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兴拿着一只烂手套，说是在他们家门口捡到的。美芳奇怪地盯着小兴看了两眼，眉头还不经意地皱了一下。小兴紧张了心想“这个女人太鬼了，她是不是看穿了我的心。”
美芳说话了，说手套不是她家的，可能是别人丢的吧。转而又问他们家吃晚饭了吗？小兴心里踏实了一些，据实回答说吃过了。美芳说今天家务忙得，把晚饭也给做迟了。
那天，小兴被自己的秘密搞得难以安静，晚上和村里的一帮同龄娃耍捉迷藏。他们几个人由于藏得太隐蔽，对方找不到，都偷偷跑回家睡觉去了。他们等不上被找到，只能走出来在村子里招摇而过，还唱着歌，最后百无聊赖各自散去。
小兴路过张永鹏家，远远看见有两个人影在院门口处，一个拉，一个躲，一个甩手，一个抱头，还有嘤嘤的哭泣。天空中有半弯月亮，星星稀稀落落，村子沉浸在一片静寂而又蒙蒙的亮中，小兴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夜晚，从影子判断出是张永鹏和她老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兴绕道趋近了偷听偷看。哭泣的是美芳，似乎有什么委屈被压抑着，双手爬在院墙上抽噎。张永鹏像一根树桩立在边上，一会上前想拉老婆回家，一会又气咻咻地走来走去。美芳只是不理，张永鹏哀求说:“咱们再回去试一试嘛，那一天不是还成功过嘛！”
美芳带着哭音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站一阵子会回去的。”
“天这么黑，又这么晚了，你一个人站在外面我不放心。”
美芳赌气说:“那咱们回去就睡觉，谁也不理谁。”
张永鹏说了一串好字，想搀扶美芳，被一把甩开了。
回到家里，小兴妈还在灯下做针线活，弟弟妹妹一个挨一个都睡着了。小兴妈埋怨小兴贪玩，说要不是等小兴，她也早睡了。小兴喝了一肚子冷水，躺进被窝里，心想今天是怎么了，看到和听到的都是一些不能言说的事情。
看见小兴睡不安稳，小兴妈问小兴是不是喝冷水肚子不舒服了？小兴终于按捺不住说了刚才所见所闻，临了问:“妈，张永鹏结了婚后，和他老婆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嘛，咋会也闹意见呢？”
“张永鹏那个人身上毛病多呢，刚结婚看不出来，日子长了就会暴露的。再说，天下哪有夫妻不吵嘴的，就好象哪有勺头子不碰锅沿子呢。”
小兴在走向座位的时候，看到了豆浆李的儿子李二毛，他就坐在小兴的前座。这个曾经跟在刘柱子屁股后跑来跑去的孩子，头发还是那样焦黄，豆浆的营养并没有滋润于他的头发上，却把他的脸变得同豆浆李的光头一样璨璨生辉。他油津津的脸膀在潮暗教室里，依然释放出淡薄的光泽。他对着小兴偷偷地做了个鬼脸儿。
小兴的同桌的是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女孩。这个女孩似乎对红色情有独钟，衣裤鞋袜都是红色的，仿佛一团眩目的小火焰。小兴坐到她身旁后，她悄悄地对小兴说:
“我认识你，你叫小兴，就是你把我哥哥的脑袋打啦。”
“你哥哥？”
“刘柱子是我哥哥，我叫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