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带着警察来到现场。
警察将现场拉好警戒线,开始检查遗留痕迹。
他听到警察说已经封锁整座山,只要他们还在里面,就逃不出去。
可陆远知道,他们早已算好时间,而且个个都是职业杀手,恐怕早就已经出了这座山。
可是那些人穿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要留下痕迹,谈何容易!警察让他回去,这里交给他们。
但陆远不愿意走,一遍又一遍叙述事发经过,试图把事情讲得再清楚一点,让警察们有更多线索。
直到姜颂提醒他,“侦查的事情就交给警察吧,方思雨那边需要你。”
陆远这才清醒过来,由姜颂搀扶着走了出去。
来到医院,方思雨已经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她实验室的同事正在焦急等到。
他们见到陆远时,纷纷围上来问他怎么回事。
陆远被几个人围着,只听到他们一直在说话,可是说了什么一点也说不清楚。
看他狼狈、六神无主的样子,他们也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
姜颂把陆远拉到一旁,让他先休息,他去解释。
助理拿了杯热水过来,让陆远先喝水。
陆远看到姜颂去了那几个人面前,一直在说什么。
他看到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心中默默祈祷那根手指能接回来,只要能接回来,他什么都愿意。
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慢过,好像每一秒都是煎熬。
一直盯着手术室的灯,看它什么时候灭,希望医生出来说:“一切顺利,她的手指没有问题,好好调养会恢复如初。”
可这都是自欺欺人。
就像破了的镜子,能重新圆回去吗?
他双手撑着头,等待拼命的宣判。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陆远豁然起身跑过去。
但方思雨的同事比他更快,数十个人齐刷刷围住手术医生,陆远却被挡在外面。
经历了这么梦幻的事情,他一直没有休息,这个时候精力、神识都已经恍忽。
医生问道:“谁是病人的直系亲属?”
大家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道:“她好像没有亲属在身边,我们都是她最亲近的人,您告诉我们就行了!”
医生摇摇头:“手指已经接回来了,但是神经坏死,她这根手指以后都不会有知觉,对生活和工作有一定影响,注意开导病人,最好让心理医生介入治疗。”
方思雨是警车送过来的,医生在动手术前估计多少了解一点情况。
陆远无力靠在墙边。
她要做实验,有一根手指没了知觉,会有影响吗?
而且手指被砍下那一刻,会不会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那些人不停在问医生其他情况,但陆远只觉得传到耳里都说嗡嗡嗡的声音。
他沉声道:“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医生也注意到了他。
他满身都是土,头发乱糟糟、衣服也撕得七零八落,脸上还有擦过但没擦干净的血迹。
“待会护士会把病人送回病房,你们就可以过去看望病人了。”
刚才休息了一会儿,陆远的体力终于恢复了一点,头脑也清晰了一点。
这时才想起需要跟方思雨的同事们了解一些情况。
于是走过去问道:“思雨她平时工作上有得罪什么人吗?会不会是之前买她专利的公司干的?”
同事回:“不太可能。专利几乎是送给他们,就算他们后面做了不厚道的事情,思雨也没有把他们怎样,他们怎么可能还来害她?”
陆远又问:“你们觉得有其他可疑人吗?”
同事们想了很久,都没有人回话。
“她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很低调,平时就是家和实验室两点一线,除了我们,没跟外人接触,怎么会结下仇家呢?”
“是啊!而且她性格谦卑,就算别人对她不礼貌,她也从不给人脸色,这样好的人,怎么会有仇家呢?”
“实在想不通啊!”
“哎……真的是好人没好报……”
陆远沉默。
这时护士推方思雨出来了。
她瘦瘦小小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看到她这个样子,陆远心都要碎了。
她的同事围在病床边,一边走一边喊她。
护士说道:“别吵病人休息。”
焦虑之后还是得面对现实。
看到方思雨出了手术室,大家似乎终于放下了心。
其中一人看了看陆远,走过来自我介绍道:“我以前是思雨的博导,现在是她实验室的合伙人,算是她的老师兼同事吧,我想跟你谈谈。”
陆远点点头。
他请陆远换个地方说话。
陆远跟随他到了住院楼后面的小花园。
“你是陆远吧,大明星,连我这种不怎么看电视的人都知道。”
陆远点点头,
“我叫陆涛。”
陆涛这个名字好像有印象,陆远想了想,想起之前跟方思雨在一起的时候,偶然看到她的电话,那是正好是他打过来,当时手机屏幕显示“博后陆涛”。
就是他了。
“思雨她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警察通知我们,我们都不敢想象。”他叹气:“到底是谁干的,相信警方一定会查出来。”
他忽然问道:“我想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陆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很明显,思雨的博导想确认以后谁来照顾方思雨,这才是当务之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管,但是以身份身份管?
他想了想,回道:“我们是恋人关系。”
从她出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下定决心,哪怕是卓欣然不同意,他都不会放弃她。
“我一直感觉她在谈恋爱,可是她不承认,看来我的直觉还是准的。”
他看了看陆远,“那我觉得,她为什么出事,或许你可以从你的身上考虑考虑。”
这话很明显,是他连累了她的意思。
陆远站在原地,他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去想,可是事实由不得他。
陆涛拍拍他肩膀,“这次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们都希望这是她最大的灾难,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方思雨的博导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话说到这个份上,俨然一副家长的样子。
“我会保护好她。”
陆涛说道:“刚才我们几个同事也商量了,大家打算轮流照顾她,你的精力还是放在找凶手上,这样大家才能放心。”
不愧是博士后,他思路很清晰。
“你是大明星,她只是个普通的科研人员,其实差距蛮大,可以说,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她是个很优秀、很有潜力的人,虽然你很红,但在我看来,她远比你优秀,你要好好对她。”
陆远也知道,科学家跟明星,谁更优秀,是个正常人都知道。
他也不会真把自己太当回事。
“你应该知道,她父母都早逝,爷爷奶奶带大,现在爷爷奶奶也走了,身边没有亲人,只剩下她自己,她其实很脆弱,经不起折腾。”
说到这儿,陆远已经深深感到愧疚。
虽然他内心一直不想承认自己是她的男朋友。
可他们已经有了实际关系,而且她把他当作唯一的依靠。
而且这件事,是他懦弱,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陆远回道:“我知道。”
“哎……”博导长叹一声。
这时助理找过来了。
“哥,警察局那边通知过去做笔录。”
博导听了:“你去吧,思雨这儿交给我们,放心,我们轮流日夜坚守。”
陆远去警察局。
车上,助理道歉:“哥,抱歉,其实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报警,刚开始警察说没有出警理由,后来看到视频才出的警,如果早一点,可能就没这些事了……”
可陆远知道,如果真的是仇家所做,就算当时出警,结果也一样,就算这次没有中,也还有下次。
他问道:“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助理沉默。
“等警方调查吧。”
警察局里,陆远又回忆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也是到这里才知道,陆远跟他联系的软件,是自己研发的,即使掉线,也能发出信息。
这就是为什么她已经被抓,还能跟她共享位置的原因。
其实那帮人抓住她的时候就已经收了她的手机,并且关机,但是由于疏忽,关了机却没有丢掉手机,而是放在他们那儿。
这才让陆远找到了他们。
如果没有找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从警察局出来,助理让他回家先洗个澡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方思雨那边他去照看。
此刻的陆远的确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他回家后,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让他找关系约一下警察局长。
这个社会也是人情社会,他的事情在警察看来,或许并不是很大件事,所以只会按部就班进行。
但他等不了,他必须尽快找出凶手!
他泡了很久澡,洗掉自己身上的泥泞跟血渍,可无论怎么洗,总觉得身边围绕着血腥味。
闭上眼就是方思雨无助的眼神,以及匕首斩断她手指的画面。
他甚至不敢闭眼。
没有经历过这么血腥的事情,一时间难以接受。
可当自己平静下来,当那些画面一次次出现,他忽然意识到,事情已经发生,他不能再害怕,他要往前看。
很快,收到父亲的信息,他那边已经联系好警察局长。
陆远从浴缸出来,穿好衣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恍如黄粱一梦。
过往像一幅幅画一样呼啸而过,他一直以为自己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赚钱,能护佑父母,能照顾弟妹,能保护爱人,现在才知道,他不能。
他还不够强大!
他还要更强大!
他穿好衣服,打理好自己,出门赴宴。
饭局上警察局长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也了解了进度。
吃饭的时候只有陆远和父亲,加上警察局长以及侦办这个桉子的负责人,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
酒过三巡后,陆远问道:“这个桉子最快多久能侦破?”
局长愣了一下。
刑侦支队长回道:“大家都是熟人,我就实话实说了,对方是有预谋有组织的犯罪,而且不像是第一次干,反侦能力很强,桉发现场又是在密林中,极难保存证据,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无法锁定嫌疑人。”
意思是现在无法抓到凶手。
陆远也已预料到,他们不单是有预谋有组织,而是还是职业杀手,没那么容易被抓。
支队长又说:“不过你放心,这种桉件虽然难查,但是总会水落石出,一般会从别的桉件牵出,除非他们金盆洗手不干了。”
陆远道:“多谢费心,我可能会提供新的线索,希望能够抓紧时间侦办,不然放不下心。”
支队长点头:“你放心,这个桉子我亲自负责,不会拖沓。”他认真道:“这种桉子,主要得从受害者身边找线索,雇得起这种职业杀手的人,不会是简单人物,所以让受害者多留意身边有钱有势的人。”
陆远相信,等方思雨醒来,肯定会有新线索。
他无论动用多大力量都要把凶手揪出来,否则夜不能寐!
吃完饭,他去医院看了看方思雨。
她仍在昏睡中。
陪伴她的是她实验室的助手。
做完手术,姜颂给她换成了vip病房,里面有陪睡的床,有独立的卫生间,环境比普通病房有好。
本来可以去条件很好的私人医院,但考虑到安全因素,还是选择了这家离警察局近的公立医院。
陆远让方思雨的助手我休息下,他来陪一会儿。
病床上的方思雨眉头紧锁。
不知道他没有挺身而出,最后让她承受这种痛苦的那一刻,她是不是很失望。
给她造成的阴影与伤害,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弥补。
他握着方思雨的手,心中暗暗发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痛,一定要为你报仇!”
而此时的始作俑者徐婧婷,正在面见杀手。
“怎么搞的?为什么陆远会牵扯进去?”
男人低头站在她面前。
“我们还没来得及下手,他就来了,本来想转移,但他又跟了过来,所以没办法,只能当着他的面……”
徐婧婷一手拍向桌子,“废物!不懂两个人都放了?下次再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