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些话的张之陵,所用的一个词句让他心中感到惊异。
“我们……之中?师傅的意思是,您也在其内?”
张之陵淡淡一笑:“是啊,对抗天人压迫,乃凡间强者之使命,代代传承。而为师,也正是在先辈们的点醒和指引下,步入这一有质无形之团体。”
“有质无形?”江凡眉头微微一蹙:“徒儿是否能理解为,他们一直存在,但却没有固定组织?”
张之陵满意的点头:“正是如此,这般做法,根本原因在于想要避免被天外天及其附属势力一网打尽。”
天外天笼罩人间之上,其附属势力如同行道宫,潜藏于世间,这种做法化整为零,隐藏身份于亿万人海,的确最合适不过。
“所以,逆天者们不但在提防这些,还要借此传承逆天之理念吧。只是,徒儿有些疑惑,若如此,我们怎么知道其他人的身份?”
张之陵道:“问到点子上,我们彼此之间并非尽知,神聚而形散才是这个团体的核心。这其中有无数个体,无数大大小小的圈子,但我们每个人要么只是知道自己,要么只是知道自己所在这个小圈子,余者几乎不晓。”
江凡醒悟:“所以,有质无形核心在这里。”
“不错,天外天太过强大啊,我们不得不万分小心。”
江凡的疑惑一旦产生,就按耐不住,何况这种逆天大事。
当即问道:“但总该有个旗帜性存在吧。”
张之陵笑道:“的确如此,实际上,旗帜有两面,分为明暗,明者为两大圣地,这几乎为所有了解情况之人所共知。”
“圣地,看来果然有存在之必要……”但江凡内心却充满疑虑:“可我看,那圣地对天外天似乎保持很大敬畏。”
张之陵叹息:“是啊,圣地本来为三皇五帝为抵抗天人所设。目的要团结人间力量,对天外天形成一定威慑。可在设立之初,还有个不成文的基调,尽量安抚人间,弱化与天外天的剧烈摩擦。为了俗世安定,这是必要的。但……漫长的时间,能改变一切啊。”
张之陵面带阴郁之色:“近千年来,天人契约发挥效用,在没人感受到天外天极致压力的情况下,圣地……慢慢产生了惰性。甚至其中许多人认为,人间的确需要敬畏,而谁又能真正否定,天外天就不是真正的仙神呢?”
江凡吸了口冷气,可怕的思想啊,人类的确存在一种消极精神,有时候是因为被压迫久了,有时候是因为看不见压迫,这两种时候,经常就会造成人们产生或顺从、或观点改变之状态。
张之陵道:“故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种论调在圣地这等存在中悄然盛行,即,天外天确为神灵,而他们之所以攻打人间,则是为了净化邪恶,为了拱卫天道运转。人间应对天外天保持敬畏之心,以免乱了秩序。”
江凡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种论调一旦产生,恐怕会飞速扩散,如同瘟疫。”
张之陵目光深沉:“不错,尤其这种论调暗合了亿万普通百姓惯有之心态,在外界潜移默化影响,以及本身自以为是的理念诱导下,这等论调竟慢慢开始占据主导,圣地甚至曾经几度举办祭天仪式,名义上是祭拜天地道则,实则为了寻求与天外天沟通,以求了解他们真正的想法,并试图与其搭建一种等级森严的仙、人共存之社会形态,以此消除天怒,进而避免天人之战。”
江凡顿时愤怒无比:“这简直就是奴性思维,是人类的倒退!人类自出现于大地,便是在逆境中求生存,在生存中求自由,我等耕田种粮,习文学武,不都是在追求于此么?”
张之陵慨然:“你所言正该是人道本心啊,然则,本心是能改变的,否则,苟且二字何以出现。其实,对大多数人而言,苟且一直贯穿始终,因为他们只关心自己这一生,而要过的荣华富贵,过的精神满足,只需要对某种至高存在保持苟且即可,何其简单,反正人本来就要对天地神明保持敬畏。天外天,不就正合适?敬畏天人获得神明赐予光环加持,即可统治低层民众,在人间呼风唤雨,予取予求,何乐不为?至于将来,自己早就不存在了,何必管身后洪水滔天。”
江凡忽然意识到,这是否就是自古君权神授理念的来源?
那些人间霸主,争名夺利,然后为了保持自身的合理性,便杜撰出天神授予权力以治天下。而那些中层权贵,虽然不能以天神为借口,但却降下一个层次,以强权君授为理念,道理上何其一致。
“所以……圣地,真的变了。”江凡双目光芒凌厉。他们之中有些人,认同了天外天即天道,或者说,管他天外天是不是,总要有个天道,只要对自己有利,为什么不能是天外天?
“不能说所有人,但已经占据绝大多数,他们已然在否定天人圣战的正确性,觉得人不应该与天道为敌,而应该顺应天道。这天人圣战,不过是某些人间至强者试图打破规矩,打破道则,以灭神为借口,实则谋求自身成神,取而代之罢了。无数参战之强者,根本上是被少数人所裹挟,所蒙蔽。”
“哼!这何尝又不是他们的借口?只怕他们不过是以此来为自己行事寻求合理性,而他们内心真正所要者,不过是一世辉煌,称王称霸而已。”
“谎言千遍即成真理,这些未曾经历天人之战的圣地后代们,在千百遍自我洗脑后,许多人甚至把这当成了真正的道理。而在他们看来,圣地维护世间平衡,有大功绩,自然该接受举世朝奉,而这种思想,慢慢就会演变为不满足,要出前台而临世,奉天道而主宰人间一切。”
“该死!”江凡咬牙,但却又感到深深无奈,很多时候,人们就是这样啊,这就是与生俱来的劣根性。尤其在这个相对非常落后的世界,更有着天外天这种不可思议如神迹般存在的影响,更是难以避免。
“但我相信,总有人不会如此。”江凡认真说道。
张之陵点头:“诚然,但他们的压力就极为沉重,不光要盯着天外,还要时刻留意身边,更要设法让亿万苍生认识真相,觉醒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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