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美打了个哈欠。
今天是都大会的最后一天。
昨天种子校三浦学园爆冷出局，给本就熊熊燃烧的都大会添了一把柴火，来来往往的人谈论的都是昨天比赛的盛况。青学打败三浦学园，成功打入都大会四强，她成功蹭了一顿自家老哥的豪华晚餐。今天抽签的结果是半决赛和山吹打。
山吹略逊于三浦学园，尚美本以为昨天能打败三浦学园，今天努把力也能拿下山吹。结果立马被残酷的现实教做人。
能拿下三浦学园，关键在于第二双打。三浦的双打二水平一般，结果正好碰上了单打出身的小清水叶，意外拿下一局，才有了后面柿原结衣和森田绘里发光发热的机会。可惜山吹向来是双打强校，青学的双打两战皆败，虽然有第三单打柿原结衣扳回一城挽回颜面，不过到了佐藤秋这里再输一局，结果1—3大比分输了半决赛。
不过尚美已经很满足了。青学中，只有绘里学姐和柿原具备关东大会甚至进军全国的实力，能打进关东，尚美已经烧香拜佛了。
现在，正在等山吹和冰帝的比赛决出胜负，宣布结果。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尚美把目光投向球场。
现在是冰帝和山吹第二单打的比赛，场上冰帝的选手正是那天没有说名字的神秘女孩。
“来看冰帝的比赛啊。”乾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尚美有点惊讶：“你们的比赛不是结束了？”
“啊，我来收集资料。”乾贞治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
尚美的目光跟着青色的笔记本来来回回：“乾学长，冰帝女队的资料你知道多少？”
“你想要谁的？”
尚美指指球场。
“杉本由纪，冰帝二号种子，她和冰帝队长安室智惠子都是从冰帝小学部直升的，在小学时期就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因此被誉为‘冰帝双姝’。”乾贞治有条不紊的念着笔记。
“双姝？”
“安室智惠子被称为黑桃皇后，杉本由纪被称为红桃皇后，她们两人小学时期就是在全国排的上号的顶尖选手，所以被冰帝学生冠以‘双姝’的美名。”
尚美：“……”
迹部景吾——帝王，安室智惠子和杉本由纪——皇后，这都是什么中二魂。
“你可不要小看她们。”似乎是读懂尚美的心声，乾贞治补充道，“和青学森田绘里ACE女王的绰号不同，她们双皇后的实力是在全国闻名的。森田绘里同学只是因为其超高的发球速度，被都大会的选手们称为ACE女王罢了。她的实力放到关东和全国比赛的层面还能不能如此突出，其实是很耐人寻味的。”
乾贞治本子一合：“毕竟，除了今年，青学女队这几年从未打进过关东，查无此校。”
“……”好惨。
“知识科普完了，一会儿要不要去打一场？说好的，我要根据你的最新水平调整训练计划。”
“当然要！”
谁都知道，和乾贞治打球就是在和另一个更厉害的自己打球，虽然痛苦，但是收获大。
尚美隐隐期待着。
——***——
球场内，乾贞治脱下长袖外套，从包里拿出球拍。
“既然是摸底赛，打够六局就结束好了。”
“好。”尚美应着，在底线做热身运动。
摸底赛开始。
乾贞治将球高高抛起，奋力一击！
尚美被钉死在底线。
太快了。
“15—0。”乾贞治自己记着分，“我要发下一球了，做好准备。”
“好。”
尚美小幅弹跳，两眼紧紧盯着乾贞治。
第二球。
依然是高速发球！
尚美眨了下眼睛的工夫，那破球就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ACE，30—0。”乾贞治的声音平静。
尚美回到底线右侧，没说话。
“要开球了。”说完，乾贞治再次抛球，击出！
球击出的同一时间，尚美也动了！
几乎是不管不顾，完全不考虑接球质量，只为触球这一最简单的目标！
尚美伸展右臂，按照预判的位置伸拍！
接到球了！
“挑起高球的几率是90%。”乾贞治面无表情的念出一段数据，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网前，干净利落的将球截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40—0。”
“被看穿了啊。”尚美兴致勃勃，“原来数据网球是真的存在的。”
乾贞治习惯的推了下眼镜，一言不发的回到底线。
第四球。
依然是高速发球，瞄准左区的外角边线！
尚美双手持拍，接球！
“双反高球的几率是……100%。”
乾贞治再次网前截击，拿下第一局。
尚美握紧了球拍。
太犀利了。
预测正确率无限趋近百分百，等同于一个反应速度为零的对手在和你对打。
这就像什么呢？这颗球，在自己的场地才是安全的，到达对方场地的第一秒，就有可能被重重的回击。
尚美拍打着球，一言不发。
另一侧，乾贞治已经在底线准备完毕。
尚美抛球，屈膝，高高跃起——击球！
乾贞治将球击回。
尚美发球后甫一落地就飞速向网前冲去，一个短球，将乾贞治的回球轻击回网。
“15—0。”尚美轻声说道。
“失策了，我以为你会发向内角，攻击更弱势的左手。毕竟在之前的比赛，所有的右区发球中，你发内角平击的概率高达90%。”
“原来乾学长的数据也不是百分百生效的。”尚美有点小得意，“有本事就来预测我的球路吧，乾学长。”
“好啊。”乾贞治轻勾嘴角，一个自信的笑容。
他向来对自己的数据，有着绝对的信心。
第二球。
发球区在左区，那么尚美将毫无疑问的发向外角边线，概率是毋庸置疑的100%！
黄绿色网球像子弹一样飞驰而来。
果然，外角边线！
乾贞治自信一笑，一记直线穿越球！
“15—15。尚美，你被看穿了。”
“好像是的呢。”尚美笑笑，回到右区准备发球。
奇怪，似乎没有预想中的慌张。
乾贞治上身前倾，注意力高度集中。
第三球毫无疑问的是发向内角，自己的反手位。刚刚不知什么缘故，尚美居然鼓起勇气直面自己的正手。不过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第二次。
球抛起，尚美发球。
又是发向外角边线！
这怎么可能！
慢了一拍，乾贞治被迫用勉强的姿势接发，心里的震惊无法言喻。尚美在各类正式和非正式比赛中一直以右区的内角平击稳定发挥，发外角正手位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今天怎么一上来就是连续异常的两球？！
乾贞治的回球慢吞吞的经过网前，到达尚美前方。
糟糕！这一球喂的位置太舒服了！
尚美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眼睛紧盯半空的球，右手向后引拍——抽击！
抽向空无一人的左半场！
乾贞治毫无抵抗，这记抽球劲道十足，直接拿分。
“30—15。”尚美呼吸急促，声音却很平稳。
“刚刚为什么没有发平击？那是我的弱点位置，对于你现在这种普通的发球水平，发弱点是最有效的得分方式才对。”
“那样太没有意思了。”尚美轻轻转着球拍，和菊丸英二认真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反正是摸底赛，不用考虑输赢。那就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吧。”
乾贞治没说话。
“而且……乾学长这么擅长数据挖掘和数据分析，也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发球是外角斜线吗？”尚美的眼神张扬中露出狡黠，“乾学长该不会以为，练习赛加上正式比赛这几场球就是全部吧？”
她在榊教练的特别训练团里的数据，你收集的到吗？
“确实，看样子我的数据还不够全面。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你的外角边线也很优秀，之前对三浦那场关键的正式比赛中为什么不拿出来？”
“因为成功率还有点低。”尚美有点不好意思，“右区的外角球正好对应对手的正手拍，因此要更有攻击力才能取得和内角球一样的威力。但是我在保持攻击力的情况下，很难保证进球率。乾学长也说了，三浦这场比赛很重要，对手咬的太紧了，我只能采取保守打法。”
乾贞治点点头。
“接下来，我可就不按套路出牌了。如果是完全忠于身体反应，一点脑子也不转的选手，乾学长还能猜得透吗？”
——***——
比赛结束，5—1，六局结束。
乾贞治胜5局，尚美胜1局。
尚美用手背蹭了一圈下巴的汗，无奈的说道：“没办法，实力差距太大了，根本打不赢嘛。”
乾贞治拿毛巾擦着汗，过了很久，才开口道：“说实话，我完全没想到你居然能拿下一局。”
尚美倚在铁丝网边，抬眼看着他。
“你自己应该也发觉了吧。从开始到最后，你接球的反应速度越来越快。如果这就是你忠于反应的网球，我只能说确实做的很优秀。”
“嗯。我其实还蛮喜欢这种打球方式的，不过初期我的水平太差，要想取胜必须要依靠一定的策略，所以没办法了。”
“真可惜，前期收集的资料大部分要作废了呢。”乾拿出笔记本，惋惜的翻来翻去。
“嘛，今天不是收集到更可贵的数据了么？”尚美歪着头，猫眼微启，余光滟滟。
乾贞治翻页的手停了下来。
他似乎很少见到这样的尚美，这样整个人都极度放松，眼神迷人而暗藏锋芒的尚美。
这样的她，拥有让人心惊肉跳的锋芒。
“是啊，最真实的数据。”乾贞治答道。
刚刚在场上，在最真实的反应网球中，他切实感受到了她的侵略性。
即使技术没有优势，但是只要进入全神贯注的集中状态，整个球场的节奏都在她的手中。
这就是他的感受。
他甚至一度被压着打，牵制着节奏。
明明在技术上领先，可是她总能找到办法拖着你，节奏时快时慢，击球方式不拘一格，为了接到球能跑遍全场。
怪不得昨天三浦的候补到最后被她拖垮了。如果是他对上尚美，被拖入长时间消耗战也是大大的不利。
输了五局，可每一局就算赢不了也得啃下两分，属于那种就算打不过也要扒下对方一层皮的厉害角色，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不过说起来，还是和技术好的对手打球比较爽，喂的球又刁又转，真刺激。”尚美轻轻抬起手，阳光穿过指缝，落在布满汗珠的，白皙的脸颊上。
乾贞治看着尚美，心中产生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也许，自己将看到一只雏鹰展翅高飞的全过程，作为一个旁观者。
“和你打球似乎很危险，我还从没有过这种感受，从没有，甚至和手冢比赛时都没有。”乾贞治穿上外套，拉好拉链，“和手冢比赛，像是背着五指山，被重重压迫着；但是和你打球，像是和野兽战斗，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被反扑。”
“别啊，打球多好，有最真实的数据哦，乾学长。”
尚美笑的很和善。
最真实的数据……啊，好心动。
乾贞治突然后背发凉。
怎么感觉，自己被她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