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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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船极大,长约数十丈,空荡甲板上有几名船客正自倚栏眺望,见我等到达纷纷上前招呼。其中最瞩目的乃是一对夫妇,男子玉树临风,女子娇艳如花,乃是出身济思道派的伉俪,邹隽之与郑筝。

济思道派虽是剑派名门,但在我那一辈并未有绝世天才,是以我也没什么印象;倒是后来归苡师妹在斗剑法会上遇到一位济思剑修煞是了得,双方苦斗两日两夜,终究战成平手。

归苡遗憾回山,是日便跑来撄锋剑山,祭出其时双方交战剑法请我指点。

我初见济思道剑,倒觉得其中很点意思,一时起了兴致,折柳为剑,指正她济思剑术种种奥妙,她当时应对又有何不足,讲了半日,却见她心不在焉,脸红红的只顾盯着我看,脑子里不知在奔什么马,之前讲解半句也没往心里去。

我怫然皱眉,正欲开口教训,归苡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泪光迅速聚起,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招屡试不爽,当时我就卡了壳,扶额叹气道你最后一招忒也凌厉,竟是同归于尽的架势,斗剑而已又何必如此。归苡垂头使劲揉裙角,小声说师兄你当年……我也想……什么什么的,不等我听个全乎她已碎步跑远,中间还左脚踩右脚的,自个把自个绊了一下。

我看得牙疼,琢磨千重弟子这般文弱娇怯怎么行?更休提她还是掌门一脉关门弟子,身负众望,更需重重打磨,只是打磨也不能太过了,万一她再来个同归于尽玉石俱焚怎么办?

我正思索,身后有人轻笑一声,却是越莳不知何时悄然到来。

他那时已是非澜阁少主,却总隔三岔五的就往撄锋剑山跑。

我知道非澜阁颇不太平,他这个少主之位不甚稳当,要拿我扯大旗也就任他去了,只是这番居然能掩过我耳目,显是身上又揣了什么阁内宝物。

越莳目光从归苡背影上收回,见我皱眉瞪他,笑道:“我来了好一会,师兄浑然不觉,当真专心致志。”

我摇头训他,“说了多少次,叫师叔!”

越莳狡黠笑笑,见我手中柳枝迎风悠悠,玩笑道:“柳条有幸,折于师兄之手。”

指点同门总不成唤出长孤,我撇下柳条,见他虽言笑晏晏,总是难掩疲倦之色,心知他在非澜阁四面皆敌夙夜难安,莫说修行,便是合眼也难,心中难免怜悯,道你不妨先休息再谈其他。

越莳笑了笑,顽皮道:“师兄不在旁守着,我怎么睡得着?”

正值仲秋,金风习习,红枫正炽。

我袖卷落叶铺于树下,道我在旁边,你安心就是。

越莳抬眸看了看我,仰天倒入如席落叶,半晌转身以背相对,良久轻声道:“师兄啊……有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进退都好生艰难。”

他从来都是言笑自若,极少倾诉心事,难有言语如此辛涩之时,看来非澜阁内定然腥风血雨争斗极甚。

我稍稍沉思,开口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你身处此位,当是有进……”瞥见落叶间他身影单薄伶仃,忽想起那年岁寒谷,他甘冒风雪日日来访,便把“有进无退”四字咽回去,顿了顿,改口道:“若是事有不妥,你回千重即可,左右我在这里。”

越莳沉默良久,在我以为他已睡去的时候,忽然听他声音响起:“莫非师兄以为我在说非澜阁么?”

我微讶,“难道不是?”

越莳轻叹一声,涩声道:“自然是的,是非澜阁,是非澜阁。”停了停不知怎么的却又笑起来,轻快道:“不过千重大师兄居然以柳为剑,说出去要被其他门派笑话的。”

我略不在意,点点剑意在掌中飞织,截断峰顶隐约寒凉,却听他慢慢道:“非澜阁灵剑无数,在我眼中却仍无可配师兄之剑。”

“我当穷尽人力物力,为师兄寻一至剑,我知世上并无能与长孤媲美之剑器,只求师兄能偶尔佩戴就好。”

旧事如潮,其时不过刹那。

我向二人打过招呼,余光觑见越莳眼底一瞬间怅然,迅速转眼看向另外二人。当先一人是条中年大汉,两撇八字短髭,神色冷峻精悍,名叫张玄桥,乃是望律津群岛的一名散仙;后面乃是个秀气少女,神色清清淡淡的,自称姓简,其他事只字不提。

这两人早先互不相识,与邹氏夫妇也非同路,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匆匆见礼过后便各自散去。邹隽之倒是个开朗性子,济思又与千重有旧,见到越莳不免面露喜色,拉着他聊个没完,言谈中我得知这艘白船尚要在海上盘桓三日,方能前去沉石岛,而这三日自是为了迎接有缘人。

随着白衣冰人无声无息飘落船头,船身轻轻一摇,在浪花尖悄然掉头,向沧海深处破浪疾行。

白船甚大,可是舱内隔室不过九间,想来十年一度的有缘客也不会超过九人。我被安排在左手第一间,其内雕梁熏香,奢华宽敞,颇有富贵气象,四壁纹理精美,无数符箓隐约浮现。

我顺手解下却邪丢过床脚,合衣小憩片刻,睁眼时已然入夜,左右无事可做,便从天袖囊取出改了半部的覆帙剑谱,打算继续修改,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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