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阴沉沉的,飘起了雪花。地面上,西北风飕飕地刮着,刮到脸颊上有些象刀割。等张石竹通知完了,手脚都冻得有些麻木。他搓一阵子手,又捂一会儿耳朵,走进了村委大院。
这一个会议往往人来得最齐全。忙活了一年,要是有谁没能来参加,说不准就会让人挤兑一回,那样就很不合算。张石竹在村委会办公室的门前跺了跺双脚,进了办公室。
有人已经开始忙着劈柴生炉火。张石竹一边哈手一边跺脚说:“这老天爷也是,说冷就冷了,说下雪就下开咧。”有人就插话,说下雪也好,麦盖一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哩。有人纠正说,书上的说法叫瑞雪兆丰年。
炉火生起来,炉膛里的木柴噼噼啪啪地响。几个人围拢上来,一起伸出手翻上翻下地烤。张石竹吩咐一个村委员到经销里拿两条烟来抽,要带咀的,再称上二斤瓜子。那人一溜小跑去了。
“鬼见愁”疲疲塌蹋地走了进来。他慢腾腾地看了一圈,见村长李广水还没有来,“嘿嘿”笑了笑,开始向张石竹吹风:“李广水赚大发咧。”
张石竹没有听明白,问什么赚大发咧。
“鬼见愁”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八”字,嘬了一下嘴,肯定地说:“李广水起码赚了这么个数,八万!”
张石竹像被什么烙了一下,随后笑了:“不会,就那么个沙场,哪有那么多。”
“鬼见愁”给他打起了小九九:你不看车来车往,一天能卖多少沙!一天按二十五车算,一车装五方沙,一方沙八块钱,一天一千块钱!这都三个多月啦,还没有八九万块钱?
“我的天,真是不算不知道,算出来吓一跳。这么说这小子真发咧!”张石竹前思后想了一番,越想越觉得不对味。自打李广水办起沙场之后,虽说断不了向自己送个三百两百的打点一下,但再没有提起过收益两人分成的话,甚至压根儿就不再提钱的事儿。现在连他的实际收入也一概不知,更没有办法来控制它。看来自己确实是办了一件松事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钱的问题上,这小子也不地道。张石竹转念一想,打定了主意,不由冷笑一声:你小子三百两百就想把我给打发了,这是哄小孩呢还是打发要饭的?说到底这村官也是官,官场上的规则还是要讲究的,那就是互惠互利,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现在你开了沙场赚了大钱就不按规矩出牌了?亏你还是一个村长呢,连一点规矩都不懂!没有了规矩这官场上的游戏就没法玩下去了,所以谁破坏了规矩理应就要受罚。
“鬼见愁”眯着眼笑眯眯地看着张石竹。张石竹说:“不行,啥事儿不能便宜了一个人,他来我告诉他,让他向村里交钱!”
正说着,李广水唱吱悠地来了。“鬼见愁”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发话了。
张石竹跟李广水招呼一声,就把他叫进了旁边的一个屋子。开门见山地说:“广水啊,你包沙场得往村里交钱哪,要不大伙儿都有意见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