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朗是故意加大声音的,这样很多人就能听见他的话了,只要许水同意了,那他就能自由随意的在城墙之上活动,不会有士兵盯着他,也不会有士兵盘问他,而他要的,就是这一个目地。
许水确实没怀疑燕朗的身份,他笑着说:“你去吧,看完就下去,不要逗留太久。”
燕朗立马应道:“是是是,我看看就下去。”
燕朗把许天玲的玉佩拿给许水看的时候,玉佩就一并交给了许水,也算是物归原主。
至于燕朗答应许天玲的那句盯着许水把饭菜吃完的话,燕朗就不遵守了,原本也只是敷衍应付许天玲的话,燕朗应话的时候就没想过要遵守。
燕朗冲着许水行了个退礼,转身离开。
有了许水的应允,燕朗走到哪里,都没有士兵盘问和阻拦。
燕朗从东侧城墙走走停停,然后来到了插着白旗的那个旗杆前。
旗杆前守着密密麻麻的士兵,燕朗一靠近,那些士兵们就亮出武器,凶神恶煞的驱赶他。
燕朗立马道:“各位哥哥别紧张,我是来给许武侯送饭的,因为从来没上来过,就想到处瞅一眼,许武侯应允过的,不信你们可以派一个士兵到许武侯那里问问,许武侯就在东侧城墙的烽火台处吃夜宵。”
领头的士兵当真派了一个士兵去询问,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们就不拦着燕朗了。
燕朗靠近旗杆的地方,抬头看着飘扬在半空中的那个白旗。
如果把白旗斩下,顺着城墙往下倒去,他借着旗杆的下落方向,应该能安全的落在城墙外面。
那样的话,他既成功斩了白旗,也保全了自己,还让姜国人抓不到任何把柄,如此,才算完美的完成了这次斩白旗的任务。
燕朗眼珠转了转,一边笑着与周边的士兵们说话,一边在旗杆四周打转,找着最适合出手的位置。
当他找准位置之后,他站在那里不动了。
他左手按在腰中佩剑上面,右手蓄满内力,原本燕朗计划着,如果他接近了这个旗杆,他要一剑劈断这个旗杆,旗杆倒下城墙,这个白旗就再也挂不起来了,想要再挂第二个白旗,需要时间,而在这个时间里,齐国早就宣战了,那姜国就没时间挂白旗了,如此僵局打破。
但如今身边围满了人,他无法拔剑,一旦他拔了剑,一定会引起这些人的警觉。
他当然也可以解释他拔剑的行为,但这些士兵们不一定会信。
燕朗不敢冒险,一丝一毫也不敢冒险,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不惊动这些人,将旗杆打倒,倒向城墙外面,让他们想扶也扶不起来。
不能拔剑,就只能用内力了。
好在燕朗内力深厚,可以一试。
燕朗找准方位,又计划好行动的方案,就收了右手上的内力,笑着与士兵们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他就走了。
士兵们又严阵以待,守在那里保护着旗帜。
忽然之间,被士兵们密密麻麻围住的旗杆却咔嚓一声,那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惊的四周的士兵们一阵大骇,他们飞快转身,然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掠半空,一脚踢在了旗杆上面,那一声咔嚓声就是因此而发出来的。
士兵们大惊失色,纷纷大喊:“有贼人!来人,保护旗帜!”
可惜已经晚了。
燕朗转身离开的时候觉得用手还是不行,内力输出不够,所以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纵身飞起,一脚踢向旗杆,一来他可以借助旗杆稳住身子,不受姜国士兵们的围攻,二来还能将内力全部灌输在脚上,用最大程度的力道去踢倒旗杆。
但旗杆太坚实了,他那一踢,只是将旗杆踢断了,但旗杆并没有倒,同时,引起了姜国士兵们的注意,他暴露了!
燕朗当机立断,先用内力灌注在腿上,用力一踢,借着这一踢的后劲,他整个人往后空翻而去,同时他抽出剑,对着那个已经断裂的旗杆横斩而下。
咔嚓一声,旗杆彻底的断了。
高大的旗杆从城墙上方栽倒而下,燕朗归剑入鞘,整个人扑上去,抓住那个旗杆,顺着倒下去的旗杆落入城外。
姜国士兵们大惊,纷纷过来抢救旗杆,又有人大叫:“快抓住那个贼人,快抓住那个贼人!”
许水正在享用夜宵,士兵们大声叫嚷起来的时候,他隐约听见了什么声音,副侯们看到挂着白旗的旗杆往城门下方倒了下去,也大惊失色,飞快过来汇报。
许水赶紧将食盒搁下,站起身,他一抬头,还真的看到那个原本插着旗帜的地方,空空如也。
许水大惊:“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副侯飞快禀报:“好像是有一个齐国的贼人混了进来,斩断了旗杆,如今旗杆已断,白旗也不复存在,许武侯,大事不妙啊!”
许水眼皮一跳,骤然转身,盯着那个食盒看着,脑海里想到燕朗的那张脸,他含笑说话的样子,他说他想在城墙走一走。
许水掏出那个玉佩,反复观看,确实是他女儿的玉佩没错。
许水大骂道:“该死的贼人,居然利用我女儿!来人,给我把那贼人抓回来,死活不论!”
可惜又迟了一步。
就在白旗倒下去的那一刻,长亭关那边悄悄潜入过来的士兵们忽然冲杀而来,紧接着就是兰州关的士兵们抬起云梯过来,他们架梯登城,很快许水就没时间去管燕朗了,他快速调兵,应对这突如而来的齐国大军,又派兵进城通报姜乘池、孙长策、王培等人。
王培在城内巡视,那个白旗一直高挂在城门上空,白旗忽然倒下去,王培自也看见了。
就在白旗倒下去的那一刻,王培暗叫不好,他反应很快,立马召集士兵们去城门支援,他则是跑去找姜乘池。
这个时候,姜乘池也知道了城门上方的白旗被斩,齐国士兵们几乎毫无缝隙的在白旗落下去的那一刻就猛攻了上来。
姜乘池恨的不行,他对孙长策道:“燕朗出城,原来是冲着我方城门上面的白旗来的,他怎么就混进来了呢?”
孙长策也没想到燕朗居然会这般大胆,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姜国关城,混进来了不说,他还混上了城门,居然有那个本事以一己之力,斩断那个白旗!
原来燕朗的目地,是断掉那个白旗!
因为从来没想过燕朗会一个人来干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也从来不认为他有那个本事,故而,所有人都忽视了他。
孙长策只想着,燕朗可能是在外面里应外合,或者,他是发现了那一万士兵的行踪,去盯着那一万士兵们去了。
哪里能想到,他是混进了姜国关城了呢!
孙长策也恨,但此时此刻,却不是追究燕朗的时候,孙长策急道:“陛下,现在不要管燕朗了,齐国士兵已经攻了上来,我们要迅速应战,白旗已断,和平已经打破,既然战争已经打响,那我们就只能全力以赴,打赢这场战争,保住兰州关。”
王培这个时候也过来了,他从孙长策和姜乘池的话语里听明白了,原来是一个叫燕朗的少年,混进了城内,斩掉了那个白旗。
只是白旗既断,齐国又围兵攻了上来,这个时候确实没时间去管那个叫燕朗的少年了,迎敌要紧。
王培跟着道:“陛下,请你指挥战争,鼓舞士气,带着我们打赢这场战役,保住兰州关!”
姜乘池在壶水关那一战败的凄惨,差点儿死在那里,他一直很耿耿于怀,他愧对壶水关的士兵们,愧对玉家父子三人,他一直想弥补,也一直想亲手杀敌,如今机会来了,他自然不会退缩。
他站起身,面色冷然道:“随朕一起,迎战齐国,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场战役的胜利。”
有他这句话,王培心中信心倍增,孙长策内心信心也倍增。
只是想到燕家人是齐国的守护神,孙长策又无比忧心。
等王培先一步离开去迎敌,姜乘池穿盔甲的时候,孙长策把自己的忧虑说了。
姜乘池淡淡道:“即便燕家人确实是齐国的守护神,即便这一战不管怎么打我们都会失败,朕也要带着姜国的士兵们去搏一回,长策,朕懦弱过,也胆怯过,朕不想再懦弱和胆怯了,就算真的会败,朕也要让士兵们知道,朕会一直与他们一起,迎接胜利,亦或是迎接失败。”
孙长策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俊美的君王,忽然发现,这位陛下是真的不一样了。
壶水关那战过后,他在半路上救下了这个君王,当时这个君王的样子他记得非常清楚,满脸的泪水,懦弱无能,压根没有一国之君该有的气魄和胆量。
可如今,那些让人瞧不起的样子,统统从他骨子里退了出去。
虽然他确实不够厉害,可如今,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出来,也实属难得了。
孙长策沉声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协助陛下打胜这场战争,不管是胜还是败,陛下与士兵们在一起,臣与陛下在一起,有臣在,臣绝不会让陛下出事。”
这些话是发自内心说的,以前或许只是冲着姜乘池那个一国之君的身份说的,毕竟,身为一国之君,不能死在前线,如果死了,国将无主,那才是大乱呢。
孙长策那个时候救姜乘池,只是因为他是一国之君,而这个时候,孙长策以命相护,是他打心底里认可了这个君王。
姜乘池并不知道孙长策的心思,他只是淡淡看了孙长策一眼,说道:“你不必管朕,你替朕盯着燕家人,尤其那个燕朗,他能无声无息混进我方关城之内,又不被任何人发现,朕怀疑,他也是神通之人,若想赢,势必要先将他给制伏住。”
孙长策眯了眯眼,说道:“臣知晓了,陛下放心,臣会死死盯着燕朗的。”
姜乘池嗯一声,穿好盔甲,亲自上了战场。
燕朗顺着旗杆落入城外之后,先与袁同景汇合了,之后又跟燕宾一行人汇合了。
城内的士兵一调动,闹了一些动静出来,郭信和孟轻筝也醒了。
他二人穿好衣服,去找燕朗,这才知道燕朗已经领了一个艰巨的任务,一个人来到了姜国关城。
郭信哪里放心啊,立马要跟着来,孟轻筝也要来,但都被燕宾拦住了。
燕宾说道:“你们想帮助燕朗,就耐心等着,一旦燕朗斩断了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你们就与我一起杀向敌国关城,救燕朗于水火之中。”
燕宾担心燕朗斩断白旗之后,会陷入姜国士兵们的层层包围,哪里能想到,燕朗办事这般让人放心,他竟然顺着旗杆落在了城外。
郭信和孟轻筝看到燕朗,纷纷下马,跑过去。
前方士兵们在拼命登城,后方士兵们在撞城门,姜国那边也有了应对,弓箭手们一茬一茬的在往这里放箭,士兵们一边打落掉飞箭,一边往前,有些士兵死在了乱箭之下,有些士兵们还在前行。
战场一片混乱,刀剑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郭信冲上去将燕朗一把抱住。
孟轻筝也冲上去,推开郭信,将燕朗一把抱住。
燕朗顾忌着孟轻筝女子身份,就在她将自己抱住的那一刻,他飞快伸手,将孟轻筝推开了。
孟轻筝只碰到了燕朗的怀,还没真正的跟他抱在一起,就被燕朗推开了。
孟轻筝有些失落,又不敢表现出来,她抬起头,佯装生气的道:“怎么了?你一个人去干那么危险的事情,如今安全回来了,我抱一抱你有什么问题?郭信也抱你了呢。”
郭信急道:“是啊少爷,你一个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我和孟姑娘都非常担心你,少爷,你真是吓死我了,你怎么能单枪匹马的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呢!”
“少爷,你没受伤吧?”
“少爷,你下次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可以带上我的啊!”
郭信围着燕朗,叽叽喳喳说了很多,燕朗打住他:“好了,这里是战场,有什么担心的等打胜了仗,回去你慢慢说。”
他看向孟轻筝,说道:“我知道孟姑娘担心,但男女有别,刚刚孟姑娘的行为实在不妥,如今我也没什么事,我们就别闲聊了,赶快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