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非燕宁莫属
“陛下的意思是,允许妾去陪燕朗?”她还是不太确定,又问了一遍。
齐横元嗯一声:“你不想去皇太妃那里,便不去,朕回宫后,要在宫里看到你。”
言外之意是,他不在宫里的时候,她是可以留在宫外的,但他回了宫,她也必须回去。
燕宁笑的越发开心了,要不是顾忌着他君王身份,她真想冲上去给他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妾明白了,陛下放心,元宵节过完,妾立马回宫。”
“燕朗住哪里?”
“圣哲学院附近。”
“先送你过去。”
“谢陛下。”她又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齐横元看着她的笑容,慢慢垂下眼,又再次浅寐。
到达宅子之后,燕宁下马车,提起裙摆,看了君王一眼,想到她上午买的门匾以及怀着的心思,她又轻轻的喊:“陛下。”
齐横元睁开眼睛,眸光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燕宁柔声说:“陛下要下来看看吗?”
“不必了。”
“妾有件事情,想请陛下帮忙。”
齐横元问:“什么事?”
“妾买了个门匾,还没题字。”
齐横元嘴角勾起冷笑,她真是他见过心思最多的女子了,这话的意思是让他去题字?
他不怒自威,说道:“要不要朕再写一副对联给你?”
燕宁心微凛,知道君王发怒了,凭她的聪明,这个时候不应该再坚持,但为了燕朗,她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如果愿意,写副对联也行,这宅子刚买,也确实还没帖对联。”
齐横元:“……”
他黑眸看着她,不说话,实在瘆人的很,燕宁头皮发麻,正想改口,君王忽然朝她伸手,她不明其意,走近,下一刻被君王拉住,又扯到了腿上。
燕宁更加手足无措,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感受着他身上强烈的威压,呼吸都停了。
她茫然而不安地迎着他锐厉的视线,开口:“陛……啊。”
‘陛下’二字还没说完,整个人被男人一把推了下去。
她倒在地上,头撞在地板上,好在地板铺了厚厚的垫子,不疼,但还是有些晕头转向。
君王坐在那里,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燕美人,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她立马爬起跪地,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说道:“陛下息怒,妾下次再也不敢了。”
“陈东雁。”君王没理她,只对陈东雁吩咐:“把门匾拿过来,取笔墨。”
陈东雁应是,进宅子找到那块门匾,又拿了笔墨,一并递入御撵里面,虽是御撵,却也是马车,十分宽大富贵的马车。
齐横元冷寒道:“起来。”
燕宁立马站起来,这马车真的大,人都能站直。
“东西拿过来。”
齐横元坐进椅子里,面前是一张梨花木书桌。
燕宁拿起空白门匾和笔墨,小心翼翼靠近。
“研墨。”
燕宁把门匾摆在书桌上,立马研墨。
齐横元提起毛笔,问道:“写什么?”
燕宁说:“燕宅。”
齐横元挑了挑眉,燕宅?这算是燕家人在归阳城的第一个宅子吧?
燕宁的小心机都是耍在明面上,齐横元当真恼不起来,但不恼不代表他喜欢,他并不喜欢燕宁这样的小心机。
让他题字,无非是给这个宅子上个安全锁。
一国之君的题字,这得是多大的份量和恩典,冒犯这个宅子,凭燕宁的心机,她绝对能升华到冒犯他这个君王的高度去,变相的是在保护燕朗。
想到燕朗一个人在外面住,齐横元又抿了抿唇,认真写下两个气势磅礴的大字:燕宅。
写好他收起毛笔,似乎不愿意再多看燕宁一眼,冷声道:“拿着门匾下去。”
燕宁目地达成,心里乐开了花,别说让她下去了,让她滚下去她都愿意。
燕宁笑着说:“妾先走了,祝陛下新年快乐,回宫后,妾给陛下带礼物呀!”
因为她这句话,齐横元惦记了整整一个年关,就想着她会给他带什么礼物,结果回宫后,她什么都没买,她把她的承诺忘记了。
这实在不能怪燕宁,燕宁说那话,也只是随口敷衍,哪里会想到君王会一直记着,还期盼着她的礼物,她想着他早把她的话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燕宁抱着门匾下去,还没站稳当,御撵里传出君王冷寒的声音:“去皇太妃那里。”
御撵从她身边驶过去,厚厚的帘子挡住了车厢里的一切,君王看不见她,但她还是抱着门匾福了个身,做出恭送的姿势。
御撵离开,燕宁站直身子,念蝶也跟着站直身子。
念蝶接过燕宁手里的门匾,胆颤心惊的说:“美……小姐,你真是好厉害啊,居然敢让陛下给宅子题匾。”
“……”
大抵天底下,真的只有她一个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在老虎身上拔毛。
可她没办法啊,她若有强大的家族,她何必如此。
燕宁叹道:“走吧,不管怎么说,陛下题字了,只要目地达成,惊心动魄一点儿也没关系,反正现在陛下需要我,不会砍我头,我侥幸又活了一回。”
念蝶:“……”
靠侥幸真的好么!
陈东雁刚刚进屋里拿门匾的时候燕朗便知道四姐姐过来了,他想出来,被陈东雁拦住了,陈东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燕朗死活不敢出去了,就坐在堂屋里等。
一见燕宁和念蝶进来,他立马奔出去,喊道:“四姐姐。”
燕宁指了一下念蝶手里的门匾:“陛下刚刚亲自题的字,你装到门上去,有了这块匾,这宅子就有了护盾和保护伞,以后我不在,也不怕有人来这里闹事了。”
燕朗感动的不行,他知道四姐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铭记于心,拿了念蝶手里的门匾,往门上装。
李妈妈在厨房忙碌,听到外面的声音,她走出来,看到燕宁,立马行礼:“小姐。”
虽然已经知道燕宁是宫里的贵人,但在这个宅子里,她还是以小姐来称呼她。
李妈妈身上沾了很多面粉,又穿着围裙,燕宁便问道:“李妈妈在包饺子了?”
“是的小姐。”
“什么馅的?”
李妈妈愣了一下,这个先前小姐还真没吩咐,她说道:“猪肉芹菜馅的。”
燕宁笑了笑:“甚好,肉要多一些。”
李妈妈:“……”
看来以后炒菜包饺子,都得以肉为主。
燕宁说:“李妈妈去忙吧,晚上我们一起吃肉饺子。”
李妈妈额头抽了抽,心想着我知道小姐你喜欢吃肉了,不用再刻意强调一遍,我也喜欢吃肉呢。
李妈妈笑了笑,回到厨房继续忙碌。
燕宁晚上要住在这里,让念蝶去后院铺床,燕朗住前院,她住后院,虽然他们是姐弟,但还是要讲究。
一个炉子不够,她打发念蝶又去买了一个炉子。
前院用一个,后院用一个。
这么冷的冬天,屋里没炉子可不行。
念蝶先买炉子,将炭烧着之后,这才去铺床,又整理从宫中带出来的衣物等。
燕朗过来看了一眼,看完就要出去,燕宁喊住他:“燕朗。”
燕朗回身,问道:“四姐姐有事?”
燕宁说:“我刚进来的时候看门上没有帖对联,李妈妈没有去买对子吗?”
燕朗自得了那把宝贝的雪尘剑后,一直在练剑,但他谨记着燕宁的话,燕宁离开后,燕朗给了李妈妈二十两银子去买东西,李妈妈买了面和肉,还买了菜,也买了对子,燕朗有记帐,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写对联,想着等燕宁来了再写的。
燕朗说:“买了,我还没写。”
燕宁问道:“李妈妈下午都买了什么?”
燕朗说:“我记帐了,现在把帐册拿给四姐姐看。”
燕朗回到书房,拿了帐册过来,燕宁翻开看,帐册记得很朴实,也非常简洁明了,因为是刚开始记帐,数目很少,一眼就看明白了。
燕宁合上帐册,说道:“以后就按照这个方式记帐,给了李妈妈多少钱,结余多少钱,也一并写上。”
倒不是不相信李妈妈,也不是防备李妈妈,而是李妈妈刚来,人品如何尚不清楚,燕宁也不能天天出宫盯着,李妈妈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买东西的钱是否属实,谁也不知道,记了帐,以后好对比。
如果李妈妈人品可靠,以后也不用记帐了。
记帐的目地,只是为了考验李妈妈的人品。
燕朗很听燕宁的话,燕宁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点头:“好的,四姐姐放心,我以后都会记清楚的。”
燕朗拿起毛笔,在帐册里补上今天给李妈妈的银钱数量,又将结余的金额给写上了。
他再拿给燕宁看,燕宁扫了一眼,合上帐册,让燕朗将对子拿出来。
对子拿出来后,燕宁接住,又将对子铺在地上,让燕朗写对联。
燕朗摸了摸头,瘦削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四姐姐,你是知道我的,在兰州关的时候,我喜欢看兵书,不太喜欢读圣贤书,这对联么,怕是写不好啊?”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写,而是等着燕宁来写的原因,他想让燕宁写。
燕宁看着他,淡淡说道:“怕什么,这是我们自家宅子,写的好还是写的不好,又不影响,只是因为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要贴对联,我这才让你写的,寻常时候我也不会让你写。”
燕宁将毛笔塞给燕朗,燕朗接了,为难道:“写什么呢?”
“很简单,写你心中想写的东西,你想表达什么,就写什么,你心中有什么理想,就写什么,四姐姐刚刚说了,这是我们自己的宅子,为了春节而应景,不是参加文式比赛,写的好坏都不影响。”
燕朗似乎听明白了,问道:“写我心中所想的东西?”
燕宁点头:“嗯。”
燕朗垂头想了想,片刻后,他蹲身,开始提笔写。
上联:白马长戈十里。
下联:夕阳游子归乡。
横批:春盈山河。
燕宁眉头挑了挑,心想着燕朗小小年纪,倒是很惦记失去的故土,这也能理解,毕竟生在武侯之家,没有谁会真的无动于衷,燕朗先前写信,末尾的那句话是:赢得身后名。
所以燕朗其实很想建功立业。
燕朗站起身,问道:“四姐姐,这幅对联怎么样?”
燕宁笑着说:“可以,反正就是应个景而已,不过,一副对联不够,得写三幅,大门上贴一副,前院正堂贴一副,后院正堂贴一副,大门和前院的你写,后院的我来写。”
燕朗点头,等地上对联的墨汁干了,他挪过去,再写第二副,之后是燕宁写后院正堂门的对子。
这是自家院子,院子也不大,家里也没什么人,过年除了宁家人可能会过来做客外,不会再有别人了,所以也不必讲究,三副足够了。
写好,燕宁让念蝶去厨房搅面糊,过来后,念蝶帮着燕朗贴对子,燕宁收拾书房,收拾书房的时候还是觉得需给燕朗找个书童。
李妈妈在厨房下饺子,好了之后过来汇报,燕宁说:“好了就吃吧。”
一人一大碗,就是李妈妈,也吃上了香喷喷的肉饺子。
李妈妈一个人在厨房吃,燕宁、燕朗、念蝶三个人在堂屋吃,三个人都饿了,只顾着吃饺子,都不说话。
一碗饺子下肚,燕宁饱了,念蝶也差不多饱了,燕朗又要了第二碗。
燕宁看着燕朗吃的大汗淋漓,一副十分满足的模样,又心疼又心酸,这孩子三年都没吃到饺子了。
想到还在流放的父母,燕宁的心又悲痛起来,但愿明年他们能吃到香喷喷的饺子。
宁家人不知道燕宁今天出宫了,原本燕宁有考虑过带燕朗去宁家过年三十的,但后来又作罢,这是燕朗来归阳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她陪他的第一个春节,这更是燕家在归阳城立门户的第一个春节,如此特殊的日子,她不能去宁家,她要陪着燕朗,在这个宅子里,过一个独属于他们燕家人的春节。
燕宁没通知宁家人那边,宁家人也就不知道,两边各过各的。
燕朗吃饱后,燕宁和念蝶早就散步去了,天冷,好在没有下雪,偶尔有冷风刮过,但风不大,燕宁和念蝶在后院的园子里消食,燕朗丢了碗筷,李妈妈收拾。
燕朗吃的有些饱,不敢练剑,也去消食,碰到燕宁和念蝶,燕宁说道:“燕朗,想不想出去走走?大年三十,归阳城应该有很多好看的好玩的,我们也去看看,长长见识?”
燕家人世代镇守兰州关,没有君王调令,不能离开,也不能随意进皇城,燕朗长这么大,这真的是第一次来归阳城呢。
燕朗眼睛一亮,说道:“四姐姐,我们可以出去玩的吗?”
燕宁笑道:“为什么不能?你现在是圣哲学院的一名学生了,四姐姐不才,却也是后宫一员了,我们不再是罪臣,行动不再受拘束,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的,四姐姐现在也不在宫里,可以陪你四处逛逛的。”
燕朗立马道:“那我们去看夜景,我还没看过皇城的夜景呢。”
说实在的,燕宁也没看过,进宫后就一直在宫里头,晚上没出来过,平时的夜景都没看过,更别说过年时的夜景了。
燕宁让李妈妈看着院子,她带着燕朗还有念蝶一起出门,三个人还没走到门口,布庄的人过来了,是来送衣裳的。
燕宁笑道:“刚好,燕朗可以换一套新衣服了。”
念蝶跟布庄的人对好衣服数量,检查了布料,全部合了要求之后银货两讫,布庄的人离开,念蝶抱着衣裳进屋。
燕朗不想换衣服,但燕宁执意让他换,他只好换了。
没有马车,三个人徒步往门外走。
四周静悄悄的,因为这里是圣哲学院,即便是年三十,或是春节夜,这里也没人来闹,整个圣哲学院的周边都是僻静的,仿佛有一层圣洁的光笼罩在这里,让人不敢造次。
走过门前,再穿过一个胡同,转到一条大路上,燕宁正觉得眼前这条路好像有些眼熟,就见对面一个宅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群人。
看到那群人,燕宁立马拉着燕朗往后退了一步,躲在巷子口。
燕朗不解,问道:“四姐姐,怎么了吗?”
燕宁冲他嘘了一声,让他别说话。
念蝶有些好奇,探头到巷子口外面看了看,看清那些人的模样,认出他们的身份,她吓的立马把头缩了回来,冲燕朗小声说:“是陛下。”
燕朗:“……”
燕宁往身后来的方向瞅了瞅,又往皇太妃的宅门前瞅了瞅,她是没想到,燕朗住的地方,离皇太妃住的地方,这么近的。
齐王叔和齐王妃向皇太妃辞行。
皇太妃说:“大年三十,知道你们也会去玩,我就不留你们了,我也想出去转转呢。”
齐王妃说:“那我们就一起好了,难道你要一个人去转吗?”
皇太妃说:“我还有学院的事情要忙,忙完再出去的,你们先去,到时候遇到了就一起,没遇到就算了。”
齐王妃感叹:“何必这么劳累自己。”
皇太妃笑着说:“我没觉得这是劳累,我觉得很开心。”
齐王妃有些心酸,更加的心疼,先皇去世后,她这个妹妹就把所有精力和心思都放在了学院上面,好像没了学院,她也就活不成了。
齐王妃拉了拉皇太妃的手,拍了拍,最终没再多说什么,跟着齐王叔一起上了马车。
送走齐王叔和齐王妃后,皇太妃又看向齐横元:“我知道你不会陪我,也不会等我,跟人有约了吧?”
齐横元嗯一声:“皇嫂有事就去忙,也别太劳累,朕约了千悦。”
皇太妃想说,你带着杨千悦也是带,带着陈鱼容也是带,不如就一起带着好了,但想到齐横元只钟爱杨千悦一人,若真把陈鱼容带上了,陈鱼容可能就是一个透明人,反而会惹得陈鱼容伤心,这话也就没说。
皇太妃看了一眼隔壁,杨家就在皇太妃宅子的隔壁,这也是为什么皇太妃姓陈,齐横元打小又在皇太妃这里长大,反而没有跟陈鱼容青梅竹马,而跟杨千悦成了青梅竹马的原因。
杨家和皇太妃的宅子是邻居,一墙之隔,却隔不住两小无猜的情义。
“你是在门口等杨千悦,还是去杨府找她?还是先回屋,等杨千悦来找你?”皇太妃见杨家门前没什么动静,问齐横元。
齐横元说:“朕等她,皇嫂回屋吧,外面冷。”
皇太妃就不管他了,自己进了院子,关上门。
齐横元走到杨家门前,没敲门,也没进去,就站在外面等。
陈东雁放假了,没跟在齐横元身边,王公公明天过来伺候,今晚上不在。
此时此刻,杨家门前就只有一个齐横元。
念蝶小声问道:“小姐,陛下他在干什么?”
燕宁抬头看了一眼齐横元站的那个宅门,上面写着杨家,她似乎明白了,说道:“在等杨贵妃吧?”
念蝶吃惊:“啊?”
她忍不住羡慕道:“杨贵妃真是人间的大富大贵啊,这天下间,能让陛下甘愿站在门外等的女子,只有杨贵妃了吧?杨贵妃真是好命啊,出生杨家不说,还有陛下的喜爱。”
“哎。”她叹一声,忍不住去看自家小主,摇头又摇头。
美人是没希望了。
看来,邀宠这条路走不通啊。
燕宁不知道念蝶在感叹什么,只觉得齐横元站在那里,她们这一行人不好出去。
想了想,说道:“我们再返回去吧,从另一条路走。也不知道陛下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可没时间跟他一起耗在这里。”
燕朗点头:“我听四姐姐的。”
念蝶也没意见,于是三个人又原路返回,再从另一条路出去。
好在归阳城的街道都是四通八达的,走了半柱香,终于走出了圣哲学院的范围,然后感受到了热闹的年节氛围。
念蝶问道:“小姐,去哪条街呢?”
燕宁也不知道,索性道:“哪里的吆喝声大,我们就去哪里。”
她看向燕朗:“燕朗,你听一听,哪条街的吆喝声大。”
燕朗运足内力去听,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那是南街,果然还得是最繁荣的街道才行。
燕宁说:“那是南街,我们去南街。”
一路走过去,遇到了很多人,但谁也不认识谁,隐约可以看见银卫军的身影,但数量不多,应该只是值班的。
虽然南街最繁荣,但路经其它街道的时候,也感受到了其它街道的热闹。
燕朗看的眼花缭乱。
念蝶叽叽喳喳:“小姐,你看你看,那个人好厉害哦。”
“小姐,你看你看,那花灯好漂亮,像山一般。”
“小姐,人好多啊。”
“小姐,那里有耍杂的,我们去看看?”
“小姐……”
“小姐……”
念蝶已经激动的说不过来了。
燕宁也看的眼花缭乱。
她其实不知道姜国的皇城年景是怎么样的,小时候好像也回去过过年,但已经记不清了,后来因为父亲编写地志,去的远了,恰逢过年的时候回不去,也就不回去了,久而久之,好像也养成了习惯,不能回去便也不回去了。
她母亲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都是过年。
父亲深以为然,便也随遇而安。
她去过很多地方,参与过很多地方的年节,唯独对姜国皇城的年景没有印象,这也许就是天意。
旁边有一个丫环在说话:“小姐,今年的年三十,好像格外热闹些呢!”
小姐还没应腔,摆摊的一个妇人接话说:“那当然啦,今年咱们陛下连续收复了三个失地呢!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旁边卖酒水的老伯也跟着道:“谁说不是呢,就冲着这样的好消息,大家也要把这节日气氛弄的更加热烈些啊!”
卖花灯的少年说:“去年我都没出来摆摊,说真的,去年的南街,很是冷清。”
卖胭脂水粉的姑娘说:“陛下能收复三个失地,就能收复其它六个,我相信明年的春节,会更加热闹。”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都夸他们的陛下厉害,跨齐国士兵们厉害。
燕宁想,原来今年的热闹是有原因的,也是,三年前齐国败亡的那么惨痛,百姓们哪里有心情出来热闹,齐横元肯定也不会出来,就算去了皇太妃那里过年,也没心情出来走动吧。
燕宁心想,原来她的存在,不是让一小部分人开心,而是她能让整个齐国的百姓们都开心。
而有她在,她就会让这样的开心和盛世繁荣,永垂不朽的传承下去。
燕朗看到了有人在街头耍剑,他眼睛顿时亮了。
他拉了一下燕宁的手臂,指着耍剑的地方:“四姐姐,我想去那里看看。”
耍剑的地方一阵鼓掌叫好,燕宁早就注意到了,她瞥了燕朗一眼,无奈道:“让你来归阳城是读书的,你倒好,还是一心扑在武艺上面。”
燕朗笑道:“这不是还没正式开学吗?四姐姐放心,等开学了我一定用心读书,不把心思都扑在武艺上面。”
说是说,燕宁却是舍不得拒绝燕朗的,只得带着他去了。
燕朗看的津津有味,燕宁和念蝶却没丝毫兴趣,她二人在旁边的铺子看花灯。
对面酒楼一个厢房里,陈东雁、杨孝理、付黄贺、谢镜礼四个人在喝酒,谢镜礼眼尖,先发现燕宁,戳了一下陈东雁的手臂,让他往下看。
陈东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燕宁,他掀起眼皮,看向谢镜礼:“怎么了?”
“燕美人在下面。”
陈东雁面无表情道:“跟我什么关系?”
谢镜礼笑了笑,那笑容让陈东雁十分不舒服。
陈东雁尚没有说话,付黄贺啧了一声:“燕美人挺能入乡随俗,居然也出宫了,看来是陛下允许的,陛下对燕美人,好像有些不一样。”
“那当然了。”接话的是杨孝理。
杨孝理也看到了南街上的燕宁,本来杨孝理不认识燕宁,只不过那一次东街偶然相遇,燕宁又跟宁素素十分亲密,杨孝理自然把她记得特别牢,虽然当时燕宁是男装,此时是女装,杨孝理还是认出了她。
杨孝理说:“天下间少有女子能像燕美人这样,能看破天地风云,又将这样的智慧用在战场上,陛下对她不一般,才是正常的。”
谢镜礼合上折扇,笑着说:“凭燕美人的才能,问鼎帝心,早晚的事。”
陈东雁瞥了他一眼,他也正好看向陈东雁,四目相对,陈东雁挑了挑眉梢,不冷不热道:“陛下的心思,不是我们能猜的。”
谢镜礼说:“你们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好奇陛下有一天爱上燕美人之后……”
三个男人都看着他,杨孝理捏了一颗花生,打在谢镜礼头上,付黄贺提起酒坛,摆在谢镜礼面前,陈东雁夺了谢镜礼手上的扇子,下巴示意了一下:“罚酒。”
谢镜礼:“……”
他无语道:“为什么要罚我酒?”
三个男人一致开口:“你该罚啊。”
谢镜礼:“……”
他笑了笑,提起酒坛子就开始喝起来。
陈东雁垂眸看向楼下的燕宁。
付贺黄看向燕宁旁边的念蝶。
杨孝理在燕宁身边找宁素素,没找到。
燕朗看完一段武艺表演,热血沸腾,他有些后悔,没有带雪尘剑出来,不然他也能上去耍一段。
燕朗心痒手痒,对燕宁道:“四姐姐,归阳城这么大,应该有武场的吧?”
燕宁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燕朗说:“四姐姐别紧张,我只是去切磋一下武艺,不干别的。”
正好刘磊巡逻经过,听到了燕朗的话,他略略抬头,扫了燕朗一眼,发现燕朗只是一个孩子,还挺瘦弱,忍不住笑道:“小孩子家的,玩一些小孩子的事情就行了,去什么武场,你知道武场是什么地方吗?”
燕朗当然知道,他在兰州关的时候,可是经常去武场的。
燕朗也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说话的男人,见他穿着官服,面上不由就多了几分恭敬,说话也带了三分谨慎,但是没有任何卑躬屈膝的神态,他笑着说:“我知道武场是什么地方,我去过的,只是第一次来归阳城,没进过归阳城的武场,听大人的意思,归阳城也有武场的哦?”
刘磊挑了挑眉梢,审视了他几眼,说道:“你看上去不大。”
“是的,我今年10岁,过了年,11岁。”
刘磊点了点头,齐国尚武,武侯和关侯一抓一大把,而这些武侯和关侯的子弟们,也多数习武,当然,也有不求上进,不喜欢习武,转而学文的例子,但那些还是少数。
刘磊也不问燕朗的来历,想着他第一次来归阳城,肯定不是归阳城内的武侯子弟,必然是守在九关九城那边的。
身为银卫军,武将传承,刘磊对习武之人总是多了几分尊重,尤其是来自九关九城那边的戍边将士们,他们以血肉之躯保家卫国,更值得敬重。
“归阳城一共有六个武场,两个在城内,四个在城外,城内的两个武场比较和气,一般不会出现重伤的情况,你若真想去武场切磋武艺,我建议你去城内的两个武场,这两个武场都在西街,街头一个,街尾一个,今晚是年三十,那里必然会比平时更热闹,你要现在去吗?”
“我……”
“你若去,我可以带你去。”
燕宁眼皮一跳,想着你好好的银卫军,不当你的职,怎么做起领路人了?
她让燕朗来归阳城,是让他学习的,不是让他来比武的。
燕宁笑着说:“多谢这位大人,我弟弟他确实好武,我们也确实刚来归阳城,对归阳城不太熟悉,大人既告诉了我们武场在哪里,我们自己去找就是,不敢劳烦大人。”
刘磊是惜武之人,觉得眼前这个小少年跟他说话不卑不亢,颇有大将之风,他就更加的喜爱了,一时高兴,就忘记了自己还在当差。
刘磊一拍脑袋:“你们看我,还真的忘记了自己在当差,那好吧,你们自己去,我在值班,确实不能乱走。”
燕宁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刘磊抱拳走了。
燕朗兴奋道:“四姐姐,我们现在就去武场吗?”
燕宁白他一眼,没好气道:“去什么去,年三十晚上去武场?你怎么想的啊。”
燕朗脸上兴奋的表情一下子消散,他问道:“年三十晚上不能去武场的吗?”兰州关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呢。
兰州关没有这样的规矩,归阳城也没有,不然刚刚那个银卫军也不会说今天晚上武场会越发的热闹。
燕宁说:“今天你刚来,我想带你多走走,先熟悉熟悉四条街道,再看看归阳城的民土风情,要不是赶上过年,陛下刚好也出宫过年,四姐姐都出不来,难得有这个机会,四姐姐想多陪陪你,难道你不想多陪陪四姐姐哦?”
“我当然想。”
“那就是了,我们逛街,明天大年初一,我们去宁家走一趟,随后你想去武场,四姐姐就不管你了,可行?”
燕朗点头,主动拉起燕宁的手:“那四姐姐,我们去前面看看。”
燕宁说好,念蝶跟上,三个人往前面更加热闹的地方去了。
酒楼上方三个男子同时收回视线,收回视线的时候,三个男人眸底闪现着不同的情绪。
谢镜礼的一坛酒刚好喝完,他搁下空酒坛,还没说什么,陈东雁率先站起身,说道:“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晚些时候去皇家武场。”
皇家武场也在城外,是六个武场里面最终级的一个武场,不管是城内的武场,还是城外的武场,都有严格的规矩,不能闹出人命,一旦闹出人命,比武双方都将受到十分残忍的酷刑,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也会跟着遭殃。
武场只是习武之人切磋的地方,之所以分城内城外,还额外加了一个皇家武场,那是因为即便是练武之人,也有实力高低之分,齐国尚武,有些武侯家出生的孩子,也是打小习武的,而这些人爱武,学了些武艺之后就想找人切磋,但这个时候的他们,实力还远远不够,这便有了城内的初级武场,这样的武场最适合他们了。
当城内的武场不能再满足他们后,他们就可以去城外的武场,找武艺更高的人去切磋。
三个武场都打遍,觉得没什么对手之后,就可以去皇家武场了。
皇家武场里的人全是武将出身,最低也是士兵级的,不管切磋成功还是不成功,都是可以当武官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当然了,即便当武官,那也是从最基础起步,不是一上来就当武侯。
陈东雁、付黄贺、杨孝理三人去到齐横元身边当了武童之后,齐横元和他们切磋,或者他们三个人之间切磋,去的地方就是皇家武场。
齐横元没登基为帝之前,他们经常到皇家武场玩,齐横元登基之后,陈东雁、付黄贺、杨孝理三人各领了官职,不管是齐横元还是他们三人,都没那么多的时间去皇家武场了,于是齐横元便规定了每年的年三十,他们去一趟皇家武场,比试比试,看这一年四人的功力是不是退步了。
付黄贺点头:“皇家武场见。”
杨孝理也说:“皇家武场见。”
谢镜礼喜欢经商,他不喜欢舞刀弄枪,也就不掺和了。
陈家和谢家是邻居,陈东雁去齐横元身边当武童前,跟谢镜礼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两个人是真的一起长大的。
谢镜礼一听陈东雁要走,跟着站起身,追着陈东雁下了楼。
陈东雁是真的要去办一件事情,一件很小、但对他来说,又是极重要的一件事情。
见谢镜礼跟着他,他说道:“别跟着我。”
谢镜礼问:“你去哪儿?”
“你管我呢。”
“……”
谢镜礼伸手扯了一下陈东雁的手臂:“今天晚上,我有任务的。”
陈东雁正想说:“你有任务跟我什么关系?”
话刚要说出来,忽然顿住。
他猜测到什么,猛的转身,视线冷冷的落在谢镜礼身上:“又是你妹妹给你的任务?”
谢镜礼手握折扇,无奈道:“谁让她那么喜欢你。”
“我不喜欢她!”
说完大步往前走,要不是谢尔丹是谢镜礼的妹妹,陈东雁早就对她不客气了。
谢镜礼快步追上去:“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我也天天劝她的,可劝不住啊,东雁,好歹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就算你不把她当爱人,那肯定也是当妹妹的吧?今天年三十,她就想跟你一起游个湖,你……”
陈东雁忽然提起内力,在人潮汹涌的南街上,身如鬼魅,眨眼就消失在了谢镜礼面前。
谢镜礼:“……”
不去就不去,干嘛显摆你的武艺,知道你厉害!
谢镜礼叹气,去找他妹妹了。
陈东雁走入金梅阁内,立马有小二过来迎接:“陈大人,新年快乐,是要买什么礼物送人吗?”
不能怪小二这么问,委实是因为金梅阁卖的全是女子之物,陈东雁一个大男人,肯定不是买东西自己用,又加上今天年三十,买礼物送人再适合不过了。
陈东雁摇头:“不买东西。”
小二眉梢一挑:“那陈大人……”
“我找陶师傅。”
小二立马道:“陶师傅在东院的制作坊,我带你去。”
“有劳,多谢。”
陶师傅是金梅阁的技师,一般不见外客,但若是有人要修古董字画或是金银玉器,那就得找他了。
小二将陈东雁带到东院的制作坊,陈东雁见到了陶师傅。
陶师傅问道:“要修什么?”
陈东雁低头,小心翼翼取下左手上的那串佛珠,珍爱般看了一眼,这才递给陶师傅:“帮我给这串佛珠加个保护罩。”
陶师傅接过佛珠看了看,问道:“你想用什么材料?”
“最耐摔的。”
“那就树胶。”
“好,什么时候能弄好?”
“一个时辰就好了,陈大人不急的话,可以坐在这里等一会儿。”
“我不急,但是你要当心些,不能扯断了佛珠。”
陶师傅点头:“我会注意。”然后起身,进了一个房间。
一个时辰后,陶师傅出来,把一串褐色手链给了陈东雁,陈东雁接过看了看,不管是佛珠还是串佛珠的线,都被树胶覆盖住,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了。
陈东雁犹豫片刻,先是小心的往地上摔了一下,完好无损。
他捡起来,稍微加大了一些力道,又摔一下,还是完好无损。
再次捡起来后,他咬了咬牙,猛力一摔,佛珠手链跌地那一刻,他的心跳都要静止了,他都不敢看,还是陶师傅将东西捡了起来,递给他,笑着说了一句:“没坏,陈大人放心,经我手的东西,质量都有保证。”
陈东雁这才敢睁开眼,眼前的手链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破坏。
陈东雁这回终于放心了,接过手链重新戴在左手上,出去付了钱。
他走入闹市,心情无比的好,经过一个首饰铺子,他驻足半晌,买了一根淡雅的白玉雕梅花簪子。
他将簪子收入袖兜,大步往城外的皇家武场去。
齐横元在杨家门口接到杨千悦,两个人坐轿去了舞阳河。
舞阳河是归阳城内最大的河流,平时也承载着一部分河运贸易,但到了年三十这一天,整个舞阳河被花灯点亮,沿河一片旖旎,十分壮观好看。
杨千悦最喜欢坐船,小时候就很爱来舞阳河玩,长大后越发热爱,不管是齐横元登基之前,还是登基之后,年三十这一天,齐横元都会陪杨千悦来游览舞阳河上的风景,但是平时齐横元没陪杨千悦来过。
齐横元的皇兄没有战死之前,齐横元也没有哪一天是无忧无虑的,那个时候,他失去了父皇母后,在齐横元心里,一直都有复仇的火焰,他埋头练武,就是为了报仇雪恨,有一天能够亲上战场,为父皇母后报仇。
心中怀着仇恨的他,哪里有心情、有时间去风花雪月。
别人都觉得他喜欢杨千悦,但事实上,他只是把杨千悦当妹妹,毕竟小时候,杨千悦经常去找他,在他休息的时候陪伴他,那个时候,齐横元觉得,有这样一个妹妹也不错。
他只有一个父皇母后,也只有一个皇兄,可这些人全部都离他而去了,他渴望亲情,他想要亲人,自然而然的把杨千悦当成了妹妹,也就格外的对杨千悦好一些,几乎她提的要求,他都会满足,对她也会跟对别的女子不一样,但那不是爱情,齐横元很清楚,那不是爱情。
杨千悦不知道齐横元的心思,杨千悦只知道齐横元对她特别好,别人误会她是齐横元的心上人,她自己当然也误会了。
她认为齐横元是爱她的,毕竟,没有哪个女子如她这般,能得到齐横元的格外青睐。
眼见时辰不早了,怕齐横元离开,杨千悦娇娇的说:“横元哥哥,今晚不去皇家武场了,陪我好不好?”
杨千悦是真的喜欢齐横元,舍不得离开齐横元,但齐横元每年的三十这天都要去皇家武场,不能一直陪着她。
齐横元看了杨千悦一眼,说道:“湖上风大,不能一直玩。”
杨千悦说:“不在这里一直玩,我们去吃夜宵吧?”
齐横元摇头:“不饿,你如果饿,回去吃些东西,不要在外面吃,时辰确实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杨千悦眼见留不住齐横元了,也不勉强,就怕惹他不高兴。
他惹真生气,她都哄不住。
杨千悦退而求其次,说道:“横元哥哥,我跟你一起去皇家武场吧?”
齐横元拿开她的手,低斥道:“胡说什么,那里不是你去的地方,回去睡觉。”
杨千悦撒娇:“我想陪横元哥哥嘛。”
齐横元皱眉,他觉得十分诡异,明明是杨千悦在向他撒娇,可他却想到了燕宁。
要说这天下间,哪个女子最柔弱最适合撒娇,那肯定非燕宁莫属。
她撒娇的样子,任何女子都比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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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喜欢会撒娇的姑娘哦,你会撒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