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芳跟张永鹏办完手续就住在了邻村的表姐家,娘家是回不去了,爸在家止不定闹到什么地步。反正离结婚的日子不远了,办了事就好说了。美芳离婚当天就去找程锐,兴冲冲地告诉他手续全办完了,他们可以去登记了。
“还有,咱得去买点东西,家具什么的都要买。对了,你跟你妈把房子的事说了没有,他们到底搬不搬,咱就在你那老房结?”
美芳跟程锐商量着说,以前她很少问及这些,现在她离婚了,眼看就是程锐的妻子了,这些关乎到她未来家庭利益的事,她一定要明个心。
“那你想在哪儿,我家就那么三间老房,你把我爸妈赶出去让他们喝西北风去?”程锐全然不似以往的态度,说笑着劝慰般跟她说,这一次他一反常态,很是傲慢冷漠,根本就不把美芳放在眼里。
美芳心忽地就揪起来,她最怕程锐这样说话的口气,怕他看她时那不屑的如同审视一件被人丢弃的物品的眼光。她立刻软了下来。
“生什么气呀,真是的,我不就是随口问问吗。”
“知道还问个啥?”程锐斜她一眼,径直往前走,毫不理会她。
美芳愣了一下,又紧追过去。“咱们明天去办手续吧?”她试探着,盯着程锐的脸,生怕他突然变卦。
好久,程锐才吐出一个字:“去。”
美芳提吊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登记时,那里办公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俩,他们肯定还记得前天这女人刚来办过离婚手续,今天就来办结婚手续,这社会,变化真是太快。美芳心里不太舒服,心里恨骂:关你们屁事!
手续办完了,拿着鲜红的结婚证书,美芳心里美孜孜的。跟第一次与张永鹏来这儿时却不全一样,这种兴奋与幸福的背后,隐隐藏着让人心慌的东西,一阵阵向她围拢过来,冲击着她,让她感到眩晕而颤栗。
走出大门,还是一前一后七米的距离,这次换作了程锐在前美芳在后。美芳亦步亦趋地跟在程锐后面,喜喜地装好了结婚证,追上前去。
“咱们结婚一切从简,我们家都不同意,嫌你二婚,所以,什么东西都不给,就这么结吧。”
程锐冷冷地说,黑黑的脸上那颗黑痣上的长毛一动一动的,鞭子一样抽着美芳的心。凉的秋风夹带着冰凌一般,割到美芳的脸上眼上,割在她的心上。为着那海誓山盟和心动的感觉,她放弃了家庭、孩子和名声,到最后,竟是最爱的人的一句“我们家都嫌你是二婚”。她一时呆了,如果这句话只是程锐的家人说出的,她完全可以接受。可现在,竟被程锐亲口说出来。锋利如一把尖刀,刺在美芳的心上,深深的刀口,淌着鲜红的血。她不知道,起初的甜言蜜语哪里去了,一往情深的柔情哪里去了?为什么会消失得如此之快?一眨眼,就从天堂跌进地狱。
或许,从一开始,在程锐和他家人的眼里,她就只是一个道具,一个可以和他结婚跟他组成一个家的道具,直白一点,就是一个不花钱的传宗接代的性工具。美芳全身一阵哆嗦,心冷若寒霜的冰冷,伤口处的血,一点点冻结起来,形成针刺,扎着肉的心。但于她,除了结婚已没有任何路可以退。是她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抛掉了爱着自己的永鹏和儿子,跟家人撕破了脸皮,堵死了后路。所以,才进了绝路。