二姐姐让人给我的孩儿下药,毒死了我的孩子。我抱着被二姐姐毒死的孩儿去了正院,打算找二姐姐算账。没想到当晚二姐姐因为摔了一跤也生产了。正院里乱得很,前线又传来了尉迟将军身死的消息,敌军压境,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侯爷顾不上府里的事情,被叫去宫里了,府中的下人们乱作一团。看着二姐姐的两个儿子,我本想杀了他们,可我发现我不如二姐姐狠,我实在是下不去手,可看着怀中已经死去的儿子,若是什么都不做我又不甘心。我突然生出来一个念头……”
说到此处,孙三姑娘嘴角露出来一个笑容,这笑容似喜非喜,又夹杂着痛苦。
乔棣棠:“你将自己死去的儿子换成了侯夫人的儿子?”
孙三姑娘:“对啊!虽不能亲手杀了二姐姐的儿子,但我也要让二姐姐尝一尝这丧子之痛!”
乔棣棠还是不懂:“侯夫人为何对外宣称六少爷是自己的孩子?”
孙三姑娘听后笑了,笑容里不乏嘲讽之色。
“当时都说双生子是吉兆,而恰在那时北慕兵败了不说,主将还死了……这时再传出去侯府的双生子死了一个,你说皇上会怎么想,世人又会如何想呢?”
乔棣棠:“是你把消息传出去的?”
孙三姑娘:“就是我啊,我肯定要传出去。我儿子已经死了,二姐姐也别想好过。我想的是她的双生子一个在我手中,另一个被大家认为是不祥之人。”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可是我没想到侯爷竟然会为了这个名声强行将我的‘孩子’抱走,又把我那死去的孩子扔还给我。”
孙三姑娘声音里透漏着悲凉和恨意。
她突然大吼起来:“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那些所谓的海誓山盟也都是假的。男人都是没有心的!”
铁链也哗哗作响。
乔棣棠垂眸:“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
母亲当初也明白得太晚了。
好在母亲后来走了出来。
说着说着孙三姑娘又笑了起来:“虽然这件事跟我想像中不一样,事情的走向却比我想像中还要好。二姐姐知道六少爷是我生的,看他很不顺眼,从小就虐待他,处处打压他。什么好东西都不给他,还将他当成奴才来使唤。七少爷品行不端,坏事做尽,二姐姐就想让六少爷来顶罪。六少爷自然不干。于是二姐姐就告诉他,她不是六少爷的生母,他的生母其实是我,拿我来威胁六少爷。侯爷觉得是我害死了二姐姐的儿子,什么都没问就把我关在了这里,我唯一的儿子又死了,那时我心灰意冷,都不想活了,得知此事又有了生了希望。于是我表面上劝六少爷不要管我,多想想自己,实际上又劝他隐忍下来……就这样,在二姐姐的纵容以及六少爷这个挡箭牌的帮助下,七少爷做的错事越来越多,已然酿成了大错……如今六少爷为七少爷死了,可真是有意思啊……”
说到这里,孙三姑娘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之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乔棣棠。
“你快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家侯夫人,我已经等不及看她的表情了。啊,不,好姑娘,你还是别说六少爷是她生的了,你就说我有个关于六少爷身世的秘密想告诉她,说完我就死,让她来,让她来,我亲自告诉她,我要看看她的神情。”
事情已然明了了,他们想知道的事情也已经知道。
顾闲庭:“好,我们这就回去告诉侯夫人。”
说罢,他牵起乔棣棠的手,两个人离开了这里。
等出了院子,回到马车上,乔棣棠感慨:“我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
孙三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一个陷入了男人编织的谎言里的可怜人,一个为了男人丢了自己的可怜人。
顾闲庭:“确实出人意料。”
他想过邹禹琉心甘情愿为邹禹奇顶罪的多种理由,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一种。
乔棣棠:“邹禹琉和邹禹奇长得那么像,侯夫人就不会怀疑吗?”
这也是她最疑惑的地方。
这二人一看就是双胞胎,她当初并未往这方面去想。
顾闲庭:“根据孙三姑娘的描述,她与侯夫人长相很相似。而且,双胞胎初看长得一样,若是接触久了就会觉得二人并不像。侯夫人每日都看着两个儿子,想必在他们眼中两个人的长相是不同的。所以反倒是她自己没有怀疑过这一点。而旁人不知侯府当年的秘辛,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乔棣棠点了点头。当初她也觉得这二人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还被邹禹奇骗了,如今接触多了她也觉得这二人并没有那么像了。
根据之前的调查,侯夫人很讨厌别人说邹禹琉和邹禹奇长相相似。如此说来,下人为了讨好侯夫人说不定平日里没少说他们二人长得不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